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叩窗棂,暖黄的壁灯在病房里投下温柔的光晕。
楼迦弈小心翼翼扶着凌霰白躺下,指尖始终克制地悬在他腰后三寸。
“谢谢。”
凌霰白靠在床头,黑瞳里映着细碎的灯光,“你是不是该回去了?节目组不允许在外留宿吧?”
楼迦弈“嗯”了一声,却没动。
他目光落在凌霰白重新包扎的手臂上,突然问。
“疼吗?”
凌霰白微怔,随即摇头:“不疼。”
楼迦弈抿唇,显然不信,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着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那我走了。”
他直起身,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晚安。”
“晚安。”
凌霰白弯了弯眼睫,声音浸在暖光里,柔软得不可思议,“路上小心。”
楼迦弈点点头,转身时衣摆带起细微的气流。
指尖刚触到门把,身后又传来一句:“对了——”
“明天记得打电话,Sylas不喜欢等人。”
最后一个音节轻轻上扬,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楼迦弈喉结滚动,最终低低应了一声:“……好。”
微哑的嗓音融进夜色,像一句温柔的承诺。
……
次日清晨·练舞室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木制地板上铺开一片金色的涟漪。
楼迦弈正盘腿坐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这个姿势已经维持了将近半小时。
搜索引擎里“Sylas”的搜索结果翻了二十多页,可没一个能对得上号。
圣伯芙兰音乐学院素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对在校学生的信息严格保密。
无论是天赋异禀的“妖孽”,还是国际大奖的得主,在毕业前,学校都会为你筑起一道无形的保护墙。
这堵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名利,让每个学生都能心无旁骛地追逐音乐梦想。
所以即便凌霰白在校内早已是传奇般的存在,可在外界的搜索引擎上,则完全查无此人。
本来还想做下攻略的,可现在……
楼迦弈的拇指在拨号键上方悬了又悬,却始终没有按下去。
他就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不就是个电话……”
他自言自语地抹了把额前的汗,狼尾辫因为彻夜练舞还沾着湿气。
深吸一口气,闭眼,戳下!
“嘟——嘟——”
等待音每响一声,他的心跳就重一分。
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地板,节奏越来越快。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楼迦弈条件反射地绷直背脊,声音礼貌到近乎拘谨:
“……您好,我是《bREAK thE chAIN》的练习生楼迦弈。”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四公舞台……我想邀请您与我合作,不知您意下如何?”
对面静了一秒,随即——
“好啊~”
轻快的、带着笑意的嗓音传来,像钢琴键上跳动的颤音,挠得人耳膜微痒。
楼迦弈有点懵。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面又补了一句:
“嗯?怎么不说话了?”
——这下他彻底听出来了。
楼迦弈瞳孔地震,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
“凌!霰!白!”
“嗯,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坦然承认,仿佛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
楼迦弈二话不说,直接挂断。
他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突然冷笑一声,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练舞室的门被甩得“砰”一声巨响,震得走廊上的声控灯全亮了。
几个路过的练习生吓得贴墙站直,眼睁睁看着楼迦弈杀气腾腾地大步掠过,狼尾辫在身后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卧槽……谁惹他了?”
“不知道,但感觉有人要完。”
(今天是节目组特许的一天假期,前面有说的)
……
20分钟后——
“砰!”
病房门被猛地撞开。
楼迦弈单手撑着门框,胸口剧烈起伏,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黏在眉骨上,眼底烧着一簇未熄的火。
凌霰白正捧着温水慢悠悠地喝,被这动静惊得眼睫轻颤。
楼迦弈反手甩上门,三步并作两步逼近病床。
阴影笼罩下来的瞬间,凌霰白嗅到了熟悉的佛手柑和愈创木的后调香气——混着剧烈运动后的热意,侵略性十足地压过来。
“距离四公只剩下十几天的时间。”
他嗓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想带伤上台?——绝对不行。”
凌霰白指尖一顿。
他以为楼迦弈会生气自己被戏弄,或者质疑他的实力……
可他在意的……却是自己的身体。
心尖蓦地塌陷下去,像雪落在烧红的琴弦上,无声无息地融了一角。
凌霰白垂眸,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臂,指尖无意识沿着杯沿画圈,被温水蒸出一抹浅浅的粉色来。
“伤不碍事。”
他抿了抿唇,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我体质特殊,比常人要愈合得快些。”
楼迦弈眉头紧锁,态度非常坚定:“不行就是不行,外援我会想办法的,你给我好好养伤!”
凌霰白忽然抬眸,黑瞳直直望进他眼底,像深夜的海面映着碎星,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更不会拿你的舞台开玩笑。”
他指尖轻轻点上楼迦弈的手背,触感微凉,却莫名灼人。
“相信我,好吗?”
楼迦弈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视线不自然地移开。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半晌,他才闷闷地吐出一个字:“……行。”
“但有条件!”
他突然转回目光,那双锐利上挑的桃花眼牢牢锁住凌霰白,一字一顿:
“如果这期间,你哪怕只是有一丁点的不舒服,都要立刻退出。”
凌霰白眯了眯眼,随即漾开一抹轻笑:“好,我答应你。”
见对方应得干脆,楼迦弈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些许。
他的眼睛就是尺,他会盯着凌霰白,绝不给这人一丝逞强的机会!
对比三公,这次节目组彻底放手——只提供练舞房和乐器室,其余一切由练习生和外援独立完成。
没有导师指导,没有专业编曲协助,连排练时间都要自行协调。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在短短两周内从零开始创作一首适合双人舞台的曲子,调整旋律、和弦和节奏来平衡两人的风格差异。
另外,还要设计出既突出楼迦弈的爆发力又兼顾凌霰白伤势的编舞。
最后将一切磨合到完美无缺,不容一丝失误。
而且,双人舞台比团体舞苛刻得多。
没有“人多势众”的遮掩,每一个音符的偏差、每一个动作的瑕疵,都会被聚光灯无限放大,任何失误都有可能成为致命伤。
楼迦弈越想越烦躁,一屁股坐到床边,终于问出憋了一晚上的问题:
“你昨天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就是Sylas?”
——害他忐忑了一整晚!连梦里都在反复排练邀约台词!
凌霰白指尖轻轻拨弄着玻璃杯沿,眼睫轻眨:
“直接说的话……会有点小尴尬,而且这样给联系方式,正大光明。”
楼迦弈:”……“
好一个正大光明。
凌霰白抿了口温水,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没说的是,如果昨晚当场挑明,楼迦弈说不定会直接炸毛,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但经过一晚上的沉淀,情绪缓和许多,就像现在这样——
虽然还是有点小生气,但不还是妥协了~
唉~没办法,老婆对他还是太宠了~
凌霰白:骄傲挺胸.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