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舟在公司忙到暮色四合,签完最后一份海外项目合同,又跟财务团队核对完新能源项目的报表,才揉着发僵的肩膀走出办公楼。助理要开车送他,被他摆手拒绝了——他想自己走会儿,顺便理理最近乱糟糟的事。
刚下完办公楼前的三级台阶,脚下突然一软。他只觉得膝盖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手里的文件袋先摔在地上,合同散了一地,紧接着整个人重重砸在水泥地面上。
“砰”的一声闷响,他的手肘和膝盖最先着地,钻心的疼瞬间窜上来,半边身子都麻了。他想撑着起来,可手臂一用力,就疼得龇牙咧嘴,只能趴在地上,看着散落在脚边的合同,脑子嗡嗡的。
路过的员工看见,赶紧跑过来扶他:“厉总!您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厉沉舟喘着气,摆了摆手,声音有点发颤:“不用……扶我起来就行,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有点低血糖。”
两个员工小心地架着他的胳膊,慢慢把他扶起来。他试着动了动膝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裤腿已经磨破了,渗出血迹,手肘也蹭掉了一块皮,火辣辣的疼。
“厉总,您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万一伤了骨头就麻烦了。”助理也赶了过来,看着他的伤口,急得直跺脚,“我现在就去开车,送您去医院。”
厉沉舟摇摇头,弯腰去捡地上的合同,手指碰到纸张时,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他深吸一口气,把合同拢在一起塞进文件袋,对助理说:“不用去医院,先送我回住处,拿点药擦擦就行。明天还有事,别耽误了。”
助理还想劝,可看着厉沉舟坚持的眼神,只好点头:“那我先送您回去,您要是疼得厉害,咱们随时去医院。”
坐在车里,厉沉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手肘和膝盖的疼还在持续,可更让他难受的是心里的疲惫——公司的事、案子的事、跟苏晚的误会,像一堆乱麻缠在他心里,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起早上温然说的话,想起助理焦急的眼神,又想起苏晚红着眼睛说“我真是看错你了”,心里一阵发酸。他是不是太贪心了?既想抓住自己喜欢的查案工作,又想守住辛苦打拼的公司,结果两边都没顾好,还把自己弄伤了。
车到住处楼下,助理想扶他上楼,被他拒绝了:“我自己能上去,你回去吧,明天早点去公司准备会议资料。”
看着助理的车离开,厉沉舟才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上楼。每走一步,膝盖都疼得钻心,他咬着牙,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终于到了家门口,他掏钥匙时,手一抖,钥匙掉在了地上。他弯腰去捡,膝盖的疼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这时才发现,伤口的血已经渗过裤腿,滴在了地上。
他捡起钥匙,打开门,没开灯,直接靠在玄关的墙上,慢慢滑坐在地上。黑暗中,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进一点光,照亮他狼狈的样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苏晚的微信对话框,输入框里的字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最后还是没发出去。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跟苏晚解释,她也不会相信吧?
手肘的疼还在持续,他慢慢卷起袖子,看着手肘上红肿的伤口,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自己平时在案发现场那么勇敢,怎么现在连照顾好自己都做不到?
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心里暗暗决定:等伤好了,先把公司的事安排妥当,再找个机会跟苏晚好好解释,不管她能不能原谅自己,都要把话说清楚。至于查案,等王强的案子结了,也许该跟曹队好好聊聊,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既能兼顾公司,又能继续协助查案的办法。
黑暗中,他慢慢调整着呼吸,膝盖和手肘的疼渐渐缓解了一些。他知道,不管遇到多少麻烦,他都不能放弃——公司是他的责任,查案是他的热爱,而苏晚和苏柔,是他不想失去的朋友。只要还有机会,他就会努力把这些都守住。
厉沉舟伤好后没先回警局,也没扎进公司报表里,反而把助理叫到办公室,甩下一句石破天惊的话:“给我找最好的雕塑团队,用纯金打造一尊我的雕像,30米高,就立在厉氏集团总部大楼前的广场上。”
助理手里的咖啡差点洒在文件上,以为自己听错了:“厉总,30米高的纯金雕像?这成本……至少得几个亿,而且纯金太软,这么高的雕像根本立不住,得掺其他金属做骨架,外面再贴金箔才行。”
“钱不是问题,”厉沉舟靠在老板椅上,手指敲着桌面,语气没半点商量,“不管用什么办法,外观必须是纯金的质感,一眼看上去就得是‘金的’,高度差一厘米都不行,三个月内必须完工。”
助理知道他的脾气,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只好赶紧联系国内外的雕塑团队。光是找能做30米巨型雕像的厂家就费了劲,最后敲定了一家做过市政大型雕塑的团队,又联系了黄金供应商,光采购贴雕像用的金箔就花了近千万。
动工那天,厉氏总部广场围得水泄不通,巨型钢架一点点立起来时,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拍照——谁也没想到,厉沉舟会突然弄这么个“黄金雕像”,消息传到网上,还引来了不少讨论,有人说他豪气,也有人说他太张扬。
温然看到新闻时,特意打电话过来吐槽:“厉沉舟,你这是干什么?给自己立个黄金雕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是吧?之前让你管公司你还嫌麻烦,现在倒好,花几个亿搞这个,你脑子没毛病吧?”
