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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无边的黑暗与破碎的剧痛。

林凡的意识在无尽的虚无中沉浮,仿佛被投入了炼狱的熔炉。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在被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疯狂撕扯、碾磨。

一方是“万蛇噬魂咒”的阴毒与侵蚀,如同亿万条冰冷的毒蛇,啃噬着他的金丹,污染着他的神魂,要将他的存在彻底拖入永恒的死寂与腐朽。

另一方,则是“锐金之骨”那霸道无匹、至刚至锐的金行本源之气。它不像灵气般温和,而是如同亿万柄微小的神剑,带着斩灭一切、重塑一切的意志,蛮横地冲入他的四肢百骸,冲刷着他的经脉,撞击着他濒临破碎的混沌金丹。

“呃啊——!”

即使在无意识中,林凡的灵魂也在发出无声的咆哮。这两种力量的碰撞,远非简单的冰火交锋,而是道则层面的湮灭与新生。他的身体成为了最残酷的战场,皮肤表面时而凝结出幽绿的冰霜,时而又裂开无数细小的口子,喷射出暗金色的锐利气芒。

金气伐髓,本就是逆天而行,以极致的外力,强行伐毛洗髓,剔除杂质,重塑根基。其过程痛苦无比,九死一生。而林凡此刻,更是在伐髓的同时,还要与一道元婴巅峰种下的恶咒抗衡!

混沌金丹在两种力量的挤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多,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一旦金丹破碎,林凡必将修为尽毁,身死道消!

就在这最危险的关头,那一直沉寂于林凡灵魂最深处的混沌心核,终于被这极致的毁灭与新生刺激,微微跳动了一下。

尽管它在玄荒大界受到压制和封印,但其本质,是引导“可能性”的至高规则碎片。

这一下跳动,微弱却至关重要。

它并未直接提供力量,而是如同一个最精妙的调节器,在林凡体内这个混乱的战场上,注入了一丝“变数”。它让那横冲直撞的锐金之气,并非一味地破坏,而是在毁灭中,隐隐契合着某种玄奥的轨迹,与林凡原本的混沌道基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

同时,它也让那阴毒的诅咒之力,在侵蚀时,出现了一丝不该有的“滞涩”与“偏差”。

就是这一丝变数,成了压倒天平的关键!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脆响。林凡的混沌金丹,并非崩碎,而是那布满裂纹的外壳,在锐金之气的极致淬炼与混沌心核引导的微妙平衡下,骤然剥落!

碎屑纷飞,化作精纯的混沌元气被重新吸收。而在原本金丹的位置,一颗全新的内丹赫然出现!

它不再是之前的混沌色泽,而是通体呈现出一种暗金色,表面光滑如镜,却又仿佛有无数细密到极致的混沌符文在其中生灭流转。它比之前的金丹小了整整一圈,但其凝练程度、蕴含的能量以及那种与天地法则的亲和力,却强了何止十倍!

混沌金丹——第二转,混沌金丹!

成就的刹那,一股磅礴浩瀚、兼具混沌之包容与锐金之锋锐的全新力量,如同沉寂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席卷林凡全身!

那猖獗的“万蛇噬魂咒”在这股新生力量的冲击下,如同冰雪遇阳,发出凄厉的哀鸣,那幽绿的蛇影被无数暗金色的细小剑芒从内部撕裂、斩灭、净化,最终化为缕缕青烟,彻底消散!

“噗!”

林凡猛地睁开双眼,一口淤黑的污血喷出,落在地上,竟将坚硬的岩石都腐蚀出一个小坑,那是诅咒被逼出的最后残渣。

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强大。体内灵力奔腾如江河,浩浩荡荡,品质远胜从前。神魂晶莹剔透,感知范围暴涨,对周围天地间流动的锐金之气,更是有了一种如臂指使的亲和感。肉身强度也在这伐髓过程中得到了极大的提升,骨骼隐隐泛着金属光泽,坚不可摧。

更重要的是,他对“锐金”法则的领悟,达到了一个极深的层次。

他成功度过了死关,破而后立!

然而,他还来不及仔细体会这新生的力量,外界恐怖的威压已如山岳般降临!

