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塌了!舞台塌了!”
台下瞬间炸开惊恐的尖叫。
总导演脸色铁青,对讲机几乎要捏碎:
“医护组!安保组!都他妈给老子上!快!!快救人!!”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冲上舞台,合力抬起变形的金属架,扭曲的钢管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呃……”
伤口外翻的血肉被粗暴地拉扯着,凌霰白眉头猛地拧紧,喉间溢出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灯架被移开的那一瞬,紧绷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脱力地跌进楼迦弈怀里。
楼迦弈下意识抬手将人抱住,颤抖的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濡湿。
他大脑一片空白,低头看向怀中的人——
汗湿的发丝凌乱地黏在苍白的肌肤上,纤长的睫毛无力垂落,连带着眼尾那颗泪痣都蒙着了一层将熄未熄的黯淡。
明明不久前,这人还举着相机对他笑……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撞得他鼻尖酸涩。
楼迦弈无意识地收拢手臂,喉结滚动了几下,嘶哑的声线挤出破碎的气音。
“没事的……会没事的……”
“你不要怕……”
破碎的安慰不知是在安抚对方,还是在说服自己。
舞台地板上,鲜血在两人身下缓缓晕开,殷红刺目。
“楼哥!你没事吧?!”
“这位小哥怎么样?天啊好多血!”
“已经叫了救护车,撑住啊!!”
队友们脸色煞白地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
而楚芩站在人群外围,双手死死捂着嘴,通红的眼睛瞪得滚圆,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
由于舞台面积足够大,加上他们当时恰好都处于舞台边缘的走位点,所以这场意外没有波及到他们。
台下的尖叫声混杂着质问、怒骂和哭喊。
保安组成的人墙在情绪失控的粉丝冲击下不断变形,摇摇欲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就在这混乱即将达到顶点时,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刺破喧嚣——
医护人员训练有素地穿过混乱的人群,迅速为凌霰白做了应急处理后,将他抬上担架。
“我跟车。”
楼迦弈撑着膝盖踉跄着起身,眼角泛着不正常的猩红,嘶哑地说道。
导演组没人敢拦他,甚至连忙派了两个工作人员随行。
……
车门关闭,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护士利落地剪开染血的衣袖,冷白的灯光下,那道横贯小臂的伤口狰狞可怖——
皮肤肌肉呈不规则撕裂,隐约可见泛白的筋膜组织,渗出的血液已经呈现暗红色,刺得人眼眶生疼。
“嘶……”
随行的工作人员倒吸一口冷气,猛地别过脸,不敢再看。
楼迦弈僵坐在一旁,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每一次车辆颠簸,凌霰白小臂和腰腹处的伤口就渗出更多鲜血。
那刺目的红就像把生锈的锯子,在他神经上来回拉扯。
突然,监护仪的警报声响起,在狭小的车厢里格外刺耳。
“瞳孔对光反应减弱!血压80\/50还在降!”
护士提高音量,左手迅速扎入第二支留置针建立静脉通路,右手调整着生理盐水的滴速。
她转头当机立断对楼迦弈说道:
“你跟他保持对话,绝对不能让他失去意识!”
救护车一个急转弯,输液袋剧烈摇晃,在顶灯下投出晃动的阴影。
楼迦弈心头狠狠一坠,近乎慌乱地攥住凌霰白另一只手。
掌心传来的温度冷得骇人,他呼吸一滞,声音不自觉地发紧,几乎是仓促地开口:
“别睡,听到没?不准睡!”
“三公……你不是说要来看我三公的吗……”
“出道战……我还想你给我拍照……”
大脑完全宕机,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做不到,只能机械地蹦出支离破碎的字句。
“你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求你,别睡……”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嘶哑的哀求。
凌霰白睫毛被冷汗黏成簇,恍若濒死的蝶翼般无力颤动着。
他努力聚焦瞳孔,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开合:“……给你拍……照……”
这个微弱的回应让楼迦弈浑身一颤。
喉间像被什么哽住,又疼又涩,心底泛起一丝气急的好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拍照?
楼迦弈扯了扯唇角,嗓音低哑:
“行,拍,只要你还是我小迷弟,你想拍一辈子都成。”
他目光落在凌霰白被冷汗浸透的额发上,伸手为他捋了捋,语气不自觉地放轻:
“……疼不疼?”
凌霰白眼角泛起生理性的红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可听到这句问话,却强撑着摇了摇头,努力放平音线:“不疼,我没事……”
楼迦弈微怔,胸口突然堵得厉害。
他仓皇别过脸,却藏不住发红的眼尾。
——这个人,明明疼得连呼吸都在抖,却还反过来安慰他……
明明他们之间并不熟悉……
明明只是偶像和粉丝的关系而已……
回想起舞台上那只距离他仅十厘米的灯架,楼迦弈仍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他,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他自己——错过出道、失去舞台,甚至可能……
会死。
这个念头像一把钝刀,狠狠剜进心脏,令他浑身发冷,指尖都止不住地战栗。
他见过太多的“喜欢”了。
狂热的尖叫、灯牌的海洋、数不清的信件……
那些爱意炽热却短暂,就像夏夜转瞬即逝的烟火,燃尽了就只余下灰烬。
可眼前这人,笨拙到连一张像样的照片都拍不好,却在生死关头连一瞬的犹豫都没有,就这样扑了过来——
丝毫不顾及自己!
他……
怎么值得……
染血的纱布被扔进医疗废物袋,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楼迦弈回过神,正看到护士把新的加压绷带按在凌霰白的腰腹位置,雪白的纱布转瞬便洇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板起脸,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你听着——”
声音刻意压得又凶又沉,尾音却不受控地发颤。
“以后不准再这样了,你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懂不懂?”
凌霰白苍白的唇角微微翘起,睫毛轻颤着合上,却又强撑着睁开。
他唇瓣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用指尖楼迦弈掌心轻轻一蹭。
“……”
原本强撑的怒气像被针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
楼迦弈张了张嘴,想再凶几句,喉间却像堵了一团棉花。
再开口时,语气已经软得不像话:
“总之……以后别这么冲动,一切都要先顾好你自己……”
“不准再这样了,听到没?”
“……”
凌霰白:不听。
保护老婆,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