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训火急火燎跑出来,林阿夏心跳和神情红润起来:陛下
女辅营的操练场上,呐喊声震彻云霄。林阿夏手持长枪,正亲自指导新兵演练枪法,玄色劲装在阳光下猎猎作响,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边的碎发,却丝毫不减她眉宇间的凌厉。她一招一式沉稳有力,枪尖划破空气,带出呼啸的风声,看得周围的女兵们屏息凝神,不敢有半分懈怠。
“出枪要快、准、狠,眼神要定,脚下要稳!”林阿夏的声音清亮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战场之上,容不得半分犹豫,你们的枪,既要能护己,更要能杀敌!”
她说着,猛地旋身,长枪横扫而出,带起一阵劲风,将身前的草靶拦腰劈断。女兵们见状,齐声喝彩,随即更加专注地投入到操练中。林阿夏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上前纠正一名新兵的姿势,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小太监略显慌张的呼喊:“林统领!林统领!陛下驾到——”
林阿夏心头一震,手中的长枪险些脱手。她猛地转过身,只见宫道尽头,柴宗训正快步跑来,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的常服,玉带歪斜,发丝散乱,平日里沉稳的眉宇间此刻满是焦急,显然是急匆匆从宫中跑出来的,连仪容都来不及整理。
“陛下?”林阿夏下意识地收敛了周身的戾气,快步迎了上去,躬身行礼,“陛下怎会突然驾临女辅营?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方才操练时的燥热尚未褪去,此刻再见柴宗训这般火急火燎的模样,心脏竟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脸颊也瞬间泛起一层绯红,比方才操练时的红晕更加明显。
柴宗训跑到她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抬起头,目光急切地落在林阿夏身上,声音带着几分喘息和焦灼:“林、林统领,出事了……北境急报,耶律斜轸的轻骑兵绕过代州,突袭了咱们的粮道!”
“什么?”林阿夏心头一沉,所有的儿女情长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军人的警惕和沉稳,“粮道在哪被袭?损失如何?杨将军和郭将军那边可有应对?”
“急报上说,是在代州西南的黑风口,”柴宗训缓了口气,语速飞快地说道,“押送粮队的是周虎将军的部下,遭遇耶律斜轸的伏击,拼死抵抗,可辽军骑兵机动性太强,粮队损失惨重,还有三车军械被劫走了!杨将军的急报刚送到紫宸殿,范相和魏枢密使已经在殿内议事了,我……我放心不下,想来问问你的意思。”
林阿夏的眉头紧紧皱起,黑风口地势险要,两侧是高山,中间只有一条窄路,确实是伏击的绝佳地点。耶律斜轸向来狡诈,没想到竟会绕开代州正面防线,直接偷袭粮道,这无疑是掐住了后周北境守军的命脉。
“陛下莫慌,”林阿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黑风口虽险,但两侧山上多有密林,若能派一支精锐小队从侧后方迂回,或许能截断辽军的退路,夺回军械和粮草。”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中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周虎的拱圣营以骑兵为主,擅长正面冲锋,却不擅长山地迂回;郭进将军的部队正在训练山地作战,或许可以抽调一部分兵力;而女辅营的新营将士,个个擅长侦查和突袭,若是由慕容雪率领,配合郭进的部队,胜算应该不小。
柴宗训看着她从容不迫、条理清晰的模样,心中的焦灼渐渐平复了几分。他一直都知道林阿夏有勇有谋,可每次看到她临危不乱的样子,还是会忍不住心生敬佩。他望着她泛红的脸颊,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汗味和草木清香,不知为何,竟想起了昨夜在偏殿,烛火下她低头讲解文书的模样,心头竟泛起一丝异样的暖意。
“我就知道问你准没错,”柴宗训的眼神柔和了几分,语气也沉稳了些,“范相他们主张派周虎将军率军驰援,夺回粮道,可我总觉得,耶律斜轸既然敢去偷袭,必定留有后路,周将军的骑兵贸然前往,恐怕会中了他的埋伏。”
“陛下英明,”林阿夏赞道,心中却有些讶异。柴宗训如今越来越有君主的远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躲在太后身后的怯生生的孩子。她抬眼看向他,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几分期许和信任,让她心头一暖,脸颊的绯红又深了几分。
