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家人选定了货场后面的那一套宅子。
这套是东家买来给在货场上看货的伙计们住的,后来东家故去了,二代没有接下这一摊子的魄力,便收了摊子,这处宅子就空置下来,向外出售。
小满和姜母搭配着,一搭一唱开始找房子的毛病。
什么屋顶上的瓦片好多都坏了,得重新铺了。井里都淤了泥,还得掏井,院墙也有些失修了,这边挨着货场这么老近,也不大安生,院墙得加高些,又是一笔钱。
“对呀,对呀。”小满附和。
“五间正房不够住的,赵郎君,你看我们家,孩子多了些,女儿大了,得要自己的屋子,儿子不用几年也长起来了,也要自家的屋子,都不说日后娶新妇了,便是三头五年就住不下了。
后面还需得自行盖屋,这哪哪都是钱啊,买了这处房子,便如进了无底洞府……这处还是贵了些。”姜母对伢人说道。
这伢人就是月儿同窗的舅舅。
“姜大娘子,这处房子虽说有万般不好,但是这处有一个优点,实是敞亮,你们家人口多,你来看,不但是后面可以盖屋,其实这处院墙过去这处夹道,也可以占下来。不说旁的,堆个柴什么的,放个杂物那是便宜的很。”赵伢人笑着说。
“赵舅舅,这处我们占下来,那旁边人家不怨吗?”月儿问。
姜父也看着墙外的那处夹道,满脸问号,以及一肚子的欢喜,那处夹道最少得有三米宽。
“旁边那处是那边那家的后花园子,他们不用这处的。夹道是不通的,后面是另一家的后院的院墙,所以这处闲置也是闲置,你们占下来,旁的人也不会说些什么。便是盖上间屋,赁给那些扛大包的,也没有人说啥。
我来前儿琦哥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让我帮着把价钱讲下来一些。”赵伢人笑着说:“可不敢违了我外甥的意,这处大约能讲下来十五两银子。”
一家人脑袋挨脑袋挤在一处,“我觉着这一处好,地方大,离你们要去的地方都近便。咱家有男子,院墙再修得高些,倒也不怕什么。”
小满发表意见。
大家都点头。
“那处夹道若是占了,装个木头门,平日里柴炭,还有担子、锅都能放在那里。”姜父指着一处院落墙说:“从这处开个小月亮门,咱们取用也方便。”
这处院子门口是一条宽巷,对面是几户人家。
有柴门,有木门,院子里晾着衣裳,有大人的,也有孩童的。
看起来,也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这条巷子通东西,不止是住在此街上的人会通过,也会有外人从这里路过,私密性略差了些。
“太贵了些。”姜母冷静下来后说,“为何看得都是如此贵的?”
不是说好了看三百两的房子吗?
“这是我挑出来的最合算的,三百两的房子,没有个院子不说,和邻居挨得太近了,和小屋都差不多,高声说个话,旁处就听了去了。大姐说看三百两的,差的,我想法儿去拆借拆借。”月儿说:“便就这处吧。先算算钱,大姐,我自己这段时间挣的,花用了些,只余了十两,你拿回来的二十两没动,爹娘才出摊,钱都用来置办家伙什和买原材料了。大姐,你能拿出多少来?”
姜父老脸一红,说是买房,还不是让大女儿掏钱。
小满今天出门主要是找冯保,拿首饰和银子都不大方便。所以她就只拿了银票。
她没买过房子,但她租过呀,看房通常就是越看越贵。
“我带了三百两的银票。”小满从衣襟里的暗袋中掏了三张银票,一百两一张的面额,“这是建和银楼的银票子,月儿你收好。近日尽快过了契。”
“当真借到了银钱?”姜母吃了一惊后,拉着她的手说:“这钱,娘认。你回去和人家说,会尽快还,让人家别害怕。”
小满点头。
“差的那25两,我来拆借。”月儿接过银票藏好,“那等我借好了,便去官府过契。”
赵伢人站在不远处,一家人说话也听个七七八八,这一家子从乡下来,还住在小屋讨生活的,竟然能出手买这么大的院子,也是不易。
他也很想做下这单生意,便高声说:“不管怎么说,月儿是我外甥的同窗,唤我一声舅舅,我也不能白应,这样吧,我便再去找主人家商量商量,再给你们便宜25两。”
谁说读书无用,读书可太有用了。
一家人欢喜不已。
“谢谢赵舅舅。”月儿道谢:“舅舅,那明日下午便去过契吧。”
“好,好。明日下午先来此处,签契,找里长邻里首肯画押,然后就去兵司马立契。”
再回去摊位时,已经有人坐在摊前了,面前都摆了面碗。
“娘,我卖了面汤,一文钱两大碗。”小山看大家回来,赶紧汇报。
一文钱能买四个馒头了,谁会舍得花钱买面汤喝啊。
“我往里加了点臊汤。”小山解释。
那面汤就好喝了。
“哎,清仓了,清仓了,发霉的豆子,谁要。”货场里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叫起来,方圆半里都听清了。
月儿立刻往那边去了。
摊子陆陆续续有正经吃饭的人来了,那些歇脚喝汤的人赶紧起身让了坐。
姜父和姜母忙碌起来。
大河和小山帮着洗碗,招呼客人。
小山向他哥打听买房子情况,听到大河说,看好了,明天过契,高兴的差一点蹦起来。
“这么高兴啊?”小满笑。
“大姐,小房那不是久待之地,偷儿多,恶人也多。若不是二姐会拳脚,我们已经吃了不少亏了。”小山说。
“你们俩还小,一定要结伴出门,可千万别落了单。”小满嘱咐他们。
“嗯。”两人齐齐点头。
过了一会儿,月儿回来了。
“是黑豆,有一袋许是掉在哪处犄角旮旯里,忘了。也就五六十斤吧。还想卖100钱,做梦吧。”月儿撇嘴道。
“你想要?黑豆有什么用?”小满问。
“黑豆磨成面能卖个六文钱一斤。一斤豆子能出六两面吧。”月儿算账,“费老大劲儿才赚个六七十文,还得搭上人,有点,啧。”
“鸡肋。”小满帮她形容。
“啥意思?”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