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舟还在昏迷,陆泽的纠缠像张密不透风的网,苏晚被这两件事搅得心神不宁,整日守在医院,连给家里打个电话的力气都没有。她甚至忘了,母亲还在家等着她回去,等着她说说厉沉舟的情况。
苏母这几天心口疼得厉害,见苏晚一直不回来,也没个消息,心里又急又忧,躺在床上连饭都吃不下。这天下午,她刚勉强喝了点粥,门就被敲响了。
“是我,苏柔。”
苏母皱了皱眉,没应声。她不待见这个养女,尤其是前阵子苏柔上门说的那些浑话,让她至今心里膈应。
苏柔却不管这些,自己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她手里提着个保温桶,脸上堆着笑:“妈,我听邻居说您这几天不舒服,晚晚又不在家,我给您炖了点鸡汤补补。”
她以前从不叫“妈”,总一口一个“阿姨”,隔着层客气,也透着心底的疏离。苏母偏心苏晚,她从小就看得明白,与其热脸贴冷屁股,不如划清界限。可今天不一样,她要做戏,就得做全套。
她把碗递过去,声音放得又软又甜,“这鸡是我托人从乡下捎来的,炖了三个钟头呢。
“妈”这个字,从喉咙里滚出来时,她自己都觉得腻得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苏母果然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改口。这些年的隔阂摆在那儿,这声“妈”像根细针,轻轻挑了下她心里那点或许存在过的、对养女的亏欠。
“你……”苏母张了张嘴,语气缓和了些,“有心了。”
苏柔心里冷笑,脸上却笑得更“真诚”了:“您是我妈,我不对您上心对谁上心?晚晚这阵子忙,顾不上您,我这个做妹妹的,总不能不管啊。”
“妈,您可别跟我客气啊。”苏柔走到床边,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飘了出来,“这可是我特意跟老中医求的方子,放了不少补气血的药材,您多少喝点。”
她盛了一碗,递到苏母面前,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苏晚现在心思全在厉沉舟身上,苏母要是死了,苏家就彻底散了,苏晚没了牵挂,才更容易被她拿捏。到时候,她再在苏晚面前装装姐妹情深,还怕夺不走她身边的一切?
苏母本想推开,可闻到那香味,胃里一阵空荡,加上确实没力气折腾,便迟疑着接了过来。她没注意到,苏柔在递碗时,手指飞快地捻了点白色粉末,悄无声息地撒进了汤里。
“慢点喝,烫。”苏柔笑得一脸“贴心”。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苏母的反应,见她脸上的戒备松了些,便趁机又舀了一勺汤,递到她嘴边:“趁热喝,补身子。您好了,晚晚也能少操心不是?
这话戳中了苏母的软肋。她最疼苏晚,一听是为了苏晚,便没再犹豫,张嘴喝了下去。
苏柔看着她吞咽的动作,眼底那点伪装的温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叫这声“妈”,不是讨好,是为了让她放下戒心,是为了让这碗加了料的鸡汤,能顺顺利利地送进她嘴里。
等她咽了气,这声“妈”,就算是给她送终了。
没一会儿,苏母就觉得头晕得厉害,眼皮越来越沉,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汤里……”苏母指着苏柔,话没说完就从床上歪倒在冰凉的地板上,没了气息。
苏柔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倒下去,最后那声“妈”还在舌尖上没散尽,却已经染上了血腥味。
她低头,对着渐渐冰冷的苏母,无声地说了句:“这声‘妈’,送你上路。
说完,她转身收拾东西,动作利落,刚才那声带着伪装的“妈”,只是完成任务的一个步骤而已。
苏柔看着她没了动静,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她快速收拾好现场,擦掉指纹,将保温桶和碎碗都装进袋子里,拎着离开了苏晚家。
走出单元楼时,她抬头看了眼医院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苏晚,这只是开始。你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苏柔拎着垃圾袋走在小区里,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袋子里的碎瓷片隔着布料硌着手心,她却一点不觉得疼,反而有种奇异的兴奋感在血液里窜。
苏母死了。那个从小就偏心苏晚、看她时眼神总带着点审视的女人,就这么没了。
她想起刚才苏母倒下去的样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不敢相信。那副模样,真可笑。苏柔忍不住低低笑出声,引得路过的邻居看了她一眼,她赶紧收敛了表情,装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笑什么呢?她明明该“难过”才对。毕竟是名义上的“母亲”。
可她就是忍不住。这些年在苏家受的委屈,像积压在心底的烂泥,这一刻终于被掀开了一个口子。苏晚有的,她从来没有;苏晚轻易得到的宠爱,她拼了命也换不来。凭什么?就因为苏晚是亲生的,她是抱来的?
现在好了,苏母死了。苏家的天,该变一变了。
苏柔走到垃圾桶旁,把袋子扔进去,听着里面传来“哐当”一声响,像是某种仪式的结束。她拍了拍手,仿佛甩掉了什么累赘。
接下来该怎么做?得赶紧告诉苏晚。要装作惊慌失措,要比苏晚更难过,要让她觉得,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依靠的“亲人”只有自己了。
厉沉舟还在昏迷,陆泽对苏晚虎视眈眈,苏母又死了……苏晚现在就是只没了壳的蜗牛,脆弱得不堪一击。这时候,她这个“姐姐”再凑上去,递上一把伞,她还能不信吗?
苏柔摸了摸口袋里那串早就配好的、苏晚家的钥匙,指尖微微发烫。等苏晚垮了,苏家的房子,苏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还有苏晚身边的人……迟早都是她的。
她走到小区门口,对着大门玻璃理了理头发,镜中的女人眉眼弯弯,看起来温顺又无害。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温顺的皮囊下,藏着多少被嫉妒啃噬出的窟窿。
苏晚,等着吧。很快,你就会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