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花池的鹅卵石上时,谢怜便被一阵轻响惊醒。推开窗望去,花池东边的冰蓝苗间,竟缀着几朵浅蓝的小花——花瓣薄得像雾,中心凝着点淡金,风一吹,便跟着苗叶轻轻晃,像落了池的星子。
“开了。”花城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捧着件薄衫,轻轻披在谢怜肩上,“比预想的早了两日,许是这几日的日头暖。”谢怜蹲下身,指尖小心碰了碰花瓣,软得像棉絮,还沾着晨露,凉丝丝的甜香顺着指尖漫上来:“和雪山的冰蓝花一样好看,却多了点烟火气。”
两人正看着,院门外忽然传来陌生又熟悉的脚步声,伴着声清朗的喊:“太子殿下!三郎!可还认得我?”谢怜抬头,见个青衫男子站在巷口,手里提着个木匣,眉眼间带着笑意——竟是许久未见的慕情。
“慕情?你怎么来了?”谢怜忙迎过去,慕情将木匣递过来,里面装着些晒干的草药:“路过这附近,想起你们在这儿落脚,便顺道来看看。这是后山采的‘凝露草’,煮水喝能清火气。”
花城端来温茶,慕情接过喝了口,目光扫过庭院,落在花池的冰蓝花上:“没想到你们倒把这儿打理得这么热闹,比当年的菩荠观还像样。”他又瞥见院角的稻苗,忍不住笑,“当年你种个萝卜都能枯,如今倒会种稻苗了。”
谢怜笑着摇头:“都是三郎教的,还有小海娃帮忙。”正说着,小海娃挎着鱼食布包跑进来,见了慕情有些怯,躲在谢怜身后偷偷看。谢怜摸了摸他的头:“这是慕情哥哥,是我们的朋友。”
小海娃这才探出头,指了指花池的冰蓝花:“慕情哥哥,你看!蓝花今天开了!”慕情蹲下身,看着花池里的花,又看了看游来游去的溪银鱼,眼底添了几分柔和:“确实好看,比城里的花圃还雅致。”
午后,慕情要走,谢怜把之前晒的花籽装了些给他:“这是雪山和南田的花籽,你若有空,也能种在院里。”慕情接过,放进木匣:“多谢,等我回去试试。”他走到院门口,又回头道,“往后若有需要,便让人捎信,别总自己扛着。”
送走慕情,小海娃帮着喂了鱼,又蹲在花池边看冰蓝花,嘴里念叨着:“慕情哥哥看着凶,其实不吓人。”花城笑着点头:“他只是性子直,人很好。”
傍晚,暮色渐浓,竹灯的暖光映着花池。冰蓝花在光里泛着淡蓝,粉绿苗也长高了些,叶片更绿了。谢怜翻开《花盟新岁记》,在空白页写下:“晨见蓝花初绽露,午迎旧友携药至,稚子怯问客何来,闲庭暖意满庭滋。”
写完,他把书递给花城,书页上的星图光环与竹灯的光融在一起。花城握住他的手,目光落在花池的蓝花上:“过几日,粉绿苗也该开花了。”谢怜笑着点头,风从院外吹进来,带着稻花与蓝花的香,翻起书页的空白处,似已藏好了更多期待——或许是粉绿苗绽放的粉花,或许是慕情捎来的花籽消息,又或许,是某个清晨,三人一起看双色花齐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