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仲圣人的授课结束后,天幕学习室内看似恢复了平静,但思想的激荡与权力的暗流已悄然涌动。
李承乾与李泰的储位之争,因这跨时空的启迪,也步入了一个更复杂的阶段。
回到大唐,贞观年间的长安东宫,夜色比以往更加浓重。李承乾独坐殿内,管仲关于“巨商撼国”的讨论,以及父皇对李泰那显而易见的偏爱,像两条毒蛇,啃噬着他的心。
他深知,李泰在朝中经营的“文学馆”,广纳士人,声威日隆,其势已非普通亲王可比。
“侯君集。”他低沉地唤来心腹,“魏王近日,与那些山东士族,走动是否更密了?”
“回殿下,魏王主编的《括地志》深得圣心,听闻陛下赏赐之丰,已逾东宫旧例。”侯君集的话像一把盐,撒在李承乾的伤口上。
父皇允许李泰乘小轿上朝,甚至一度想让他入住紧邻东宫的武德殿,这些逾制的恩宠,无一不是危险的信号。
“他是在养其势!一如管仲圣人所言,富可敌国,其势便能干政!” 李承乾猛地一拍案几,因足疾而微跛的身躯因愤怒而颤抖。
“父皇既要我学圣人治国之道,却又行此制衡之术,莫非真要我重蹈伯父李建成的覆辙?”
他不能再等,也不愿再忍。他召来了汉王李元昌、驸马杜荷,密谋于东宫深处。他们计划,要效法父皇当年的玄武门故事,先发制人。他甚至私下里对刺客纥干承基吐露心声
:“我东宫的西墙,离大内只有二十步远,做起事来,岂是齐州(指齐王李佑造反)可比?”
他并不知道,与此同时,魏王府的李泰,也正对着父皇赏赐的万匹布帛,志得意满。他对着心腹笑道:“太子兄长,足疾日重,性情愈乖。
管仲圣人要我等‘权衡’,我看,这权衡的天平,该向本王倾斜了。”
大汉,长安椒房殿。
太子刘据与太傅石庆对坐,几案上摊开着刚刚整理好的管仲授课要点。
“太傅,管夷吾所言‘予之为取’,‘仓廪实而知礼节’,深得我心。”
刘据的目光比以往更加坚定,“我大汉立国已近百年,然民间仍有饥馑,豪强兼并日甚。此非长治久安之道。”
他从管仲的论述中,看到了解决大汉积弊的另一种可能,那是一种不同于父皇当下某些强硬政策的、更为长远的治国方略。
他尤其注意到天幕中提及的秦朝教训——“民贫民弱,掏空国之根基”。
“父皇北击匈奴,开疆拓土,功盖千秋。然国库耗费亦巨。”刘据沉吟道,“我将来若承大统,当效法文景,与民休息,充盈府库。
同时,亦需借鉴秦亡之鉴,强干弱枝,限制豪强,方能避免重蹈‘百姓怨望,群盗满山’的覆辙。”
他悄悄写下了一封奏疏,以探讨经义为名,向汉武帝委婉地阐述了“富民为本”的重要性。
这既是学习心得的汇报,也是一次谨慎的政治试探。
天幕别墅内,扶苏屏退左右,独自回味着管仲的每一句话。
“富民…制度…”他喃喃自语。作为大秦皇帝,他比任何人都更能感受到帝国肌体下隐藏的痼疾。
商鞅之法固然让秦国强盛,但“强国弱民”的思路,是否真的能支撑一个万世帝国?
他唤出AI小天:“小天,调取里耶秦简中,关于迁陵县户籍、赋税的所有记录。”
光幕闪烁,一行行冰冷的数据呈现眼前。
他看到那个名叫“喜”的基层小吏,一生都在严格执行并记录着繁杂的律法。他也看到了那些触目惊心的记载
:“民多匿田,伍长不敢报”;沉重的田租和户刍,让百姓不堪重负;严密的“案比”制度,连婴儿的六指都要记录在案,以防役税流失。
这一切,都与管仲所说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背道而驰。
大秦的编户齐民,像一道道铁索,将人牢牢锁在土地上,也锁在了沉重的负担之下。
“父皇用打天下的方法治理天下,欲毕万事于一世。但贾谊说得对,‘取与守不同术’啊。”
扶苏感到一阵深切的疲惫,也感到一种巨大的责任。他意识到,延续大秦的国祚,远非严刑峻法所能及,必须要从根本上改变。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萌芽。
或许,他可以在大秦的法治框架内,进行一些小心翼翼的调整。比如,减轻一些非核心地区的徭役,鼓励农耕,让百姓能稍稍喘息。
他甚至想到了未来,或许可以借鉴后世科举制的精神,打破门客举荐的局限,为帝国选拔真正的人才。
就在这时,小天发出提示:
【滴!监测到李泰通过隐秘通道,向李世民发送了关于“太子密会武将,形迹可疑”的加密信息。其措辞具有明显引导性。】
【同时,李承乾阵营情绪波动指数急剧升高,疑似有启动“应急计划”的倾向。】
只见扶苏深吸一口气,目光恢复清明。
诸天万界的风波从未停歇,而他作为天幕之主与大秦皇帝,他的修行,就在这无尽的纷扰与永恒的责任之中。
“通知下去,”他平静地命令,“明日辰时,所有成员学习室集合。
我们该复盘一下管圣的课程,并探讨一下……‘制度与人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