剑冢上空,数道身影凭空而立,每一道都散发着如渊如狱的气息,赫然全是化神期以上的天剑阁长老!为首一人,身着朴素灰袍,面容古拙,眼神开阖间却仿佛有无数剑界生灭,正是天剑阁当代阁主——剑无涯!

他们的目光,全都凝重无比地投向下方那逐渐开始消散的暗金光柱,以及光柱中心,缓缓站起身来的林凡。

此时的林凡,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斑斑,但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刚刚出鞘的神剑,周身缭绕着未曾完全收敛的暗金锋芒与混沌气息,与整个剑冢的锐金之气交相辉映,竟有种浑然天成之感。

“是你,引动了‘庚金源核’?”剑无涯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接响彻在林凡识海,震得他神魂微荡。

林凡心中凛然,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他平息体内翻涌的气血,不卑不亢地拱手:“晚辈林凡,遭奸人所害,身中奇毒,不得已借贵宝地金气一用,祛除诅咒,并非有意触动贵派重宝,冒犯之处,还望前辈海涵。”他绝口不提“锐金之骨”,只以“庚金源核”代之。

“哼!巧舌如簧!”一旁一位红脸长老怒喝道,“剑冢乃我派禁地,岂容外人擅闯?更遑触动源核,引发天地异象!按律当诛!”

凌厉的杀机瞬间锁定了林凡。

林凡感觉周身空气都凝固了,化神期的威压远非金丹可比,即便他刚刚突破,也如同蝼蚁面对巨象。但他眼神依旧平静,大脑飞速运转。硬抗是死路一条,必须找到生机。

他的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眼神复杂的凌无绝,扫过那七柄灵光略显黯淡的护卫古剑,最后落回剑无涯身上。

“前辈明鉴。”林凡再次开口,声音清晰,“晚辈此举,虽属冒犯,但或许……对贵派而言,并非全是坏事。”

“哦?”剑无涯目光微动,“此言何意?”

林凡深吸一口气,指向那座暗金剑丘和七柄古剑:“晚辈感应到,贵派的‘庚金源核’以及这七柄守护剑灵,因常年镇压此地无尽剑意与死气,灵性虽存,内核却已渐染沉珂,锐气内敛,锋芒暗藏。晚辈此次引动源核,以自身为媒介,承受其爆烈之气,某种程度上,恰似一次……刮骨疗毒。”

他顿了顿,感受着体内混沌金丹与周围锐金之气的微妙联系,继续道:“此刻源核气息虽暂时狂暴,但其核心却比以往更加纯粹、活泼。若晚辈所料不差,经此一役,假以时日,此地剑意将更为精纯,这七柄剑灵亦有重现锋芒之机。此乃破而后立之理。”

这番话,半真半假,结合了他以造化玉碟之前对剑冢的观察以及自身承受金气伐髓的体会,听起来竟有几分道理。

几位长老闻言,神色微变,神识仔细扫过剑丘与古剑,果然发现那七柄古剑虽然灵光暂时黯淡,但剑体内原本一些积郁的沉滞之气,似乎真的被刚才那场爆发冲刷掉了不少,隐隐透出一股新生的锐气。就连那“庚金源核”(锐金之骨)散发出的气息,在狂暴之余,也确实多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活力”!

剑无涯深邃的目光落在林凡身上,久久不语。此子不仅能在凌无绝追杀下逃入剑冢深处,更能引动源核完成自身蜕变,甚至此刻还能侃侃而谈,指出剑冢隐患……此子,绝非常人。

是福是祸?是杀是留?

