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欢天喜地地捧着那块“恩赏”的阿胶退下后,林潇潇的心就一直悬着。
她表面上依旧平静地歪在榻上看书,或是和孙嬷嬷商量着给未出世的孩子做小衣裳,但耳朵却时刻竖着,捕捉着殿外任何一丝关于春桃的动静。小翠也被她暗中叮嘱,多留意春桃那边的情况。
第一天,风平浪静。小翠回报说,春桃下午不当值,兴冲冲地跟同屋的小姐妹显摆了一番贵人赏的阿胶,晚上就借了小厨房的炉子,仔细炖煮了,美滋滋地吃了下去,还分了一小碗给要好的姐妹,两人都说味道醇厚,是好东西。夜里也睡得安稳,并无异状。
林潇潇听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那份疑虑并未完全打消。
【第一天没事……】
【也许真是我想多了?】
【皇后没那么狠毒?】
【或者……那点微弱的反应,只是药材本身的特性?】
【再观察观察……】
第二天,依旧无事。春桃精神抖擞地当差,脸色红润,甚至还跟小翠说,吃了贵人的赏赐,感觉手脚都暖和了,干活更有劲了。其他宫女太监见了,无不羡慕春桃得了主子的青眼。
到了第三天、第四天……春桃依旧活蹦乱跳,甚至比之前气色还好些。锦华宫里关于“贵人仁厚,体恤下人,连皇后娘娘的赏赐都舍得赏给宫女”的美谈,都隐隐传开了。
按理说,看到春桃安然无恙,林潇潇应该彻底放心了。可恰恰相反,她心底那份不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浸了水的藤蔓,越缠越紧。
【太正常了……】
【正常得有点不对劲!】
【如果阿胶真的完全没问题,我那玉佩为什么会发热?】
【虽然很微弱,但绝不是错觉!】
【系统道具从没出过错!】
【难道……不是立竿见影的剧毒?】
【是慢性毒?剂量很小,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
【或者……根本不是毒,是别的东西?】
【比如,长期服用会损伤胞宫,让人不易受孕?或者对胎儿有潜移默化的影响?】
【再或者……皇后根本不在乎一个宫女的死活,她的目标始终是我?这只是个试探?看我敢不敢用她赏的东西?】
一个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翻涌。她越想越觉得,皇后这种段位的人,出手绝不会那么简单。如果真是轻易能试出来的毒,那也太小瞧这位中宫之主了。
【细思极恐啊!】
【皇后这招,真是高明!】
【赏下来的东西,你用了,可能中计;你不用,就是拂了她的面子,还可能被她安上个“猜忌中宫”的罪名;你转赠他人试探,就像我现在这样,就算试出问题,也动不了她分毫,毕竟“赏赐”本身是好的,是你自己“体恤”下人转赠的,出了问题也是你用人不当或者那宫女体质问题!】
【进退两难!怎么选都是坑!】
【这根本就是个阳谋!】
林潇潇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来自权力顶峰的碾压式算计。皇后甚至不需要亲自下场做什么,只需轻飘飘地赏下点东西,就能让她寝食难安,自顾不暇。
看着春桃依旧懵懂无知、甚至因为得了赏赐而对她更加感恩戴德的样子,林潇潇心里五味杂陈。有庆幸,庆幸春桃暂时没事;有愧疚,利用了她来做试探;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寒意和对皇后手段的忌惮。
【不能再留这些东西了!】
【必须处理掉!】
【宁可担点风险,也不能留这个隐患在身边!】
她下定决心,找了个夜深人静、只有孙嬷嬷在旁的时候,将皇后赏赐的那几盒补品,连同春桃吃过的那一盒,全部从库房取了出来。
“嬷嬷,”林潇潇声音压得极低,神色凝重,“这些东西,我心里不踏实。留着终究是祸患,你想个稳妥的法子,悄悄处理掉,务必不能让人察觉。”
孙嬷嬷看着自家小主严肃的神情,又联想到前几日春桃试药的事,心中已然明了。她沉稳地点点头:“小主放心,老奴晓得轻重。库房后角门那边有口废弃的枯井,平日里无人靠近,老奴趁夜将这些物件沉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林潇潇点点头,看着孙嬷嬷将那些华丽的锦盒用旧布包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但心头的巨石却并未完全落下。
经此一事,她对皇后慕容清月的“好心”,已经打上了一个巨大而鲜红的问号,甚至可以说是警惕到了极点。这位看似端庄贤德、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在她心中,已经和苏婉婉那种明着使坏的妃嫔一样,被划入了“极度危险”的范畴,甚至更甚!因为皇后的手段,更隐晦,更难以捉摸,也更具威胁。
【皇后娘娘……】
【咱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以后您赏的东西,我是一丁点儿都不敢沾了!】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看来,以后得更小心才行!】
她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眼神变得越发坚定。为了孩子,她必须更加谨慎,更加……强大。至少,要有足够的能力,在这位皇后的虎视眈眈下,护住自己和崽崽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