“……凡人……汝等……身染蚀毒……却怀秩序之心……为何……来此……禁地?”
真龙那低沉沙哑、却带着无上威严的龙语,如同古老的钟鸣,直接回荡在接触小队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尽管语言不通,但那蕴含的意念却清晰无比地传达了过来——警惕、痛苦,以及一丝深藏的疑惑。
被一头真正的、活生生的龙如此注视和质问,即便是身经百战的雷烈和赵铁山,也感到一股源自生命层次的巨大压力,呼吸不由得一滞。苏晚晴和玄圭更是脸色发白,几乎要跪伏下去。
唯有林清弦,在经历了星炬洗礼、煞宫剑意、乃至炼化“蚀”晶的种种磨砺后,心志早已坚如磐石。她强忍着对方那浩瀚龙威带来的压迫感,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行礼,以示尊重。她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再次凝聚神念,将之前想要传达的信息,结合眼前的情景,更加清晰、平和地传递过去:
“尊贵的龙族前辈,我们并无恶意。我们感知到您被‘蚀’之爪牙追杀,身受重伤,坠落于此。我们前来,一是警告您外界仍有大量蚀魔围攻结界,二是希望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我们与‘蚀’亦是死敌,愿与前辈并肩作战。”
她刻意放开了对体内那枚“蚀”之晶核的一丝压制,让那股精纯却危险的“蚀”能气息微微泄露,但同时,地脉金莲的秩序之光与皇血的浩然正气也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形成一种矛盾而独特的印记。这是在表明,她并非“蚀”的奴仆,而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掌控了部分“蚀”能,并以此对抗“蚀”。
真龙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对林清弦身上这种矛盾的气息感到极其惊讶。它巨大的头颅微微抬起,仔细地审视着林清弦,龙眸中光芒闪烁,似乎在快速分析判断。结界外,蚀魔疯狂的撞击声不断传来,提醒着危险的迫近。
沉默了片刻,真龙的意念再次传来,这一次,少了几分警惕,多了几分凝重和……一丝疲惫的认可:
“……汝……很奇特……竟能……驾驭蚀毒……而不失本心……难得……”
它的意念断断续续,显然伤势极重。“……外界……蚀魔……乃‘腐渊猎犬’……受源海意志驱使……不死不休……此结界……撑不了……太久……”
它看向林清弦,龙眸中闪过一丝决绝:“……汝等……若真想助我……需……助我……激活……‘归墟龙巢’的……核心阵眼……唯有借助龙巢之力……方能……净化蚀毒……修复伤体……驱散猎犬……”
“归墟龙巢?”林清弦心中一动,这难道就是马里亚纳海沟深处这个神秘空腔的名字?一个龙族的古老基地或圣地?
“阵眼在何处?如何激活?”林清弦立刻追问。
真龙艰难地抬起一只龙爪,指向空腔最深处,那里有一根最为粗大、通体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液体星光流淌的巨型水晶柱,水晶柱的基座周围,环绕着九个凹陷的、刻满龙形符文的石台。
“……九……龙……汲……灵……阵……”真龙的意念带着痛苦,“需……九道……精纯……本源之力……同时注入……阵眼……引动……龙巢……积累万载的……星辰源力……我……伤重……无力……引导……”
九道精纯本源之力?林清弦看向小队成员。她自己算一道(皇血金莲秩序本源),雷烈的烈焰本源,赵铁山的庚金本源,苏晚晴的水灵本源,艾雅的自然本源,玄圭的土灵本源……满打满算也只有六道!还差三道!
而且,这些本源之力的“精纯”程度,能否达到龙族大阵的要求,还是未知数!
“还差三道本源之力,而且我们的力量未必足够。”林清弦如实相告。
真龙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被决绝取代:“……无妨……可……尝试……以量……补质……结界……将破……别无……选择……”
就在这时,整个空腔猛地剧烈震动起来!结界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道巨大的裂痕出现在结界光罩上,粘稠的蚀能黑气如同毒液般渗透进来!
