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的拍摄接近尾声，剧组即将转场回城市拍摄剩余的室内戏份。封闭的环境即将被打破，而一些在内部悄然滋生的流言，也仿佛找到了出口，开始试探着向外蔓延。
最先察觉到风向的是长歌的经纪人。
她拿着平板，眉头紧锁地找到正在休息室看剧本的长歌。
“长歌，你看这个。”经纪人将平板递过去。
屏幕上是一个颇具影响力的娱乐论坛的帖子，标题颇为耸动：《惊！影后长歌与金牌编剧破万卷片场关系微妙，或因戏生情？》
帖子内容绘声绘色地描述了“破万卷亲自抱长歌去医院”、“破编剧为长歌破例修改重要结局”、“两人深夜单独于星空下交谈”等细节，虽然用语模糊，没有放出实锤照片，但指向性极其明确。下面的评论已经炸开了锅，有cp粉狂欢“我磕的cp是真的”，有粉丝辟谣“只是合作关系勿cue”，也有黑粉浑水摸鱼“职场潜规则了解一下”。
长歌快速扫过帖子内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沉静了几分。
“那边什么反应？”她问的是破万卷团队。
“破老师那边……”经纪人语气有些无奈，“没有任何反应。她的团队一贯作风，不回应，不澄清，不置评。”
长歌点了点头，并不意外。这确实是破万卷的风格。她就像一座孤岛，外界的风浪似乎永远无法侵袭她的领域。
“我们呢？”经纪人征求她的意见，“要不要发个声明？强调一下纯粹的专业合作关系，谴责一下造谣？”
长歌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暂时不用。”她放下平板，目光落在窗外荒凉的景致上，“现在回应，反而会越描越黑，给话题加热度。冷处理吧。”
“可是……”经纪人有些担忧，“这种绯闻对你的形象……”
“我的形象是靠作品立起来的，不是靠绯闻维持的。”长歌打断她，语气平静却笃定，“而且……”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像是无奈，又像是某种隐秘的试探。
“而且什么？”经纪人追问。
长歌却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重新拿起了剧本：“没什么。专心准备后面的戏吧，快杀青了。”
经纪人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拿着平板离开了。她总觉得，长歌对这件事的态度，有些过于……平静了。甚至，那平静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近乎纵容的东西。
长歌确实在纵容。
她并非不介意流言，但她更在意的是破万卷的反应。或者说，是破万卷的“不反应”。
她想知道，当外界的目光开始聚焦，当模糊的猜测变成具体的指向时，那座孤岛是会依旧固守，还是会因此产生一丝动摇？
这像是一场危险的试探，将她自己，也将破万卷，置于了舆论的放大镜下。
当天下午，有一场媒体探班活动。这是早就安排好的，为了给《星辰时刻》造势。
采访环节，气氛热烈。记者们的问题大多围绕着电影本身，两位主演的表演，以及破万卷的创作理念。
然而，总有记者不甘于只问这些。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记者，在获得提问机会后，直接将话筒对准了并排坐在一起的主创——陈导演、长歌、破万卷以及饰演焰色的男演员。
“我想问一下破万卷老师和长歌老师。”男记者语速很快，“最近网络上关于二位关系非常融洽、互动密切的讨论很多，甚至有一些比较浪漫的猜测。不知道二位对此怎么看？这种特别的默契，是否对《星辰时刻》的创作和表演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呢？”
问题一出，现场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镜头都聚焦在破万卷和长歌脸上。
陈导演和男演员的表情都略显尴尬，试图打圆场。
长歌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侧头，目光转向了身边的破万卷。
她在等。
等破万卷的反应。
破万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惯常的淡漠都没有，只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平静。她甚至没有看那个提问的记者，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就在主持人准备强行介入，结束这个尴尬问题时，破万卷开口了。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清晰，冷静，不带一丝情绪起伏，像在宣读一份法律文件：
“我和长歌老师，是合作者。”
她顿了顿，终于将目光转向提问的记者，那眼神锐利得像冰锥，让那个记者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我们所有的互动，都基于专业范畴。”她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而清晰，“至于网络上的猜测……”
她微微停顿，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长歌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
破万卷的视线，极其短暂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扫过长歌的方向，然后重新定格在记者脸上，吐出了剩下的几个字：
“……毫无根据，不值一驳。”
冰冷，斩钉截铁，不留任何遐想空间。
“哇哦……”台下有记者忍不住低呼。
长歌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完美得无懈可击。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听到“毫无根据，不值一驳”这八个字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尖锐的刺痛感瞬间蔓延开。
但她很快稳住了。
她接过话头，笑容温婉，语气轻松：“看来破老师帮我回答了。确实，我们剧组氛围很好，大家为了拍好戏都全力以赴，默契自然有。至于其他的，就像破老师说的，大家还是多关注作品吧。”
她四两拨千斤，将话题重新拉回了电影本身。
采访在一种微妙的、被强行压制下去的热度中继续。
长歌始终面带微笑，应对自如。
只是在无人注意的间隙，她的目光会偶尔掠过身旁那个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的女人。
破万卷用最直接、最冷酷的方式，回应了她的试探。
也将她们之间那刚刚有所松动的界限，再次用冰加固，划得分明。
长歌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不行吗？
这座堡垒，比她想象中，还要坚固得多。
然而，在失望的底层，一股更强烈的不甘和挑战欲，却也悄然升腾。
她不会就此放弃。
毕竟，攻城之战，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
她低头，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更加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