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刑场中央那片被金光、祷文与暖意层层包裹的区域截然不同,角落的阴影里,依之莎像一尊被遗忘在时光里的石像,孤零零地立着,周身的气息与周围的神圣氛围格格不入。她曾灵动如秋水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厚重得化不开的灰雾,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连刑场顶部透下的阳光都照不进眼底,仿佛灵魂被抽走了大半,只剩下一具僵硬的躯壳。双手死死攥着胸前的衣料,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原本平整的布料被揉得皱成一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疼痛似乎早已被脑海中的震荡覆盖。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紧紧牵引,死死锁在叶天怀中的叶晴身上,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刚才黑暗位面传来的、足以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波动,与叶晴周身绽放的、令天地都为之失色的复活神术光芒,像两道截然不同的惊雷,在她脑海中反复炸开,震得她耳鸣不止。之前所有的算计——那些针对叶晴圣女之位的谋划、对叶天若有似无的异样心思、甚至对帕特农神庙权力的觊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得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茫然与无措。她看着叶晴被叶天小心翼翼护在怀中的模样,看着那金色光芒里蕴含的神圣力量,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与叶晴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与无力。
叶天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怀中的叶晴,丝毫没有注意到依之莎的异常。他小心翼翼地将叶晴扶到旁边铺着天鹅绒软垫的石椅上坐下,掌心始终轻轻护着她的后背,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她因虚弱而微微起伏的弧度,生怕动作幅度太大让她牵扯到未愈的伤。刚想转身去叫祭司准备温水和伤药,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却细碎的脚步声,像受惊的小鹿在石板路上奔跑,带着慌乱的气息。
回头一看,只见莉莉红着眼眶,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粘成一缕一缕,像沾了露水的蛛网。小小的身子因为后怕而剧烈发抖,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像是抓住了溺水时唯一的浮木,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道:“叶天哥哥,对不起……刚才叶晴姐姐被骸旯抓着、朝着黑暗漩涡跳的时候,我、我吓得腿都软了,站在原地动不了,根本不敢上前……也没照顾好姐姐,要是我能再勇敢一点,要是我能早点唤醒体内的光元素力量,说不定姐姐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她说着,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砸在叶天的手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烫得他心头发紧。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满是深深的自责与愧疚,连声音都染上了哭腔特有的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
叶天心中一软,缓缓蹲下身,与莉莉平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又坚定。他的手掌因为之前握刀战斗还带着薄茧,指尖甚至残留着一点未洗净的黑色粘液痕迹,划过莉莉柔软的头发时,却刻意放轻了力度,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傻莉莉,这不怪你。黑暗位面是连高阶魔法师都不敢轻易踏入的禁地,里面的蠕虫能腐蚀灵魂,连我都要拼尽全力才能带着晴姐逃出来,你只是个孩子,能在那种情况下保护好自己,没有乱跑、没有给我们添乱,就已经很厉害了。”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真诚,没有一丝敷衍,“而且晴姐姐那么疼你,她看到你没事,只会开心,绝对不会怪你的。她要是知道你因为这事自责,反而会心疼的。”
莉莉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像缀在草叶上的晨露。她看着叶天坚定又温柔的眼神,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暖触感,心里的自责与愧疚才稍稍减轻了些。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小脑袋上的呆毛也跟着晃动,像风中摇曳的小草。却还是忍不住朝着叶晴的方向望去,小脸上满是担忧,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地问道:“那……叶晴姐姐现在还好吗?我刚才看到她流了好多血,白色的衣服都被染红了,好吓人……”
“我没事的,莉莉。”叶晴轻轻开口,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刚经历大战的虚弱,却像春日的微风,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驱散了莉莉身上的慌乱。她伸出手,想摸摸莉莉的头,手腕却因为无力而稍稍停顿了一下,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像风中颤动的花瓣。叶天连忙会意,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臂,帮她轻轻拂过莉莉柔软的头发——叶晴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划过莉莉的发顶时,让小家伙瞬间安定了不少,原本发抖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叶晴看着莉莉通红的眼睛,温柔地笑了笑,眼底的疲惫被暖意取代:“别担心,姐姐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等姐姐恢复了,还带你去后山摘你最喜欢的野草莓,那种红得发亮、咬一口甜甜的,还记得吗?”