整个剑冢,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剑无涯身上,等待他的决断。

林凡屏住呼吸,他知道,下一个瞬间,将决定他的生死。

剑冢之内,时间仿佛凝固。化神期长老们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峦,沉甸甸地压在林凡心头,也压在每一寸空气之中。凌无绝紧握剑柄,眼神复杂地看着场中那个虽然狼狈却脊梁挺直的少年,他不得不承认,此人的胆识与能耐,远超他的预料。

剑无涯的目光如同两柄无形之剑,似乎要剖开林凡的肉身,直视他的灵魂深处。那沉默的审视,比任何呵斥都更令人心悸。林凡能感觉到,自己的混沌金丹在微微震颤,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遇到更高层次规则压迫时的本能反应。他全力收敛着混沌气息与刚刚融合的锐金之力,不敢有丝毫异动。

良久,剑无涯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刮骨疗毒?好一个破而后立。小子,你可知,即便你所言非虚,擅闯禁地、触动源核之罪,亦不可轻饶。”

林凡心念急转,知道对方并未完全被说服,只是在权衡。他必须拿出更有力的东西,或者,展现更大的价值。

“晚辈自知有罪。”林凡再次拱手,姿态放得更低,但言语却不卑不亢,“然,晚辈愿尽己所能,弥补过错。晚辈对金行法则略有感悟,或可助贵派梳理此地因方才异动而紊乱的剑意,加速‘庚金源核’与守护剑灵的恢复。”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筹码。他刚刚完成金气伐髓,对锐金之气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加之混沌金丹包容万象的特性,或许真能做到。

“就凭你?一个刚入金丹的小辈?”那红脸长老嗤笑一声,满脸不信。其他几位长老也大多面露怀疑。梳理剑冢剑意,即便是他们这些化神期长老,也需小心翼翼,耗时良久,一个金丹初期,岂非痴人说梦?

剑无涯却并未立刻否定,他只是看着林凡,淡淡道:“证明给我看。”

没有退路了。

林凡深吸一口气,向前踏出一步。他闭上双眼,心神彻底沉入丹田那颗暗金色的混沌金丹之中。金丹缓缓旋转,表面生灭的混沌符文与内蕴的磅礴锐金之气交融。他没有试图去掌控那狂暴的“庚金源核”,也没有去触碰那七柄气息未定的古剑,而是将神识如同最轻柔的丝线,蔓延向剑冢外围那些因之前冲击而变得躁动不安、四处激射的零散剑意和破碎剑念。

这些剑意,失去了原本的平衡,如同无头苍蝇,不仅无用,反而会持续破坏剑冢的环境。

林凡要做的是“引导”,而非“压制”。

他调动起一丝融合了混沌特性的锐金之气,这气息精纯而中正,带着一种“母源”般的亲和力,同时又蕴含着混沌的包容与演化特性。他以自身为圆心,将这股气息如同水波般缓缓扩散出去。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原本狂暴杂乱、互相冲突的零散剑意,在接触到这股气息后,仿佛迷途的孩童找到了归家的路,又如同暴躁的野兽被安抚。它们并未被强行收服,而是自然而然地被吸引、被调和,开始顺着林凡神识引导的轨迹,缓缓流动、归位,逐渐融入剑冢整体的大循环之中。

这个过程看似缓慢,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让林凡周身数十丈范围内的混乱剑意平息下来,变得井然有序,甚至比异变之前更加凝练、纯粹!

更为神异的是,那七柄护卫古剑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充满生机与秩序的锐金韵律,剑身发出的微弱哀鸣渐渐止歇,灵光虽然依旧黯淡,却不再闪烁不定,而是开始稳定地吸收着周围被梳理过的精纯金气,进行着自我修复。

林凡站立在原地,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暗金光泽,与整个剑冢的气息水乳交融。他面色平静,仿佛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显示着他心神的巨大消耗。

几位原本面带不屑的长老,此刻都露出了惊容。他们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片区域剑意的变化,那并非依靠蛮力,而是一种对金行法则本质的深刻理解和巧妙运用!此子对金气的掌控,简直不像一个金丹修士,更像是一个沉浸此道数百年的老怪!

凌无绝握剑的手微微松开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震撼与复杂。他自诩剑心通明,对剑意感知极强,但也绝无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引导、梳理如此庞杂的剑意。这个林凡,到底是什么人?

