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恕狐疑地看着他:“龙哥,我实在想不通,谁有这么大的能力?”
赵瑞龙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也罢,看你这么诚心,我就跟你透个底。”
“整个华东六省一市,加上中原地区的基建工程……”
王忠恕心头一热:“这么多?!”
赵瑞龙笑了笑:“你居然不知道?”
王忠恕略显尴尬:
“具体的我确实不了解,但我知道这背后肯定跟丰收集团脱不了干系。”
“咱们松江那位,还专门提过丰收集团和伟哥,号召年轻干部向他们学习。”
“我后来查了查伟哥在华东论坛上的发言。”
“发现他对基础设施建设特别重视,尤其是公路。”
“松江那位也放出话来,要整治交通。”
“公路、地铁,甚至铁路都要搞。”
“我这次来找你,本来是想走松江那边的关系。”他压低声音,
“听说松江那位很看重伟哥……”
说完这句话,王忠恕自己都觉得有点荒唐,但又觉得顺理成章。
一想到那天见祁同伟的情形,王忠恕心里还有点发颤——那年轻人太年轻了,却已经强横到连西汉斯的俾斯麦都得低头。
赵瑞龙听了脸色一变:“老王,你他妈也太口无遮拦了。”
“你想死没关系,千万别把我搭进去。”
“你不是在官场待过吗?揣测上司心思可是大忌,你还乱说这些?”
王忠恕却不以为意:“帝都那边早就传遍了。”
全国百分之八十的官场段子,都是从帝都流传出来的。
赵瑞龙撇了撇嘴:“可你不是在帝都!”
“人家家里七姑八姨都能跟衙门扯上关系。”
“你比得了吗?”
王忠恕有些不服气,这怎么不能比?
咱好歹也算“官二代”!
赵瑞龙冷笑:“你得搞清楚,我们真正的靠山可不是这个。”
“你又不在位,二代这个名头听着好听,实际上没用。”
“我们真正的优势在于经商。”
“国家现在正需要活跃经济,商人正是风口。”
“所以啊,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时机。”
“当然,前提是不能违法。”
王忠恕听得一愣:“现在还有守规矩的商人?”
赵瑞龙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是这么想,那就太天真了。”
“咱们东大一贯的策略,就是把那些奸猾的商人当猪养。”
“缺钱了,就宰一头过年。”
“有些人目光短浅,为了赚快钱,什么事都敢干。”
“别人不敢碰的,他们偏偏抢着干。”
“还觉得自己聪明得不得了。”
“简直是笑话。这就跟街上的混混,平时只要不犯大错,最多挨顿打。”
“但一旦风向变了,你看哪个不是被打压得抬不起头?”
“商人也一样!”
王忠恕顿时觉得背脊发凉。
赵瑞龙冷笑着继续说:“只有傻子才以为逃税、低买高卖、走歪门邪道是高招。”
“做生意就像走路,正道走得慢,但稳当。”
“小道是快,可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老王,怎么走,你自己得想清楚!”
王忠恕听了赵瑞龙的话,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赵瑞龙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情认真地说:“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来找我商量这件事?”
王忠恕刚想开口,脸色却猛地一变。
是啊!
自己为什么要向赵瑞龙求助?
明明对方也只是个二代,而且年纪比自己还小。
可他清楚,赵瑞龙——或者说赵瑞龙背后站着的祁同伟,是个极为关键的人物。要想把生意做成,绕不开这个人。
这正是王忠恕一直刻意巴结赵瑞龙的原因。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对祁同伟有种本能的畏惧。反正无论如何,他都得和祁同伟搭上关系。
至于原因……
连新闻联播的“最佳男主角”都在公开场合多次表扬祁同伟,这里面的分量还用多说吗?
赵瑞龙轻叹一口气:“我伟哥教我做生意时说过一句话。”
王忠恕立刻集中精神,仔细听他说什么。
“这世上有一种生意,最赚钱。”
“哪种生意?”
“国家允许你垄断的生意,最好做。”
“你明白了吗?”
“第一件事,就是得符合国家利益。”
“这才是真正稳赚不赔的买卖!”赵瑞龙语气坚定地说,
“国家没有明确禁止的事,你可以试试。”
“国家明令禁止的事,坚决不能碰。”
“你我都是二代,自然清楚自己身上的光环从哪来的。”
王忠恕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这个包间位于随园,装了空调,室内温度刚刚好,不至于让人觉得闷热。
但他却满头大汗。
赵瑞龙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敲在心头。
王忠恕之所以能在圈子里吃得开,靠的是他“二代”的身份,而且还是“老牌”的二代。
那问题来了——
他身上的光环,到底是从哪来的?