莉莉听到“野草莓”,眼睛瞬间亮了亮,像被点亮的小灯笼,却又快速黯淡下去——她还是担心叶晴的身体。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小声说:“好,那姐姐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和姐姐一起去摘草莓呢。”
这时,叶晴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叶天的手臂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原本柔和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严肃,像被风吹皱的湖面。只见他黑色长袍的袖子被撕裂了一大块,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那是之前在黑暗位面被蠕虫粘液腐蚀出的疤痕,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却依旧泛着暗沉的紫色,像是一块丑陋的墨渍刻在皮肤上,边缘的皮肤还微微红肿,甚至能看到细小的水泡痕迹,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她轻轻拉了拉叶天的衣袖,语气里满是担忧,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小天,你别光顾着安慰莉莉,你自己的伤还没处理呢……这么大的伤口,还沾过黑暗能量,怎么能一直不管?万一感染了,引发并发症怎么办?”
叶天连忙将手臂往后缩了缩,下意识地想遮住伤口,像个闯了祸怕被大人发现的孩子。他脸上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摆了摆手说道:“姐,你看我这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嘛!这点小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早就不疼了。我可是能扛住恶魔之力冲击的人,这点腐蚀伤算什么?”他怕叶晴担心,特意活动了一下手臂,想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却没注意到动作幅度稍大时,伤口被拉扯到,眉头还是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疼痛,像被针扎了一下,只是很快就被他用笑容掩饰了过去。
叶晴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太了解叶天了,知道他总是这样,把别人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自己受了多少伤都不当回事,像个永远不知道疼的傻子。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持:“那你先扶我回去吧,我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还沾着黑暗能量的气息,贴在身上又冷又不舒服,想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洗个澡。你也正好趁这个时间处理一下伤口,别等我盯着你才肯动,听到没有?”经过刚才的战斗,她身上的白色长裙不仅沾满了灰尘和黑色粘液,还被能量冲击烧出了好几个破洞,裙摆处甚至能看到焦黑的痕迹,像被火烧过的纸张,贴在皮肤上又冷又僵硬,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确实需要好好清理一番。
叶天听到“别等我盯着你”,知道叶晴是认真的,连忙点头,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叶晴,一只手稳稳托着她的后背,手指轻轻扣住她的腰侧,避免她滑落;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膝盖,动作轻柔得像抱着一件易碎的琉璃珍宝,生怕自己稍一用力就会碰疼她。叶晴轻轻靠在他的怀里,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胸膛,能感受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像鼓点般令人安心,疲惫的眼神渐渐放松下来,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连呼吸都变得平缓了些。
回到叶晴的卧室后,叶天先将她小心地放在浴室门口铺着软垫的矮凳上,又顺手拿过旁边的羊毛毛毯,轻轻盖在她的腿上,避免她着凉。卧室的布置很素雅,墙壁上挂着浅色的挂毯,书桌上放着几本摊开的古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是叶晴平时喜欢的味道,能让人放松。
随后,他转身快步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衣柜里整齐地叠着各种衣物,大多是浅色的裙子和素雅的衣衫,透着叶晴一贯的温婉风格。他记得叶晴喜欢浅色、质地柔软的衣服,特意从衣柜深处找出一件米白色的真丝睡裙——睡裙的面料轻盈柔软,像云朵般细腻,贴在手上丝滑冰凉;上面用银线绣着细碎的白色蔷薇花纹,每一朵都绣得栩栩如生,领口和袖口都镶着精致的蕾丝花边,裙摆垂坠感极好,走动时会轻轻晃动,像流水般灵动。这件睡裙是叶晴之前生日时,他特意托人从南方的丝绸之乡带来的,她一直很喜欢,平时舍不得穿,只在重要的日子才拿出来。
随后,他又找了一条同色系的纯棉内裤,触感柔软亲肤,没有一丝粗糙的痕迹;还有一双轻薄的肉色丝袜,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浴室的置物架上。他还特意拧开浴室的水龙头,调试水温——先用手背试了试,确保水流温热不烫,像春日的溪水般舒适,才关掉水龙头,避免叶晴洗澡时还要自己调整,多费力气。