剑无涯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他看着林凡,目光中的审视渐渐被一丝欣赏取代。

“停手吧。”剑无涯开口道。

林凡闻言,缓缓收功,周身暗金光泽内敛,那股引导四方的韵律也随之消失。他微微喘息,看向剑无涯,等待最终的裁决。

剑无涯目光扫过逐渐恢复平静的剑冢,最终落回林凡身上:“你,很好。”

三个字,重若千钧。

“擅闯禁地,触动机核,本当严惩。但念在你助剑冢梳理气机,于本派有功,且事出有因……”剑无涯略一沉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林凡心中微微一松,知道性命暂时无忧了。

“即日起,你便留在我天剑阁,挂名‘守剑人’,负责日常维护剑冢外围剑意流转,戴罪立功。未经允许,不得离开山门范围。”剑无涯做出了决定,“无绝。”

“弟子在。”凌无绝上前一步。

“由你监督于他。另,关于今日之事,以及林凡的身份,严禁外传。”剑无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弟子遵命!”凌无绝躬身应道。

几位长老相互看了看,虽然有人觉得处罚过轻,但阁主已做出决定,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此子确实奇异,留在阁内观察,或许比直接杀掉或放走更有价值。

剑无涯最后深深看了林凡一眼,身形一晃,便与其他几位长老一同消失在原地。那庞大的化神威压也随之散去。

剑冢内,只剩下林凡与凌无绝,以及无数沉默的剑。

凌无绝走到林凡面前,眼神依旧锐利,但少了几分杀意,多了几分审视与好奇:“林凡……是吧?我不知道你来自何方,有何目的。但既然阁主让你留下,你最好安分守己。若再有异动,我手中之剑,绝不会再留情。”

林凡看着凌无绝,点了点头:“凌师兄,此前多有得罪。今后,还请多指教。”他此刻确实需要天剑阁这个暂时的容身之所,一来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触锐金之骨的气息,巩固修为,二来可以避开万蛇窟和炎阳宗的追捕,三来……或许能借此打探其他神器或五行圣物的消息。

危机暂时解除,但新的篇章,也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展开了。他成了天剑阁的“守剑人”,一个戴罪之身,却也是最接近“锐金之骨”的人。未来的路,依旧充满未知。

而在他体内,那暗金色的混沌金丹缓缓旋转,与剑冢深处的“锐金之骨”遥相呼应,一丝微弱的联系,已然建立。

剑冢边缘,一座由青黑巨石垒成的简陋石屋,便是林凡这位新任“守剑人”的居所。石屋简陋,却自带一股森然剑意,与整个剑冢环境融为一体。对于这份“惩戒”,林凡心知肚明,这既是囚笼,也是剑无涯给予他观察与试探的机会。

他没有丝毫怨怼,反而将此视为难得的机缘。每日,他依照要求,以自身融合了混沌特性的锐金之气,梳理维护剑冢外围的剑意流转。这项工作极其耗费心神,需时刻感应万千剑意的细微变化,并以其能接受的方式引导安抚。但好处也显而易见,他对金行法则的理解与应用,在以一日千里的速度精深。体内那颗暗金色的混沌金丹,在如此精纯且磅礴的锐金之气环境中,愈发凝实稳固,旋转间自行吞吐剑意,隐隐有向更高层次蜕变的迹象。

而更重要的,是他与剑冢深处那“锐金之骨”(天剑阁称之为庚金源核)的联系。作为距离源核最近的“守剑人”,又曾亲身承受其金气伐髓,林凡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石台之下传来的、如同大地脉搏般的律动。他无需刻意靠近,只需在日常维护中,将一缕神识悄然融入周遭的锐金之气洪流,便能如鱼得水般,感知到源核的状态,甚至从中汲取一丝丝最为本源的庚金精华,滋养自身金丹与神魂。

这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修行,效果远超外界。他有预感,若能长久在此修行,不仅金丹修为能快速提升,甚至对彻底炼化、掌控“锐金之骨”都可能找到契机。

监督他的是凌无绝。这位天剑阁真传起初确实尽职尽责,每日都会现身,冷眼旁观林凡的一举一动,神识如同最严苛的尺子,丈量着林凡是否越界。但连续数日,林凡除了兢兢业业地梳理剑意,便是于石屋中打坐修炼,没有丝毫异动,甚至对凌无绝的监视都显得坦然无比。

这一日,凌无绝再次到来时,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不远处,看着林凡以精妙手法,将一片因古剑残念冲突而即将爆散的剑意漩涡缓缓抚平,使其重新汇入剑意长河。

