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削的男人立刻走上前来,蹲在她身前,不由分说就用力捏她的嘴,往她的嘴里塞药丸。
三颗豆粒大小的药丸,黑乎乎的,有一股刺鼻的臭味。小满用尽全力闭紧嘴,左扭右摆,不让他喂,但是徒劳。
“我说。我告诉你们。”冯保轻声说了句。
“唉哟,啧啧,我看看我怕不是抓错了人吧。这不是玉面小阎罗吗?听说手段狠极,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小娘子,出卖你干爷爷。看不出你这无根的货,还挺重情谊嘛。难不成这鸳盟还真是结了。”太监嗤笑了一声,“可惜这个端庄的小娘子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认为好笑的事,捧腹笑了半日。
冯保面色不变。
待笑够了,他轻挥了挥手,喂她药丸的男人终于是松开了手。
小满暂时保住了小命。
冯保垂眼看着她下巴上留下的两枚手印,眼里快速的闪过一片狠戾,复又恢复平静。
“东城城隍庙往西二里,有一处乔庆街,二巷第一家,门口有两尊白玉狮子的。院子里有一棵枣树。向下挖一丈深,里面有一个盒子,有你要的东西。”冯保忍着痛楚说。
“早说不就完了吗?至于受这个罪吗?”太监笑了一声,“郭狗定是不会想到,他的干孙子会出卖他。”
太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眉飞色舞:“无事,待我干爹掌管了司礼监,我一定与他求求情,定不会亏待了你。”
太监说完便引着众人出了屋子。
“速速骑马去取。取到后不要回来,直接放一枚绿色的信号弹。距离不远,能看得到。”到了前院,大太监吩咐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服,往大门口处走去。
“掌事,此处如何处置。”手下人问。
“天干物燥,小鸳鸯只顾嬉戏,掌管火烛不慎。可惜了。”太监假意叹了声,实则眉眼中闪着残忍的笑意。
“掌事,他会不会骗咱们,只为拖延时辰。”手下另一人问道。
太监转回身看了他一眼,“那便等人回来了,再好好问问他。”
“是。”留下的人心领神会,只守在院子里,等待信号。
“关你何事,来这里作甚。”冯保脸已经和金纸一样了,不知道哪里受了伤,呼吸一声都极为费力的样子。
“你还好吧?”小满此时看着他,脆弱无依,才觉得这人不是初见时那样阴沉强悍,他也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硬装大人的孩子。
冯保无力的摇摇头。
小满心里焦急,她期盼着沈越能念在见过几面的份上,前来救她一命。
小满心里计算着时间,这里是东直门,离东门城隍庙也不知道有多远,但是都在东面,能有多远呢,如果骑马前去,估计用不了两刻钟就能到了,再挖挖土,多算些,用上两刻钟,拿上东西翻回来,那一个半小时就能回来了。
从这里到到大理寺有多远,小满就更不知道了。只希望能离得近一些。沈越快些来。但如果沈越不在大理寺中呢,小满越想越绝望。
至于吴先生,她是一点希望也没抱。
他经常不在书坊,掌柜的要寻人,再传话。
吴先生得知了消息,再寻人帮忙,一来二去,费的时间会更多。说不得,他优先想到的也是找沈越求助。
这次怕是真的活不成了。
那个太监真的拿到东西就能放了她们,小满是不相信的。
她都说了她是明珠公主的小先生,对方都无动于衷。
他是宫中太监,不会不知道明珠公主,一点犹豫都没有,还是选择要杀死她,那拿到东西留她一命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小满看着额头上冒着冷汗,闭着眼睛的冯保,觉得这人也未必会真的把东西交出去。
若是肯交,早就交了,不会等到被伤成这样。
看不得她死,才交出去,那也是笑话。
他们还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她看外面没有动静,试着动了动手腕,看能不能挣脱开来。结果根本不行,绑得太紧,手腕都快失去知觉了。
手在后面反绑着,她想站起来都做不到。
冯保不知是昏了,还是在想对策,一声不吭。
小满更是无计可施。
房中静得针落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混乱,门打开,一个人拎着一只点燃的火把扔在了她身后的柴堆上。
然后迅速关了门,还上了锁。
这分明是要烧死她们啊。
小满不知道哪里来的巧劲,往前抢了一下地,用肩膀和脑袋使力,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她迅速离火堆远了些。
“冯保,冯保。”
小满叫他。
但冯保已经失去意识了。
小满用脚去踩那只火把,火把上有油,如何能踩得灭,她的衣服迅速被火燎着了。
她赶紧跪在地上,把身上的火灭了。
火势还不算大,但浓烟已起,小满哐哐哐地咳嗽起来。冯保也被呛醒了,他咳了两声,嘴角泛起了血沫。
外面大门处忽然响起了撞门声。
“东城兵马司查案,院内之人放下兵器,休要抵抗。否则格杀勿论。”有人高喊。
兵器相交的声音响起, 不一会儿,就听着有一队人朝着这边跑来。
沈越一脚踹开柴房的门。
犹如天神降临般。小满差点落下泪来。
“姜小娘子,你无事吧?”沈越先把她拉到了门外,给她解绑。
另有两人冲进去,解救冯保并灭火。
“我无事。谢谢沈大人来救我。”小满抖着牙齿说,小命差点交待到这里,她怕得直发抖。
“可有受伤?”沈越看着她轻声问。
小满摇头,看着两人把冯保拖出来,赶紧对沈越说:“他受伤了,还请沈大人先把他送去医馆。”
沈越点了点头。
其中一人把柴房的门板拆卸下来,两人合力把昏迷的冯保抬上门板,抬着出去了。
“先离开这里吧。”沈越轻声问她:”可还行?”
小满点头。
两人穿过一道门到了前院,两个男人被压跪在地上。
“沈大人。”其中一个男人行礼,“此处只有二人,嘴硬得很,得带回去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