“耶律斜轸行事向来谨慎,此次偷袭得手,必然会快速撤离,”林阿夏收回目光,继续分析道,“黑风口通往辽境的路只有一条,但两侧山脉中有几条隐秘的小道,是当年女辅营侦查时发现的,只有咱们的人熟悉。不如这样,由郭进将军抽调两千山地步兵,从左侧山脉迂回,截断辽军的必经之路;再由慕容雪率领五百新营将士,从右侧小道绕到辽军后方,伺机夺回军械;周虎将军则率领骑兵在黑风口外正面牵制,虚张声势,让耶律斜轸误以为咱们要正面强攻,不敢轻易加速撤离。”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脚尖在地上画出黑风口的地形和作战部署,条理清晰,逻辑缜密。柴宗训蹲下身,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目光紧紧地盯着地上的线条,偶尔抬眼看向林阿夏,正好撞见她专注讲解的模样,她的嘴唇微微抿着,眼神锐利而明亮,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不知为何,柴宗训的心跳竟也莫名加速起来。他想起太后私下对他说的话:“阿夏是个难得的女子,有勇有谋,对你更是忠心耿耿,你要好好待她,莫要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当时他还不明白太后的深意,只当是太后心疼阿夏多年的付出。可此刻看着她为了北境战事殚精竭虑,看着她脸颊上未褪的绯红,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他心中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他知道,林阿夏于他而言,早已不仅仅是臣子,不仅仅是当年那个保护他的统领,她更像是一道光,照亮了他的帝王之路,也悄悄闯进了他的心底。
“就按林统领说的办!”柴宗训站起身,语气坚定地说道,“我这就回宫,传旨给杨继业、郭进和周虎三位将军,让他们按你的部署行事。慕容雪统领那边,就劳烦你亲自下令了。”
“陛下放心,属下即刻安排!”林阿夏躬身应道,起身时,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一下,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
“小心!”柴宗训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两人同时一怔。
林阿夏的胳膊被他温热的手握住,一股电流瞬间传遍全身,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力度,那触感太过清晰,太过灼热,让她脸颊的绯红瞬间蔓延到了耳根。她连忙站稳身体,轻轻挣开他的手,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谢、谢陛下。”
柴宗训也有些尴尬,他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触感,温热而细腻。他清了清嗓子,掩饰住心中的慌乱,说道:“林统领不必多礼,眼下战事要紧,你尽快安排慕容雪统领出发,务必夺回粮草和军械,减少损失。”
“是,属下遵命!”林阿夏依旧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生怕自己眼中的慌乱被他察觉。
柴宗训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中竟有些不舍。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想到宫中的议事还在等着他,只能压下心中的情愫,说道:“那我先回宫了,北境的事情,就拜托林统领了。”
“陛下一路保重。”林阿夏恭送道,直到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缓缓抬起头,望向他离去的方向。阳光刺眼,她却看得有些出神,脸颊依旧滚烫,心脏也还在砰砰狂跳。
方才他握住她胳膊的触感,他眼中的关切,他语气中的信任,都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回荡,挥之不去。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感受着那份灼热的温度,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他们之间隔着君臣之别,隔着身份的鸿沟,可那份悄然萌发的情愫,却像藤蔓一样,在她的心底疯狂滋长,早已不受控制。
“统领,您没事吧?”一旁的亲兵见她站在原地发呆,脸颊通红,不由得关切地问道。