“不好!结界要撑不住了!”雷烈大吼。
“没时间犹豫了!”林清弦咬牙,“所有人,按照我的指引,各就各位!尝试激活大阵!”
小队成员立刻行动,雷烈、赵铁山、苏晚晴、艾雅、玄圭五人迅速奔向最近的五个石台。林清弦则站在最中央的水晶柱前。
“将你们最精纯的本源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石台!”林清弦下令,同时双手按在水晶柱上,识海中地脉金莲光芒大放,精纯的秩序本源之力汹涌而出!
其余五人不敢怠慢,全力运转功法,赤红的烈焰、锋锐的金芒、柔和的水波、生机勃勃的绿光、厚重的黄芒,五道颜色各异的本源灵力,同时注入五个石台!
“嗡——!”
五个石台上的龙形符文逐一亮起,光芒顺着地面的纹路流向中央水晶柱。水晶柱微微震动,内部星光流转加速,但光芒依旧黯淡,远未达到激活的程度。
“力量不够!还差得远!”赵铁山感受到石台传来的巨大吸力,脸色涨红。
结界上的裂痕越来越多,蚀魔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冰冷的蚀能气息已经弥漫进空腔!
真龙发出低沉的悲鸣,眼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林清弦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她猛地引动了体内那枚“蚀”之晶核的力量!一股精纯而危险的暗红色“蚀”之本源,混合着地脉金莲的秩序之力,形成一道灰红色的诡异光柱,狠狠注入水晶柱!
“清弦!你干什么?!”苏晚晴惊骇万分。用“蚀”能激活龙族大阵?这简直是自杀!
然而,奇迹发生了!
那灰红色的光柱注入水晶柱的瞬间,水晶柱非但没有排斥,反而剧烈震颤起来!柱体内的星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其他五道本源之力仿佛受到了刺激,也骤然变得明亮起来!
“咔嚓!”一声脆响,第六个石台竟然自行亮起!是林清弦那混合了秩序与“蚀”的诡异本源,一分为二,勉强填补了一个空缺!
还差三个!
可是,哪里还有本源之力?!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异变再生!
三道柔和而磅礴的、带着截然不同气息的能量,突兀地从空腔顶部三个隐蔽的角落射出,精准地注入最后三个石台!
一道是纯净的月华之力,一道是炽烈的太阳真火,还有一道……竟然是充满生命气息的、翠绿色的自然灵力?!这三股力量精纯无比,远超小队成员!
“是谁?!”雷烈惊喝。
空腔顶部,三个模糊的虚影缓缓浮现,看不清具体形态,但散发出的气息,却让林清弦心中一凛——那是……星灵遗族、巡天者(观察者),以及……青木一族生命古树的远程投影?!
他们竟然在暗中关注着这里,并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
九道石台光芒大盛!磅礴的能量汇聚到中央水晶柱!
“轰——!!!”
水晶柱爆发出璀璨夺目的星辰之光!整个归墟龙巢剧烈震动,无数龙形符文从墙壁、地面、顶棚浮现,交织成一个庞大无比的阵法!浩瀚的星辰源力从龙巢深处被引动,化作一道巨大的光柱,将重伤的真龙笼罩!
真龙发出一声舒畅而威严的长吟,身上的蚀能污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净化,伤口飞速愈合,破碎的鳞片重新生长,气息节节攀升!
结界外,感受到龙巢激活的恐怖力量,蚀魔们发出了恐惧的嘶吼,潮水般退去。
危机,似乎解除了。
但林清弦的心却沉了下去。星灵遗族、巡天者、甚至生命古树,都在暗中插手。这头真龙的降临,以及这场“恰到好处”的救援,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算计?
真龙沐浴在星光中,金色的龙眸缓缓睁开,目光扫过林清弦,又扫过空腔顶部那三个缓缓消散的虚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它看向林清弦,意念传来,带着一丝深意:
“……凡人之躯……引动三方……有趣……看来……此界劫数……比吾预想……更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