“你的手法,不似任何已知的剑诀或功法。”凌无绝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目光锐利,“你引导剑意,并非依靠更强的力量压制,而是……共鸣,与调和。这绝非寻常金丹修士所能掌握。”

林凡停下动作,转身看向凌无绝,平静道:“万法归宗。剑意亦是天地法则的一种显化。晚辈只是尝试理解它们的‘情绪’与‘流向’,顺势而为罢了。”

“理解它们的情绪?”凌无绝重复了一遍,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思索。他修剑,讲究的是人剑合一,以我心代天心,驾驭甚至主宰剑意。而林凡这种方式,更像是在与剑意平等交流,引导而非驾驭。这与他所知的剑道,大相径庭。

“你之前说,你来自南疆之外?”凌无绝换了个问题。

“是。”林凡点头,这并非秘密。

“为何来中域?又为何招惹万蛇窟,身中那等奇毒?”凌无绝追问,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一个能引动庚金源核、对法则有如此悟性的天才,为何会出现在南疆那等偏僻之地,还与妖族结下死仇?

林凡早有准备,半真半假道:“为寻一件对我至关重要的东西。途经南疆时,偶然卷入木灵族与万蛇窟的纷争,不忍见木灵族覆灭,出手相助,故而结怨。”他隐去了七神器与五行圣物的核心秘密。

凌无绝盯着林凡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但林凡眼神清澈坦然。片刻后,凌无绝移开目光,看向剑冢深处:“木灵族……亲和自然,确不该遭此劫难。万蛇窟行事,也愈发张狂了。”

他的语气中,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天剑阁修士,固然剑心凌厉,但也自有其行事准则与善恶观。

“你既已入天剑阁,便需守天剑阁的规矩。”凌无绝重新看向林凡,“守剑人虽身份特殊,但亦算半个天剑阁之人。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一道剑光离去。

从这一天起,凌无绝出现的频率明显降低了。即使来,也多是远远看一眼,确认林凡无异动后便离开,不再像最初那般寸步不离地监视。偶尔,他甚至会就剑冢内某些异常剑意的处理,简短地与林凡交流几句。两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敌意,渐渐被一种微妙而谨慎的共事关系所取代。

林凡乐见其成。他利用这相对宽松的环境,除了日常维护和修炼,开始更深入地探索剑冢。

剑冢埋葬了天剑阁无数岁月的剑与剑修,这里不仅是锐金之气的汇聚之地,更是一个巨大的信息宝库。残留的剑念之中,往往携带着其主人生前的部分记忆碎片、功法感悟,甚至是关于玄荒大界各处的见闻。

这一日,当林凡的神识拂过一柄断成三截、锈迹斑斑的古朴长剑时,一段极其模糊、却带着苍凉与不甘的残破意念,涌入他的识海:

“……‘玄冥真水’……幽潭之底……宗门……负我……”

玄冥真水!

林凡心神剧震!这正是五行圣物中的水行圣物!没想到,竟然在剑冢的一缕残念中,得到了线索!

他立刻集中精神,试图捕捉更多信息,但那残念太过破碎,除了“玄冥真水”和“幽潭之底”这几个关键词,以及一股强烈的被背叛的怨恨情绪,再无其他有用信息。

“幽潭之底……是哪里的幽潭?”林凡陷入沉思。玄荒大界广袤无垠,名为“幽潭”的地方不知凡几。但这终究是一个明确的线索,比毫无头绪要好得多。

他将这个信息深深记在心中。集齐五行圣物,开启万灵祖地,获取万兽谱,是他现阶段的核心目标。如今木行、金行已有着落,水行也有了线索,剩下的火行与土行,想必也能在未来的旅程中找到。

就在林凡于剑冢中稳步提升,并意外获得新线索的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沉幽谷,苏妙与木灵族众人,也迎来了新的访客。

并非敌人,而是来自天工府的修士。

一名身着天工府执事服饰、面容和善的中年修士,在出示了苏妙的信物后,被引入了谷内。

“苏师妹,府内收到你的传讯,特派我前来接应。”中年修士笑着对苏妙说道,目光却不易察觉地扫过谷内的木灵族人,尤其是在他们身上残留的、与林凡相关的微弱混沌气息上停留了一瞬,“听闻你与一位名叫林凡的俊杰同行,助木灵族解了危难,府内长老对此很是赞赏。不知林凡小友,如今身在何处?”

