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脉会武,设在青岚宗主峰后山的“演武仙坪”。
此地乃上古大能以莫大法力开辟,方圆数十里,地面铺就坚逾精铁的“青罡石”,四周更有历代宗门强者布下的稳固阵法,足以承受金丹期以下的全力斗法。仙坪之上,悬浮着十座巨大的圆形擂台,以玄奥轨迹缓缓运转,符文流转,灵光熠熠。
此刻,仙坪四周的山坡、云台之上,早已是人山人海。不仅内门弟子几乎倾巢而出,更有许多外门弟子获得许可前来观摩,甚至一些闭关的长老也悄然现身云端,关注着这场宗门盛事。喧哗声、议论声汇成一片,声浪冲天。
赵小白与丹鼎峰众弟子站在一起,手持青铜令牌,目光扫过那十座气势恢宏的擂台,心中亦不免有些激荡。他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在人群中扫视,寻找着那些声名在外的种子选手,也有不少目光落在他这个“天道筑基”身上,带着探究与好奇。
“肃静!”
一道平和却蕴含无上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位弟子耳中,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众人抬头,只见主峰方向,一道虹桥横跨天际,数道身影踏虹而来,气息渊深如海,正是宗主与各峰峰主。
宗主玄诚子乃是一位面容清癯的中年道人,身着八卦道袍,目光温润,却自有威严。他目光扫过下方万千弟子,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暮鼓晨钟,敲在每个人心头:
“大道争锋,锐意进取。七脉会武,旨在切磋磨砺,选拔英才,共壮我青岚门楣。望尔等弟子,恪守门规,点到即止,展所学,砺道心!”
没有过多赘言,随着宗主宣布会武开始,悬浮于空的十座擂台同时灵光大盛,擂台边缘光幕升起。负责裁判的十位筑基后期执事长老各自飞身落于一擂之上。同时,所有参赛弟子手中的青铜令牌微微震动,浮现出对应的擂台编号与出场次序。
“丙字七号擂台,第三场。”赵小白看着令牌上浮现的信息,神色平静。
“赵师弟,你是第几场?”身旁有相熟的丹鼎峰弟子问道。
“丙字擂,第三场。”
“哦?那擂台首场是御兽峰对烁金峰,有好戏看了。师弟小心,初赛虽鱼龙混杂,但也未必没有硬茬子。”
赵小白点头称谢,目光投向丙字擂台。此时,擂台上一名御兽峰弟子已召唤出一头浑身覆盖岩石的巨熊,咆哮声震耳欲聋。而他的对手,那名烁金峰弟子,则不慌不忙地洒出数面阵旗,顷刻间布下一座金光闪烁的防御阵法。
战斗很快爆发,岩熊力大无穷,不断冲击阵法,金光涟漪阵阵。而那烁金峰弟子则依靠阵法周旋,不时射出金光符箓攻击,双方僵持不下。台下观众喝彩声、议论声不断。
赵小白看得仔细,心中默默评估。这些内门弟子,确实各有手段,根基扎实,远非外门可比。
很快,前两场比试结束,轮到赵小白上场。
“丙字擂台,第三场!丹鼎峰赵小白,对阵,厚土峰张奎!”
裁判长老的声音透过扩音阵法传开。
“赵师弟,到你了!加油!”身旁的同门鼓励道。
赵小白深吸一口气,身形一动,如一片青叶般飘然落上擂台。与此同时,对面一道黄光重重砸落,现出一个身材高大、皮肤呈古铜色的壮汉,正是厚土峰张奎,筑基初期修为,气息沉稳,显然精擅炼体。
张奎打量了赵小白几眼,瓮声瓮气地抱拳道:“赵师弟,久仰‘天道筑基’大名!俺老张是个粗人,不会那些花哨法术,只会几手笨功夫,请指教!”
他话音未落,周身土黄色灵光暴涨,肌肉虬结,整个人似乎都膨胀了一圈,踏步前冲,一拳直捣而来!拳风刚猛,带起沉闷的破空声,竟是要凭借肉身与灵力结合,近身速战。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低呼。
“是厚土峰的‘崩山拳’!这张奎一上来就动用杀招!”
“赵小白危险了!丹鼎峰弟子不善近战,若被缠上…”
“看他如何应对!”
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拳,赵小白面色不变,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退,同时右手并指如剑,一道淡青色剑气嗤的一声射出,直刺张奎手腕。
“青元剑诀!”有识货的弟子低呼。
张奎不闪不避,手臂上黄光更盛,竟是以肉身硬接剑气。
“铛!”
一声金石交击般的脆响,剑气溃散,张奎手臂上只留下一道白痕,去势不减。
“好强的防御!”赵小白心中微凛,这厚土峰的炼体功法果然名不虚传。他不再硬拼,身形如风中柳絮,在擂台上游走起来,手中剑气纵横,不断袭扰张奎周身要害。
张奎力量虽大,防御虽强,但身法速度却远不及赵小白灵动,一时间竟被道道剑气缠住,空有力量却无法近身,不由得烦躁起来,怒吼连连,拳风更猛,将擂台青石地面都踩出浅浅脚印。
“这赵小白身法好生滑溜!”