是他老爹吗?
凭什么?
就因为他老爹在那个动荡年代受过伤、流过血?
可说实话,那个年代为国家付出过的人太多了,哪怕是海峡对岸,也有不少人做过同样的事。
那他们为什么就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呢?
归根结底,是选择不同。
起初的立场也许不同,但那份理想是真诚的。
说白了,王忠恕今天的地位,并不是因为他老爹个人的功劳,而是国家给予的荣耀,延续到了他的身上。
为国家流血流汗,后人生活好一些,大家都能接受,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如果你反过来,拿这份荣耀当作特权,甚至违法犯罪,那就太蠢了!
维系国家运转的是法律。你享受着国家赐予的光环,反过来却破坏国家的根基。不只是蠢,更是恶!
想到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王忠恕一阵后怕,冷汗直冒。
吓坏了!
真的吓坏了!
听完这番话,他再也不敢轻视眼前这位赵公子了。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厉害?
一年前赵瑞龙还什么都不会,整天跟一帮混混争风吃醋。
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已经脱胎换骨到这种地步?
太吓人了!
简直恐怖!
王忠恕赶紧给赵瑞龙斟了一杯茶:“龙哥,真心感谢您的指点,我真是感激不尽。”
赵瑞龙笑了笑:“我不清楚你们怎么想的,反正我们公司有两个特殊办公室。”
“这两个办公室的人,不是我们公司正式员工。”
王忠恕心头一震:“不是你们公司的人,也能进你们的办公室?”
赵瑞龙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国税和地税的人不能来吗?”
王忠恕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赵瑞龙——你们还能这样操作?
赵瑞龙嘿嘿一笑:“我和伟哥的身份有点特别。”
“我是汉东最有分量的二代,伟哥更是体制内的人。他经常提醒我们:别人能做的事,我们不能做。”
“正好公司刚起步,人手不足。”
“连做账的都没有专业的人。”
“怎么办呢?”
“好在我们是从二王村起家的。”
王忠恕一脸疑惑:“二王村不是贫困县里的贫困村吗?”
赵瑞龙耸耸肩:“没错,所以我们可以去‘挖人’啊。”
“京州、吕州的干部,我们都有理由请过来嘛!”
王忠恕睁大了眼睛:“你们要去‘请’官员?!”
他几乎被惊得说不出话——这也太大胆了吧?
这种事,也有人敢做?
一直以来不都是官府从企业里抽调人才、从民间选拔官员吗?怎么到你们这就反过来了?
赵瑞龙却不当回事:“你们不也从政府部门拉人么?”
“你自己不就是例子?”
王忠恕急了:“那怎么能一样?”
赵瑞龙只是笑了笑。
王忠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到底,他确实就是被“挖”过来的那个。
下海潮还没真正掀起,只是零星有些人下海经商。
可松江历来经济活跃,最早一批“下海”的官员,就出自这里。
王忠恕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自己是从体制里出来的,那现在从正府里“请”人,也就不算太出格。
这其实也挺合逻辑。
王忠恕心里暗自埋怨自己:“人家是汉东省的头号公子,路子野点不是很正常吗?”
“你紧张个啥?”
“你能做的事,人家做得更顺!”
他赶紧压下心头的惊讶,问道:“龙哥,你说句实话,这些基建项目,到底会落到谁手里?”
赵瑞龙眼睛一眯:“你还想走后门?”
王忠恕一脸认真:“听上面说这次动静不小……就算拿不到总包,弄个分包也不错。”
赵瑞龙点点头:“没错,这的确是个大买卖。”
“两万亿的大买卖!”
啪!
王忠恕手里的茶杯“咣当”一声摔在地上,声音都带着抖:“你说……多少?”
赵瑞龙语气平淡:“华东六省一市,再加上中原省的基建项目,大概两万亿。”
“你还敢打这个项目的主意?”
王忠恕脑袋一晕,舌头都不听使唤了:“这……这怎么可能?”
赵瑞龙翻了个白眼:“我劝你别想太多。能投标的公司早定了,就那几家央企。听说这次还准备再成立一家新公司。”
王忠恕心头一紧:“新公司?什么来头?”
赵瑞龙叹口气:“收起你那些心思吧。这家公司的老板可是上面,专门为了军方准备的,你也敢碰?”
王忠恕一个激灵,立刻想到了一件事:“是不是跟百万大裁军有关?铁道兵要转业?”
赵瑞龙没再说话,意思已经很明显。
一点就通,聪明人不需要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