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秋雨过后,云深不知处的枫叶便红透了。漫山的红枫像被点燃的火焰,沿着石阶一路铺上去,风过时,红叶簌簌落下,在青石板上积起薄薄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
“魏前辈!你看这叶子像不像蝴蝶?”蓝景仪举着片掌状的红叶追过来,叶脉在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他脖子上挂着相机,镜头上还沾着片枫叶,“刚在枫林里拍了好多,有只松鼠抢镜,把松果掉我头上了!”
魏无羡正帮着蓝忘机翻晒秋收的莲子,闻言接过红叶比了比:“确实像,不过没你上次拍的念卿戴荷叶帽的样子好看。”
蓝忘机把晒好的莲子收进陶罐,罐口封着层细布,防止受潮。“聂怀桑的信到了。”他从袖中取出封信,信封上沾着片金陵的桂花,“说下月来做客。”
“他来准没好事,”魏无羡拆开信笑,“定是又想蹭咱们的莲子糕。”话虽如此,却转头对蓝忘机道,“让厨房多备些材料,顺便做些桂花糕,聂怀桑最爱吃这个。”
廊下传来捣药的声音,温宁正把晒干的紫苏叶捣成碎末。江念卿蹲在旁边看,手里拿着片红叶,正往蓝思追的书案上摆。“思追哥哥,你看这样摆成一排,像不像小红船?”
蓝思追刚写完一张字,纸上是“秋高气爽”四个大字,笔锋已颇有蓝氏风骨。他笑着点头:“像,再放片银杏叶当帆就更好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红叶照下来,把院子染成暖融融的橘红色。蓝启仁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翻着蓝思追刚写好的字,时不时点头。江澄不知何时来的,正站在药圃边看温宁制药,手里捏着片银杏叶,转得沙沙响。
“这紫苏末收好,”温宁把捣好的药末装进纸包,“冬天煮羊肉汤时放些,去寒。”
江澄“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塘边——那里的荷叶已经枯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茎秆在风里摇晃,倒比夏日的繁盛多了几分疏朗。“今年的莲子收了多少?”他忽然问。
“比去年多两陶罐,”魏无羡走过来,手里抛着颗晒干的莲子,“够吃到明年开春了。对了,念卿说想吃你做的莲藕排骨汤,什么时候露一手?”
江澄挑眉:“她想吃不会自己说?”话虽如此,却转头对温宁道,“明天我从莲花坞带些新藕来。”
傍晚时分,雁群从云深不知处上空飞过,排着整齐的“人”字。蓝景仪举着相机追着拍,跑得太快,差点撞翻温宁手里的药筛。“快看!它们往南边飞呢!”
“是要去越冬了,”蓝思追指着雁群,“等明年春天,就会飞回来的。”
江念卿仰着头看,小脸上满是好奇:“它们认识路吗?会不会迷路呀?”
魏无羡笑着抱起她:“不会的,它们心里记着回家的路呢。就像咱们,不管去了哪里,总会回到云深不知处一样。”
蓝忘机站在廊下,看着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雁群,忽然转身回房,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是用今年的莲蓬杆雕刻的小雁,翅膀上还刻着细密的纹路,栩栩如生。“给。”他递给江念卿。
小姑娘立刻把小雁捧在手里,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含光君!它和天上的大雁一样好看!”
夜里的风带着凉意,厨房煮了莲子羹,还烤了红薯,甜香飘满了院子。蓝启仁难得没催孩子们早睡,和江澄坐在灯下喝茶,聊着当年在云深不知处求学的旧事。温宁在整理药书,蓝思追在旁边帮忙研墨。魏无羡和蓝忘机坐在廊下,看着天上的星星,听着远处偶尔传来的雁鸣。
“你说,聂怀桑来的时候,会不会又带些稀奇古怪的话本?”魏无羡剥开个烤红薯,递一半给蓝忘机。
蓝忘机咬了一口,红薯的甜香在舌尖散开:“或许。”他看着远处红得似火的枫林,“明天去捡些红叶,做书签。”
魏无羡笑着点头。他知道,蓝忘机是想把这秋日的景致,也好好留住。
风又起了,吹得红叶落满了廊下。远处的雁鸣渐渐远去,像是在跟这秋日的云深不知处告别。但魏无羡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知道,就像这雁群会归来,就像这红叶明年会再红,他们的日子,也会这样一天天过下去,温馨而安稳,在每一个秋天里,都留下新的印记。
而那些藏在岁月里的故事,就像这漫天的红叶,看似寻常,却在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温暖了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