“剑气也颇为凌厉,看来在剑诀上下了苦功。”
“但久守必失,他的剑气破不开张奎的防御,灵力消耗定然比张奎快,拖下去必败无疑。”
台下议论纷纷,大多不太看好赵小白。毕竟,丹鼎峰弟子给人的印象,多是炼丹静修,斗法非其所长。
然而,赵小白却依旧气定神闲。他游斗片刻,见张奎气息因久攻不下而略显浮躁,眼中精光一闪,觅得一个空档,左手悄然在袖中一弹。
一缕几乎微不可察的淡黄色粉末,混在激荡的灵力波动中,悄无声息地飘向张奎面门。
张奎正全力一拳轰出,猝不及防,吸入了少许粉末,顿时感觉手脚一阵轻微的麻痹感传来,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
“不好!”他心中大惊。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赵小白动了!他不再后退,身形前冲,体内液态灵力奔涌,青元剑诀全力运转,指尖剑气瞬间凝实了数倍,化作一道尺许长的青色剑芒,直刺张奎因动作迟缓而露出的胸口膻中穴!
“小心!”台下有人惊呼。
张奎强行运转灵力驱散麻痹感,双臂交叉格挡。
“嗤啦!”
剑芒与护体黄光激烈碰撞,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张奎被这股力道震得连连后退,护体灵光剧烈波动,双臂衣袖被剑气割裂,露出下面泛着金属光泽的皮肤,上面竟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刚稳住身形,还未来得及反击,赵小白却已如影随形般贴近,并指如剑,点在他喉前半寸之处,剑气吞吐不定。
“张师兄,承让了。”赵小白收指,后退一步,拱手道。
张奎愣在原地,感受着喉间残留的锋锐剑气,又看了看手臂上的血痕,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最终化作一丝苦涩,抱拳道:“赵师弟手段高超,老张…输了。”他到现在也没完全明白,刚才那瞬间的麻痹感从何而来。
台下静默一瞬,随即爆发出阵阵议论。
“赢了?赵小白赢了?”
“他怎么赢的?张奎刚才动作好像顿了一下?”
“是剑气!他的剑气竟然能破开厚土峰的防御!”
“不对,好像不只是剑气…他最后那一下身法,快得诡异!”
裁判长老深深看了赵小白一眼,朗声宣布:“丙字擂,第三场,丹鼎峰赵小白,胜!”
赵小白面色平静,对台下拱了拱手,飘然下台。他赢得看似轻松,实则对时机、手段的运用要求极高。那麻痹散是他在药老指导下改良的,药性温和,发作快,消散也快,难以察觉,正适合这种擂台切磋。
“赵师弟,干得漂亮!”丹鼎峰的同门围了上来,脸上带着兴奋。赵小白这一胜,可是给丹鼎峰挣了面子。
“侥幸而已,张师兄实力强劲,我只是取巧。”赵小白谦逊道。
“嘿嘿,管他取巧不取巧,赢了就是硬道理!”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熊霸不知何时挤了过来,用力拍了拍赵小白肩膀,“俺老熊就说你没问题!刚才那手…嘿嘿,是丹药粉末吧?够阴险,俺喜欢!”
赵小白无奈一笑。熊霸眼光倒是毒辣。
接下来的几轮初赛,赵小白并未再遇到如张奎这般难缠的对手。他或是以精妙剑诀配合灵活身法速胜,或是以一手出神入化的“灵雨术”化作漫天水箭困敌,甚至有一次,对手施展火系法术强攻,他竟不闪不避,弹出一颗冰蓝色丹药,丹药遇火炸开,瞬间寒气弥漫,将对手的法术连同本人都冻得动作迟缓,轻松取胜。
他的手段层出不穷,尤其是将丹药应用于实战的诡异方式,更是让人防不胜防。虽然使用的都只是一些低级丹药或药粉,但时机、角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往往能起到扭转战局的关键作用。
“这赵小白,当真将丹道用在了斗法上!”
“丹剑双修…原来并非虚言!”
“他那剑气也极为了得,根基扎实无比,不愧是天道筑基!”
“看来之前小觑他了…”
随着赵小白一路高歌猛进,轻松闯入前二百名,“丹剑双修赵小白”的名声,彻底在众多内门弟子与观战长老中传开了。原本那些带着审视与怀疑的目光,渐渐被凝重与认可所取代。
高悬于空的某处云台上,几位峰主也在关注着下方的比试。
御兽峰峰主万兽真人摸着下巴,笑道:“赤阳老儿,你们丹鼎峰这次可是出了个有趣的苗子。这炼丹的手,用来打架也挺黑啊。”
烁金峰峰主金鼎夫人掩口轻笑:“确实心思灵巧,将丹药运用得出其不意,颇有几分我烁金峰百宝尽用的风范。”
端坐中央的宗主玄诚子也微微颔首:“此子根基浑厚,神识敏锐,更难得的是临机应变之能。天道筑基,确有不凡之处。”
唯有剑峰峰主,一位背负古剑、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旁门左道,终究难登大雅之堂。剑道,唯精唯纯!”
赤阳真人面沉如水,听着其他峰主的议论,目光落在下方刚刚轻松取胜、正与熊霸交谈的赵小白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之色,最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此子…确有些歪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