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前一个月是吐得昏天暗地,这后一个月,蔺景然则像是被睡神附了体。
一月三十天,竟有二十天都处于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
不是歪在榻上打盹,就是伏在案头小鸡啄米。
最夸张时,甚至能握着本书就睡过去。
“主子,主子?您醒醒,该用膳了……”
春桃轻声唤着歪在窗边软榻上,脑袋一点一点的人儿。
蔺景然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神涣散地看了春桃一眼,嘟囔了一句:
“唔…再睡会儿…”
脑袋一歪,又沉沉睡去,呼吸均匀绵长。
挽风见状哭笑不得:“这都快睡成小猪了。陛下晌午过来,见主子又睡着,在榻边坐了半个时辰,愣是没舍得叫醒。”
这嗜睡的毛病,比孕吐更让人无奈。
孕吐还能想办法缓解,这困意上来,简直是势不可挡。
太医院的说法是“个体差异,气血养胎,嗜睡乃常见之症,安心静养即可”。
可看着蔺景然总也睡不醒的小脸,郗砚凛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郗砚凛如今来明曦宫,十次有八次,迎接他的都是一个沉睡的蔺景然。
她会以各种奇怪的姿势睡着,抱着引枕蜷成一团,或者四仰八叉毫无形象。
他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她沉睡的容颜。
因为嗜睡和前期孕吐的消耗,她瘦削的脸颊终于养回了一些肉。
偶尔她会迷迷糊糊醒来,半睁着眼,含糊地唤一声“陛下……”
得到他低沉的回应后,她便又心满意足地蹭蹭枕头,继续睡去。
有时他批折子到深夜,她会揉着眼睛醒来,睡眼惺忪地爬下床。
像只寻找热源的小猫,摸索着挤到他身边的椅子上,靠着他继续睡。
郗砚凛只得放下朱笔,将她揽入怀中,让她睡得舒服些。
于是,帝王夜半批阅奏折的场景,变成了怀里抱着个酣睡的孕妃,画面诡异又温馨。
颖妃娘娘终日昏睡的消息,自然也传遍了六宫。
智妃冷笑:“倒是好命,怀个龙种,连请安都省了。”
皇后则更多的是担忧,又加派了有经验的嬷嬷去明曦宫伺候,叮嘱万事以龙胎为重。
太后倒是颇为满意:“嗜睡好,嗜睡安稳,不折腾,对胎儿有益。”
太后的赏赐如流水般送入明曦宫,还特意嘱咐,让蔺景然“想睡就睡,不必拘礼”。
其他妃嫔,多是羡慕嫉妒恨。
尤其是那些想方设法都见不到皇帝一面的人,听说陛下如今大半时间都耗在明曦宫。
陪着个整天睡觉的孕妇,心里更是酸得冒泡。
可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蔺景然偶尔清醒的那几天,便是明曦宫最热闹的时候。
她会把之前昏睡时错过的作妖额度一次性补回来。
“陛下,我梦见我生了个包子。还是豆沙馅的,我现在就要吃豆沙包,要御膳房总管亲手包的!”
“陛下,我睡了多久?是不是又胖了?你抱抱看,是不是沉了?”
“这孩子肯定随你,这么懒,整天就知道睡!以后肯定是个小懒虫!”
郗砚凛面对她清醒时的胡搅蛮缠,耐心好得出奇,几乎是有求必应。
只有在她试图偷偷品尝酸梅糕过量时,才会板起脸制止。
这日,蔺景然难得精神好了大半日,拉着郗砚凛在院子里散步。
走着走着,她摸着微隆的小腹,一脸神秘地说:“陛下,我好像感觉到他在动了!”
郗砚凛神情一紧,俯身将耳朵贴上去,仔细听了半晌,却什么也没听到。
蔺景然噗嗤笑了:“骗你的啦!才多大点儿,怎么会动!”
郗砚凛愣了一下,看着她恶作剧得逞的灿烂笑容,无奈地摇头。
眼底却是满满的宠溺。
他伸手轻轻点她的鼻尖:“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