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的身影刚冲到马路中央,刺眼的阳光反射在卡车挡风玻璃上,晃得人睁不开眼。一辆重型卡车像头脱缰的钢铁猛兽,车轮碾过结冰的路面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带着震耳的轰鸣直直撞了过来。
“砰——!”
一声巨响在雪地上炸开,温然的身体像片被狂风撕碎的枯叶,猛地腾空飞起,羽绒服下摆被气流掀成伞状,随即重重砸在雪地上,一声闷响后,四肢以不自然的角度摊开,再没了动静。
雪地里,还在假装扭打的厉沉舟和林渊瞬间僵住。厉沉舟看着那辆卡车,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张脸他认得,是公司里一个叫张远的底层员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渊也懵了,刚才的演戏瞬间抛到九霄云外,疯了似的朝马路中央冲去,跪在雪地里将温然抱进怀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温然!温然你醒醒!”
卡车缓缓停下,张远推门下车,脸上带着几分邀功的急切,快步走到厉沉舟身边,压低声音道:“厉总,我看您最近和林渊斗得紧,想着帮您盯着点动静,就自己过来埋伏了。刚才见这女人要去给林渊搬救兵,怕坏了您的事,才……”
他话没说完,就被厉沉舟一记狠狠的耳光扇在脸上。“啪”的脆响混着风声炸开,厉沉舟的手在发抖,不是怕,是怒到极致的颤抖:“谁他妈让你动她的?!”他吼得嗓子发哑,额角青筋暴起,“我让你动过一个手指头吗?!”
张远被打懵了,捂着脸愣在原地,半晌才嗫嚅道:“我、我就是想帮您……也想在公司里升个位子……我以为您会高兴……”他根本没请示过厉沉舟,纯粹是想靠“立功”往上爬,才自作主张守在附近。
林渊抱着温然的手在发抖,指缝里渗出的血混着融化的雪水,在她苍白的脸上晕开。他抬头瞪着厉沉舟,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好啊,厉沉舟!你的人都敢自作主张对她下死手,看来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教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要把人拖进地狱的冷。
“不是的!”厉沉舟急得额角冒汗,看着林渊怀里毫无动静的温然,心脏像被攥紧了一样疼,“这混账东西是私自乱来,我根本不知道!”
苏晚早已冲过去查看温然的伤势,手指探到她颈间微弱的脉搏,急声喊道:“还有气!快叫救护车!”
张远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惨白地掏手机,嘴里慌乱地念叨:“我只是想拦住她……我没想真撞……”
厉沉舟没再理他,视线死死黏在温然染血的脸上,浑身止不住地发抖。阳光明明很烈,落在身上却没有一点暖意——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底层员工的野心,竟会把温然推向这样的绝境。
林渊抱着温然,抬头瞪着厉沉舟的眼神里,只剩下彻骨的恨意:“不管是不是你指使的,他是你的人,这笔账,我跟你没完!”
雪在阳光下慢慢融化,浸湿了温然的衣角,也浸冷了在场每个人的心。这场因野心而起的意外,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本就紧绷的关系里,再难拆解。
厉沉舟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气到浑身发抖,双手在身侧抓来抓去,像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完全没了章法。
突然,他的眼神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盯上了苏晚腰间的枪。
那眼神里翻涌着疯狂的戾气,没等苏晚反应,他已经扑过去攥住枪柄,指腹碾过冰冷的金属,“咔嚓”一声夺过枪。转身时动作快得像残影,枪口稳稳抵住张远的额头,眼神里的疯狂还没褪尽,手指已经扣下扳机——
“砰!”
枪声在白天的雪地里格外刺耳,震得人耳膜发疼。不远处的树枝上,几只正缩着脖子躲雪的麻雀被惊得扑棱棱飞起,慌不择路地四散逃开,转眼间就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
张远脸上的慌乱还没褪去,身体就猛地晃了晃,眼睛瞪得滚圆,直挺挺地倒在了雪地里,鲜血很快染红了身下的白雪。
厉沉舟握着枪,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口依旧起伏得厉害,但眼神里的疯狂似乎泄了些,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林渊抱着温然,抬头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张远,又看看厉沉舟手里的枪,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阳光照在枪身上,反射的光刺得人眼睛发酸。雪水还在融化,却冲不散空气里的血腥味,那味道混着寒气往肺里钻,比冰雪更刺骨。林渊低头看着怀里毫无声息的温然,突然觉得这场戏,从一开始就演砸了——砸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