苏妙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有劳师兄挂念。林凡他……为破解身上诅咒,已独自前往中域寻找机缘,我等在此等候消息。”

“独自前往中域?”中年修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容不变,“中域势力错综复杂,他孤身一人,怕是多有不便。既然苏师妹在此,不如随我先行返回天工府,府内资源丰厚,或可助林凡小友一臂之力。至于木灵族的诸位朋友,我天工府亦可提供庇护之所。”

他的话合情合理,充满了善意。但苏妙却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天工府虽然超然,但对一个陌生的“林凡”如此关注,甚至主动提出庇护与其相关的木灵族,这似乎有些过于热情了。

是真心相助,还是……另有所图?

苏妙想起了林凡之前的叮嘱,以及他身怀重宝的秘密。她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露出感激之色:“师兄好意,师妹心领。只是我等已与林凡约定在此汇合,不便擅自离开。待他归来,再一同前往天工府拜谢,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中年修士闻言,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但很快便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依师妹所言。我会将此地情况禀明府内。若有需要,师妹可随时凭此符传讯于我。”

他留下一枚传讯玉符,又寒暄几句后,便告辞离去。

看着中年修士离去的背影,苏妙眉头微蹙。天工府的到来,是福是祸,犹未可知。她握紧了手中的阵盘,望向中域天剑阁的方向,心中暗道:“林凡,你那边……一切可还顺利?”

风暴,似乎并未远离,只是在悄然酝酿,从不同的方向,再次向林凡及其身边的人汇聚。

天剑阁,剑冢。

月色如水,洒落在无数沉默的剑锋之上,泛起森冷的光泽。林凡盘坐于青黑石屋前,双目微阖,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与整个剑冢外围的剑意流转紧密相连。经过这段时日的“守剑”生涯,他对此地剑意的“脾性”已了然于胸,维护起来愈发得心应手。

体内,暗金色的混沌金丹缓缓旋转,每一次吞吐,都引动周遭精纯的锐金之气汇入,金丹表面那生灭不定的混沌符文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与“锐金之骨”的朝夕相对、气息交融,让他对金行法则的领悟日益精深,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一丝“法则之丝”的雏形。他有种感觉,若能长期如此,或许能在金丹期,便提前窥得一丝元婴期方能涉及的法则奥妙。

凌无绝依旧会来,但间隔越来越长,停留时间也越来越短。他似乎默认了林凡的“安分”,更多时候,只是远远感应一下剑冢气息的平稳,便不再打扰。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基于职责和微弱相互认可的默契。

然而,这份平静之下,暗流从未止息。

这一夜,当林凡的神识如常拂过一柄半埋在土里、剑身布满奇异螺旋纹路的断剑时,一股迥异于寻常剑念的、带着强烈空间波动的残存意念,猛地攫住了他的感知!

这意念并非剑修临死前的感悟,更像是一段被强行烙印在佩剑上的坐标信息与警告!

“……‘玄冥真水’……位于北境与中域交界,葬星海边缘,寂灭寒潭之底……然,寒潭有诡,空间叠错,非……非寻常之法可入……吾宗……探索队……全军覆没……小心……小心空间陷阱与……守护古兽……”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断剑上的最后一丝灵性也彻底消散,化为凡铁。

林凡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北境葬星海,寂灭寒潭!

比之前那模糊的“幽潭之底”清晰了无数倍!不仅指明了具体地域,更点出了其中的凶险——空间叠错、陷阱、以及强大的守护古兽!