林阿夏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无妨。你即刻去通知慕容雪统领,让她带五百新营将士,半个时辰后在营门口集合,我有紧急任务要交代。”
“是,统领!”亲兵躬身应道,转身离去。
林阿夏望着操练场上依旧在刻苦训练的女兵们,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林阿夏,国难当头,儿女情长暂且搁置。你是女辅营的统领,是后周的军人,当以家国为重,守护好这片江山,守护好陛下。
可即便如此,每当想起柴宗训火急火燎跑来的模样,想起他握住她胳膊时的温度,想起他眼中的信任与期许,她的心脏还是会不受控制地狂跳,脸颊还是会泛起羞涩的绯红。
半个时辰后,慕容雪率领五百新营将士准时在营门口集合。她们个个身着轻便的劲装,背负弓弩,腰佩短刀,眼神锐利,神情肃穆。林阿夏站在队伍前,详细交代了任务:“此次前往黑风口,你们的任务是从右侧山脉的隐秘小道绕到辽军后方,伺机夺回被劫的军械和粮草,配合郭进将军的部队,截断辽军退路。记住,务必小心谨慎,不可暴露行踪,若遇突发情况,可便宜行事,以保全自身和任务为重。”
“属下遵命!”慕容雪和将士们齐声应道,声音铿锵有力。
“去吧,注意安全。”林阿夏抬手示意她们出发。
慕容雪翻身上马,率领部队疾驰而去,马蹄扬起阵阵尘土。林阿夏站在营门口,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担忧。耶律斜轸的部队骁勇善战,此次任务凶险万分,她只希望慕容雪她们能平安归来。
送走慕容雪的部队,林阿夏转身回到操练场,却再也无法静下心来指导新兵。她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柴宗训的话语和模样,心中的牵挂和担忧,一半是为了北境的战事,一半是为了那个火急火燎跑来的少年君主。
她走到操练场边的石凳上坐下,望着宫城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愿北境战事顺利,愿将士们平安归来,愿陛下一切安好。
风轻轻吹过,带着远处的花香和操练场的尘土气息。林阿夏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颗依旧在砰砰狂跳的心脏,脸颊上的绯红久久没有褪去。她知道,从今日起,她的心事,又多了一重。不仅仅是守护江山的责任,还有那份藏在心底,不敢轻易言说的,对少年君主的牵挂与情愫。
而此刻的紫宸殿内,柴宗训正与范质、魏仁浦等大臣商议着北境的战事。他按照林阿夏的部署,一一传下圣旨,语气沉稳,决策果断,丝毫不见往日的稚气。可每当议事间隙,他的脑海中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阿夏泛红的脸颊和慌乱的眼神,心中竟泛起一丝甜意。
“陛下,”范质见他神色有些恍惚,不由得轻声提醒道,“圣旨已传下去,杨将军和郭将军那边应该很快就能收到,您不必过于担忧。”
“朕知道了,范相。”柴宗训回过神,掩饰住心中的异样,沉声道,“只是粮道被袭,北境守军的粮草供应会受到影响,还需尽快想办法补充。”
“陛下放心,周显德大人已经在统筹粮草,预计三日内就能调拨一批粮草送往代州,暂时可以解燃眉之急。”魏仁浦说道。
柴宗训点了点头,心中却依旧牵挂着黑风口的战事,牵挂着林阿夏安排的那支奇兵。他暗暗祈祷,林阿夏的部署能够成功,慕容雪她们能够顺利夺回粮草和军械。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林阿夏,正站在女辅营的了望塔上,望着北境的方向,心中同样牵挂着战事,牵挂着他。
两颗年轻的心,隔着宫墙和战场,却因为共同的责任和悄然萌发的情愫,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而北境的这场战事,不仅是对后周军事实力的考验,更是对他们之间情谊的磨砺。
夜色渐浓,洛阳城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女辅营的营地依旧灯火通明,将士们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林阿夏站在了望塔上,望着漫天繁星,心中一片澄澈。她知道,前路漫漫,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只要有柴宗训的信任,有女辅营将士们的支持,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而那份心跳加速的女情,那份藏在心底的牵挂,终将化作她最坚实的铠甲,陪伴她走过刀光剑影,走过风雨飘摇,一步步走向那个能与他并肩看天下的地方。
北境的风,还在呼啸;心中的情,还在滋长。这场关乎江山社稷,也关乎儿女情长的战事,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