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皇后宫里感受过那如芒在背的目光后,林潇潇更是打定了主意要低调做人。
她大部分时间都窝在锦华宫里,要么歪在【云梦软榻】上养神,要么在小书房里翻翻闲书,偶尔在院子里散散步,日子过得倒也还算平静。
至于签到,她也尽量选择在宫内完成,比如在寝殿、小书房、甚至小库房这些相对安全的地方,虽然奖励大多是一些生活物资或普通药材,但胜在安稳。
这日午后,她正懒洋洋地靠在榻上,一边吃着新进贡的蜜瓜,一边听小翠说着从各处听来的八卦。小翠如今出去走动,总能带回不少消息,毕竟她家小主现在也算是后宫里的“名人”了。
“……听说前朝最近也不太平呢,”小翠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好像是为了好几年前的一桩旧案,牵扯到哪位大人,陛下发了好大的火,连带着后宫几位娘娘的娘家都受了些牵连。”
林潇潇漫不经心地听着,心里却在吐槽:
【前朝的事儿?】
【关我屁事!】
【我现在就关心我的崽和我能不能平安退休。】
【那些大臣们斗来斗去,还不是为了权力和利益?】
【估计又是谁贪污了,或者结党营私了呗?】
【老套路了,没新意。】
她打了个哈欠,觉得这些离自己很遥远。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养心殿内的气氛,却因她这随口一句的内心吐槽,掀起了一丝微澜。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宇文烬正坐在御案后,面色沉凝地看着手中一份密折。下面跪着两位大臣,额角见汗,大气不敢出。案上还摊着几卷陈年的卷宗。
这确实是一桩旧案,牵扯到三年前一位在任上暴毙的河道总督。表面上是急病身亡,但最近却有新的线索表明,此人可能是被灭口,原因是他手中掌握着某些重臣贪墨河工银两的证据。此事牵连甚广,甚至可能波及后宫某位位份不低的妃嫔的母族。宇文烬对此极为震怒,下令严查,但线索到了关键处却似乎被人为掐断,进展艰难。
他正凝神思索着其中关窍,试图从纷乱的线索中找到那个被忽略的突破口。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突兀的心声,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那些大臣们斗来斗去,还不是为了权力和利益?】
【估计又是谁贪污了,或者结党营私了呗?】
【老套路了,没新意。】
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宇文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心声来得莫名其妙,似乎离得不远,应该就在附近宫殿。她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贪污?结党营私?她怎么会想到这个?
若是平时,他或许会忽略这杂音,但此刻,他正被这桩涉及贪腐和党争的旧案困扰,这心声倒像是……一种另类的提醒?虽然粗俗,却直指核心。
他不动声色,继续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心声,仿佛在听一个局外人的风凉话:
【要我说,查这种案子,就得看谁最后得了好处。】
【人死了,证据没了,谁跳得最欢?谁急着撇清关系?】
【说不定就是贼喊捉贼呢?】
【还有啊,灭口就灭口,干嘛非得弄成急病?】
【伪造现场多麻烦,直接推河里说是失足落水不更简单?】
【除非……那病本身就有问题?或者死亡时间对不上?怕验出来?】
宇文烬原本敲击着御案的手指,猛地顿住了!
【谁得了好处?】
【贼喊捉贼?】
【死亡方式?怕验尸?】
这几个点,像闪电一样划过他的脑海!他之前一直顺着“灭口”和“掩盖贪腐”的思路去查,重点放在追查可能的凶手和丢失的证据上。却似乎忽略了……案件本身的一些细节?比如,那位河道总督的“急病”症状,卷宗里记载得是否太过笼统?当时验尸的仵作是否可靠?还有,最初跳出来指证这位总督有问题的官员,后来是不是……升迁得特别快?
他立刻重新拿起那份关于河道总督死亡现场的卷宗,仔细查看关于病症和尸检的记录。果然,记录十分简略,只说是“突发心疾”,且当时负责验看的只是一名当地普通郎中,并非经验丰富的官署仵作。而那位最早弹劾河道总督有贪墨嫌疑的御史,在此人死后不久,便外放做了肥缺!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宇文烬心中形成:或许,根本不存在什么复杂的灭口和证据销毁?或许,这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诬陷?先诬告其贪墨,再趁机将其害死并伪装成急病,死无对证,既除掉了可能碍事的人,又给自己铺平了升官之路?而所谓的“贪墨证据”,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子虚乌有,或者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
【……要是这样,那这作案手法可真是又狠又辣啊!】
【简直是把人利用到死还要踩上一万只脚!】
【宫斗剧里都不敢这么演!】
【不对,宫斗剧里好像还真有类似的桥段……】
【啧,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
那个女人的心声还在喋喋不休,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宇文烬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有意思。这个看似蠢笨怯懦的女人,脑子里偶尔冒出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竟然……有点用处?虽然她的出发点完全是看戏和吐槽,但无意中却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更简洁也更阴毒的可能性。
他放下卷宗,目光锐利地看向跪在下方的臣子,沉声问道:“三年前为刘总督验尸的郎中,现在何处?当初弹劾刘总督的王御史,近三年来的仕途轨迹,给朕详查!还有,刘总督‘病逝’前后,有哪些人异常关心其病情或身后事?给朕一一列出来!”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终于找到方向的笃定。下面的臣子虽不明所以,但见陛下似乎有了新思路,立刻精神一振,连忙领命而去。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宇文烬靠在龙椅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扶手。
那个林氏……她到底是真的懵懂无知,运气好到随口一说都能撞上关键?还是……大智若愚?
他回想起她救昊儿的那次,也是那般“巧合”。如今,又是她无心的一句吐槽,点醒了他查案的方向。
【看来,朕这位‘福星’贵人,倒也不全是摆设。】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味。或许,偶尔听听这“杂音”,也并非全无益处。
而远在锦华宫,对此一无所知的林潇潇,刚吃完最后一块蜜瓜,满足地舔了舔嘴唇。
【嗯,这瓜真甜!】
【好了,瓜吃完了,午觉时间到!】
【什么前朝旧案,什么阴谋诡计,都跟姐没关系!】
【睡觉睡觉!】
她打了个哈欠,惬意地躺倒在柔软的榻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完全不知道,自己几句随心的吐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搅动了一场朝堂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