“葬星海……”林凡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他在天剑阁的一些杂记中看到过只言片语,那是玄荒大界一处着名的凶险绝地,传闻有上古星辰坠落于此,形成一片混乱而危险的海域,空间脆弱,环境极端,寻常修士根本不敢深入。而“寂灭寒潭”更是闻所未闻,想必是藏于葬星海深处的某处隐秘之地。

水行圣物的下落终于明确,但前路的艰险,也超出了预期。

“需要更详细的地图,以及关于葬星海和寂灭寒潭的更多信息。”林凡心中思忖,“天剑阁作为中域魁首之一,藏书阁中或许会有相关记载。”

他如今是戴罪之身的“守剑人”,行动受限,直接前往藏书阁核心区域查阅典籍显然不现实。但或许……可以从凌无绝那里旁敲侧击。

就在林凡谋划着如何获取更多信息时,远在沉幽谷的苏妙,正对着一枚刚刚亮起、却又瞬间黯淡下去的传讯玉符,眉头紧锁。

玉符来自那位天工府的中年执事,传讯内容依旧是关切林凡去向、邀请苏妙及木灵族前往天工府云云,言辞恳切。但就在传讯即将结束时,苏妙敏锐地捕捉到,玉符彼端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绝非善意的神识探查,试图更深入地感知谷内情况,尤其是木灵族众人身上那属于林凡的残留气息!

这绝非同门师兄对师妹应有的态度!

苏妙毫不犹豫地中断了传讯,并以阵法隔绝了那缕探查的神识。

“苏姐姐,怎么了?”艾黎察觉到苏妙神色不对,关切地问道。

“没事。”苏妙摇了摇头,心中却已警铃大作。天工府的态度,越来越可疑了。他们似乎对林凡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这种兴趣,绝不仅仅是因为林凡“帮助”了木灵族。

她回想起与林凡相识以来的点滴,林凡身上那层出不穷的神秘手段,那远超同阶的恐怖实力,以及那偶尔流露出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深邃眼神……天工府,难道察觉到了什么?

“我们必须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苏妙对苍木和艾黎沉声道,“天工府,或许并非善意。”

几乎在同一时间,天剑阁主峰,一座剑气缭绕的洞府内。

剑无涯负手立于一面光滑如镜的石壁前,石壁上正缓缓浮现出林凡在剑冢内活动的模糊景象——正是他日常梳理剑意、以及偶尔静坐修炼的画面。

“此子如何?”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洞府内回荡,却不见人影。

“根基之浑厚,对法则感悟之深,世所罕见。尤其他体内那股力量,包容万象,却又带着凌驾之上的本质……绝非玄荒已知的任何传承。”剑无涯缓缓道,“他梳理剑意的手法,看似引导调和,实则暗含一种……‘统御’之道。假以时日,恐非池中之物。”

“是机缘,亦是变数。”苍老声音道,“密切观察。庚金源核关系重大,不容有失。此外,近日南疆有消息传来,万蛇窟活动频繁,似乎在搜寻什么。炎阳宗那边,对之前混沌钟之事也未曾放下。”

剑无涯目光微凝:“看来,这平静的日子,快要到头了。”

他挥手散去石壁上的影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留下林凡,是一步险棋,但或许,也是在天机渐乱的未来,为天剑阁埋下的一枚关键棋子。

……

剑冢内,林凡对来自远方的危机和阁主洞府内的对话一无所知。他刚刚结束一轮修炼,感受着体内又精进几分的修为,目光再次投向剑冢深处。

锐金之骨的气息依旧磅礴,但在林凡日益敏锐的感知中,他隐隐察觉到,在那至刚至锐的本源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点极其微弱的、与锐金截然不同的气息——那是一种死寂与终结的意味。

“是因为常年镇压剑冢死气,而被侵染了吗?”林凡若有所思,“还是……这‘锐金之骨’本身,就并非纯粹的生机之物?”

这个发现让他对“五行圣物”有了新的思考。五行相生亦相克,或许每一件圣物,都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抬起头,望向北方,那是葬星海的方向。

金行已得初步掌控,水行线索已明。是时候,为下一步的北境之行,做更充分的准备了。而眼前的天剑阁,这座庞然大物,既是暂时的庇护所,也或许能成为他获取资源与信息的跳板。

关键在于,如何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达成自己的目的。

夜色更深,剑冢无声,唯有万千剑意,在月光下低吟,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波澜。

(第七百一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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