一切准备妥当后,叶天回到叶晴身边,蹲下身,仰着头看着她,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沉睡的蝴蝶:“姐,我帮你脱衣服,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别忍着。”叶晴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手臂,方便他动作。叶天的动作格外细致温柔,先小心翼翼地解开长裙背后的系带——系带因为沾了粘液有些僵硬,他耐心地一点点解开,手指轻轻拨动绳结,生怕扯到叶晴的皮肤;再慢慢将裙子从她的肩膀上褪下来,动作缓慢得像在拆解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生怕碰到她身上的伤痕。
旧衣被脱下时,上面的焦痕与黑色污渍格外触目惊心,尤其是裙摆处,几乎被腐蚀得不成样子,还能看到暗红色的血迹残留,像干涸的花瓣。叶天看着她身上残留的浅浅伤痕——肩膀上有一道细长的划痕,是被骸旯的爪子划伤的;腰侧还有一块淡淡的淤青,是在黑暗位面躲避蠕虫时撞到的,心里一阵心疼,鼻子微微发酸,眼眶也有些发热,却还是强忍着情绪,轻声说道:“姐,我帮你洗澡,水流我已经调好了,不冷也不烫,你放心。”
叶晴轻轻“嗯”了一声,任由叶天扶着她走进浴室。浴室里铺着防滑的米色瓷砖,墙壁上贴着白色的马赛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叶天先帮她褪去内衣,然后扶着她坐在浴室的防滑凳上,拿起放在旁边的温热毛巾,浸湿后拧到半干,确保不会有水珠滴落。他先从她的肩膀开始,轻轻擦拭着她的皮肤——毛巾的温度刚刚好,带着他掌心的暖意,划过皮肤时没有丝毫不适,像春风拂过湖面。他仔细地清理着她身上残留的灰尘和粘液,连指尖的缝隙、耳后的角落都不放过,生怕有黑暗能量残留伤害到她。从肩膀到手臂,再到腰腹、脚踝,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连呼吸都放轻了。
叶晴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细致入微的照顾,疲惫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连呼吸都变得愈发平稳,甚至有了一丝困意,眼皮像挂了铅一样沉重。
洗完澡后,叶天先用柔软的干毛巾轻轻擦干叶晴的身体——他先擦她的头发,用毛巾裹住湿发,轻轻按压吸干水分,避免用力揉搓伤到头;再擦她的脸颊、脖子,然后是四肢,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朵娇嫩的花,生怕弄疼她。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帮她穿上纯棉内裤,手指轻轻拉平边缘,确保她穿着舒适,不会有紧绷感;接着,他拿起那件米白色的真丝睡裙,轻轻套在她的身上,帮她整理好领口的蕾丝,又拉了拉裙摆,让睡裙自然垂落,刚好遮住膝盖,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他没有给她穿丝袜,想着让她的腿部能好好放松一下——毕竟之前长时间的战斗和奔波,她的腿肯定也酸了,穿丝袜会束缚着不舒服,不利于恢复。
一切整理妥当后,叶天再次抱起叶晴,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床上铺着柔软的天鹅绒被褥,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温暖气息,像晒透了的。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得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扰到她。随后,他拉过被子,仔细地盖在她的身上——从脖颈处开始,一点点掖好被角,尤其是肩膀和脚踝处,都裹得严严实实的,确保不会有冷风钻进来,让她着凉。
叶晴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叶天忙碌的身影,眼中满是暖意,像盛着融化的蜜糖,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小天,你也累了一天了,别总想着我,早点休息吧。”
叶天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紧紧盯着叶晴的脸,眼神里满是担忧,生怕她会有什么不适。坐了一会儿,他还是放心不下——总觉得离得远了,万一叶晴半夜不舒服,他不能第一时间知道,心里始终悬着一块石头。最后,他干脆脱了鞋,轻轻躺在叶晴身边的位置,尽量离她近一些,却又刻意保持着一点距离,避免碰到她的伤口,打扰她休息。
他侧躺着,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睡颜——叶晴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小的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却比之前好了很多,不再是那种毫无血色的惨白;呼吸也平稳悠长,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真的放松下来了。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叶天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一整天的战斗、担忧、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间,困意席卷了他,他便沉沉睡去。
卧室里格外安静,只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缓缓流淌。月光透过窗户上的雕花玻璃,洒下一片柔和的银辉,落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温柔,像一幅静谧的油画。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却丝毫没有打破这份静谧,反而像天然的背景音,让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温馨与安宁,仿佛将所有的凶险与黑暗都隔绝在了窗外,只留下这一方小小的、满是暖意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