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晨雾尚未散尽,程砚已经登上了最早一班飞往临川的航班。
飞机落地时,还不到早上七点。陈默早已等在接机口,脸上带着熬夜留下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清醒。两人没有半句寒暄,默契地快步走向停车场,黑色的轿车径直驶向程氏集团总部。
清晨的程氏大厦还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少数加班和早到的员工。程砚的办公室内,气氛凝重。
陈默将整理好的紧急资料递给程砚,语速飞快地汇报着当前的情况:“……几位董事联名提议,以程建明先生目前的无法履行股东职责为由,要求临时董事会审议其名下被冻结的10%股份重新分配方案。理由是……为了集团未来的稳定和发展。”
程砚快速翻阅着文件,眼神冰冷,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弧度:“稳定?发展?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陈默皱着眉头,仔细分析道:“老板,按常理说,经过上次‘松间’那件事,那几个老狐狸应该没胆子也没理由再跳出来兴风作浪了。到底是谁在后面搅浑水?”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会不会……是程昊?”
程砚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红木办公桌上不轻不重地敲击着,发出令人心慌的笃笃声。他既没肯定也没否定:“程昊?以他现在的处境和脑子,未必有本事直接说动那几个老家伙替他出头。但不能排除……有人在他背后出谋划策。”
“背后的人?”陈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会是谁呢?程昊现在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谁会帮他?图什么?就图他画的那个虚无缥缈、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未来饼’?而且那10%的股份可不是小数目,就算真能重新分配,那几个老狐狸自己吞得下去吗?也不怕撑死?”
这确实是最大的疑点。动机和获益方都显得模糊不清。
程砚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冷掉的咖啡,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清晨的阳光穿透玻璃,在他周身镀上一层冷冽的金边,却驱不散他眼底的寒意。他喝了一口冰冷的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目光俯瞰着楼下渐渐开始忙碌喧嚣的城市。
他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眼神锐利如鹰隼,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肯定:“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一定是有人,主动找上了程昊。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不是公司内部的。”
“外部的人?”陈默惊讶地眨眨眼,更加困惑了,“程昊哪来那么大价值,能让外部势力插手我们程氏内部的事?与整个程氏为敌,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程砚冷笑一声,转身走回办公桌旁,将手中的咖啡杯重重放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周身散发出一种强大的、不容置疑的霸气,“不管他们图什么,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射向陈默,也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对手:
“只要他们够胆,那就放马过来试试!想吞掉程氏?想把我踢出局?我倒要看看,最后被噎死、被踢出去的会是谁!”
陈默被自家老板强大的气场震慑了一下,但随即想到现实问题,苦着一张脸,双手合十作哀求状:“祖宗!您想怎么做我绝对支持,也管不了您。但我就求您一件事——下手的时候,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成本?别再像上次收拾那几家一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做散财童子了行吗?我看着那些真金白银流水似的出去,心肝脾肺肾都疼!”
本来心情沉郁的程砚,听到陈默这夸张的哭穷,倒是忍不住勾起嘴角,极淡地笑了一下。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挥了挥手:“行了,别嚎了。去楼下买两份早餐上来,要热的。”
“得令!”陈默见好就收,嘴上答应得爽快,但转身往外走时,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肉疼地摇着头,“难道又要花钱……唉……”
程砚独自站在宽敞却冰冷的办公室里,目光再次落回到办公桌上那份联名提议书上,又缓缓移向窗外。
阳光正好,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深沉寒潭。
他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冰冷而嗜血的笑容,仿佛蛰伏的猛兽终于锁定了猎物。
“肖想我的东西?觊觎程氏?”
“好啊……既然你们这么想吃,那我就让你们吃个够。”
“最后,我会让你们连本带利,一次性全都给我吐得干干净净!”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决绝和狠厉。
下午三点,程氏集团顶层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坐满了程氏的董事和股东。程砚坐在主位,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中那份所谓的“为了集团未来长远发展,建议重新分配被冻结股份”的提案书。
他看得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仔细斟酌。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轻微沙沙声,以及某些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那几个带头闹事的老狐狸,表面上强装镇定,但交握放在桌上的手,指节都有些发白。
终于,程砚合上了提案书,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斤重压:
“这份提案,我看完了。”他顿了顿,再次问道,“所以,诸位是真的认为,重新分配这10%的股份,对集团的发展是有益的?是必要的?”
几个老狐狸互相交换着眼色,眼神里充满了犹豫和挣扎。但想到那个神秘人给出的承诺和保证,以及可能获得的巨大利益,贪婪最终压倒了恐惧。
资历最老、持股也较多的张董事猛地一咬牙,心一横,第一个站了起来,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但语气却故作强硬:
“程总!我们这也是为了集团考虑!那10%的股份一直冻结着,无法产生任何效益,本身就是一种资源浪费!重新分配注入活力,引入新的战略投资者,对集团未来的发展和股价都是有利的!”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立刻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董事站了起来,纷纷附和。他们有的唱红脸,陈述所谓“利弊”;有的唱白脸,暗指程砚独断专行,不顾其他股东利益;甚至有人语气激动地开始翻旧账,指责程砚对待程家人手段过于狠辣,影响集团声誉。
面对这些或含蓄或直白的指责与发难,程砚始终一言不发。他甚至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交叉放在桌前,神情淡漠地听着,仿佛他们争论的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又仿佛只是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
他这种异常的沉默,反而让那些叫嚣得最凶的人心里越来越没底,声音不由自主地渐渐变小,气势也弱了下去。到最后,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看着程砚,等待着他的反应。
程砚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全场,特别是在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人脸上多停留了几秒。他的眼神冰冷如刀,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窒息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带着绝对的权威和不容置疑的警告:
“看来,各位是忘了程旭,忘了我二叔,现在是什么下场了。”
只这一句话,就让在场好几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如果,各位还想安安稳稳地坐在家里,每年拿着可观的分红,颐养天年。”程砚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那就管好自己的手,闭紧自己的嘴,别再肖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别再听信某些人的蛊惑,被人当枪使。”
他微微前倾身体,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会议室:“念在各位是跟着老爷子一起打江山的老臣,有些事,我不想做绝。但这不代表我不敢做,不能做!”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几个脸色最难看的董事身上,一字一句,如同最终宣判:“如果,还有人执迷不悟,非要试一试……”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对方额角渗出的冷汗,才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那就当我今天的话,没说。”
说完,他猛地站起身,不再看会议室里的任何人,拿起桌上的提案书,转身大步流星地朝会议室门口走去,背影决绝而冷硬。
“散会!”
直到程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会议室里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一个刚才叫得挺凶的李董事不甘心地还想站起来说什么,却被旁边的王董事死死拉住胳膊。
王董事脸色灰败,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压低声音,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警示:“别说了……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李董事看着空荡荡的主位,又看了看周围其他董事躲闪的眼神,最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程砚用最直接也最残酷的方式,再次宣告了谁才是程氏真正的主人。一场看似来势汹汹的逼宫,就这样被他以绝对的强势和积威,硬生生压了下去。
但所有人都知道,暗流并未平息,那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绝不会就此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