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杀队总部,庭院。
静谧得能听见阳光碎裂的声音。
古树筛下的光斑,在洁白的砂石上明灭不定,一如人心。
紫藤花的香气,今天没能安抚下任何一颗躁动的心脏。
宁静之下,是七股足以撕裂苍穹的恐怖气息在无声碰撞。
九柱,已至其七。
炎柱炼狱杏寿郎双手抱胸,身姿挺拔如松,金红色发梢如烈焰跳动。
“唔呣!今日天气甚好!正是挥刀的好时候!”
他洪亮的声音,试图驱散这凝固的空气。
音柱宇髄天元斜倚树干,姿态张扬华丽,指尖划过镶满宝石的护额。
“是啊,也适合一场华丽的盛宴。”
他嘴角上扬,目光投向庭院入口,带着一丝猎人般的玩味。
“就是不知,今天的主菜,够不够华丽。”
另一侧,气氛宛如冰窟。
风柱不死川实弥,每一寸肌肉都贲张着暴戾。
敞开的队服下,伤疤纵横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凶狠得像要活剥了谁。
他死死盯着入口,后槽牙咬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管他妈的是什么东西,跟鬼扯上关系,就得死!”
盘踞在他身旁树枝上的蛇柱伊黑小芭内,异色双瞳从绷带缝隙中,透出毒液般的阴冷。
他颈间的白蛇“镝丸”,蛇信吞吐,频率与主人的杀意同调。
“真恶心,空气里都是鬼的腐臭味。”
角落里,恋柱甘露寺蜜璃双颊绯红,双手捧心,眼波流转,紧张又夹杂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期待。
“唔……又要见到了吗?”
她身旁的霞柱时透无一郎,仰望着天空,眼神空洞。
“那片云,是什么形状来着……”
他的思绪,早已飞出天外。
最边缘的树荫下,水柱富冈义勇孑然而立,被整个世界排斥在外。
他只是看着地面,沉默如石。
七人,七个世界,却因同一个名字,被强行拉扯到同一片空间。
气氛,已然凝固成琥珀。
就在此刻。
“嘎吱——”
通往庭院的木门,被推开了。
一声轻响。
却如神灵擂鼓,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庭院内,所有声音,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灭。
死寂。
一袭白衣,走入所有人的视野。
然后,是那头在阳光下流淌着月华的银发。
晓月桐,到了。
他神情平静,那双灿烂的金眸里,不起一丝波澜。
仿佛他即将面对的,不是鬼杀队最高战力的七位柱。
而只是七座,不会言语的石雕。
他单手提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
姿态轻松惬意,闲庭信步。
那箱中之物,仿佛不是食人恶鬼,而是一捧刚摘下的鲜花。
他身后,是换上蝶翼羽织的蝴蝶忍,脸上的微笑依旧,只是今日,那笑意之下藏着锋芒。
再往后,两名“隐”的成员,抬着昏迷的灶门炭治郎,脚步无声。
这一行人的出现,像一滴滚油,滴入了即将沸腾的水锅。
所有柱的眼神,瞬间剧变。
“哦哦哦!来了吗!”
炼狱杏寿郎眼中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那是对强者的纯粹欣赏,以及沸腾的战意。
“哦?比上次见面,气息更华丽了啊!”
宇髄天元挑眉,目光在晓月桐身上肆无忌惮地巡视,兴致盎然。
“呀——!”
甘露寺蜜璃发出一声蚊蚋般的惊呼,脸颊红得几乎要蒸腾出热气。
而不死川实弥和伊黑小芭内的反应,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
一股混杂着血腥与癫狂的杀气,从不死川实弥身上轰然炸开!
他额角青筋暴起,整个人化作一头挣脱枷锁的凶兽。
“你这家伙……竟敢庇护鬼?!”
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压出的岩浆,每一个字都带着焚烧一切的恶意。
“还有那个箱子……那股恶臭的鬼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伊黑小芭内的眼神,化作了两柄淬毒的尖刀。
“违背队规,公然携鬼入总部,蝴蝶,你也跟着他一起疯了吗?”
蝴蝶忍的微笑凝固,嘴唇紧抿。
但她没有机会回应。
因为,晓月桐动了。
面对不死川实弥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杀气,面对伊黑小芭内那毒蛇般的审视。
晓月桐的脸上,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他甚至。
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们一寸。
他提着箱子,迈步。
从容地,穿过了那两股足以让大地开裂的杀意。
如同穿过两缕无害的晨雾。
他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天地的韵律。
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山川的脉搏之上。
沉稳如岳,浩瀚如海。
不死川实弥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他的杀气……
他的杀气,这个男人……竟然直接走了过去?!
彻彻底底的,无视!
这比任何言语上的反击,都更加诛心,更加屈辱!
怒火烧穿了他的理智!
“喂!你他妈的!老子在跟你说话!”
不死川实弥怒吼着,身体前倾,就要冲上去。
但是,他没能动。
因为他看清了。
晓月桐的目标,自始至终,都不是他们这些“聒噪的飞虫”。
他穿过庭院。
径直走向了那个一直闭目矗立,如山岳般不可撼动的最高大的身影。
岩柱·悲鸣屿行冥。
泪水,正从他紧闭的双眼无声滑落。
“阿弥陀佛……何等罪孽深重的孩子啊……”
他似乎在为眼前的一切而悲悯。
晓月桐走到悲鸣屿行冥面前三步,停下。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晓月桐将装着祢豆子的箱子,轻轻放在身侧。
然后。
对着悲鸣屿行冥,恭恭敬敬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谦卑的姿态,那发自灵魂的尊敬,与之前无视一切的傲慢,形成了天与地的反差。
“师父。”
他的声音清晰,平静,却又蕴含着万钧之力。
“我回来了。”
此言一出,庭院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不死川实弥的表情,凝固了。
伊黑小芭内的蛇瞳,写满了难以置信。
甘露寺蜜璃更是直接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惊叫出声。
悲鸣屿行冥那悲天悯人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动容。
他没有睁眼,只是微微颔首。
“嗯。”
一声低沉的回应,仿佛磐石落地,镇压了所有的喧嚣。
“回来就好。”
随后,他便不再言语。
而晓月桐,也自然地直起身。
就那样安静地,站在了自己师父的身侧。
他垂下眼帘,看着脚下的砂石,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仿佛他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座,与他师父连为一体的,沉默的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