厉沉舟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正在贴金箔的雕像,嘴角勾了勾:“我乐意,花我自己的钱,别人管不着。再说了,这雕像立在公司门口,既是给员工撑场面,也是给合作方看——厉氏不差钱,跟我们合作放心。”
“你就嘴硬吧,”温然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最近烦心事太多,想找个地方发泄。不过我提醒你,别太张扬,树大招风,小心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厉沉舟没反驳,其实温然说对了一半——他确实想发泄,这段时间跟苏晚的误会没解开,案子的事也没彻底了结,心里憋着股劲没处使,立这个雕像,也算给自己找点事做,转移下注意力。
三个月后,雕像如期完工。揭幕那天,厉氏集团邀请了不少合作方和媒体,红布一掀开,30米高的黄金雕像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雕像里的“厉沉舟”穿着笔挺的西装,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锐利,跟他本人有七分像,却更显威严。
媒体记者围着拍照,合作方纷纷恭维,厉沉舟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没多少波澜。直到他看到人群里的苏柔,小姑娘站在角落里,仰着头看雕像,眼神里满是惊讶。
厉沉舟走过去,声音放软了点:“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有点夸张?”
苏柔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也不是夸张,就是……太震撼了。厉沉舟哥哥,你怎么突然想做这个啊?”
“就是想给公司添个标志,”厉沉舟没说真话,话锋一转,“你姐呢?没跟你一起来?”
提到苏晚,苏柔的眼神暗了点:“我姐说她还有工作,不来了。不过她昨天跟我说,其实她也知道那天的事是误会,就是还没准备好跟你见面。”
厉沉舟心里一动:“真的?她没生我气了?”
“应该没有了,”苏柔笑着说,“我姐就是嘴硬,心里早就不怪你了。你要是主动找她,说不定她就跟你和好了。”
厉沉舟看着黄金雕像,又想起苏晚,突然觉得这几个亿花得值——至少现在,他有了点底气,也有了点勇气,想去跟苏晚好好解释,把误会彻底解开。
他拍了拍苏柔的肩膀:“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等忙完今天的事,我就去找你姐。”
苏柔点点头,又仰起头看雕像,小声说:“其实这个雕像还挺好看的,就是太高了,每次路过都得仰着脖子看。”
厉沉舟笑了,看着阳光下的黄金雕像,心里的憋闷终于散了点——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做都做了,接下来,该去解决最重要的事了。
揭幕仪式正到高潮,有记者挤到前排提问,语气里带着点试探:“厉总,30米黄金雕像造价不菲,网上有声音说您这是‘过度张扬’,您怎么看?”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镜头全对准厉沉舟。他没看记者递来的话筒,反而往前站了两步,对着围观的人群和镜头,声音洪亮得能传遍整个广场:“老子有钱!”
全场都愣了,连举着相机的记者都忘了按快门。厉沉舟却没停,嘴角勾起股桀骜的笑,继续喊:“花自己的钱,立自己的雕像,怎么就张扬了?老子就是要公开装逼,让所有人都知道——厉氏撑得起,我厉沉舟也撑得起!”
这话像颗炸雷,瞬间点燃了现场。有人忍不住鼓掌,也有人拿出手机录像,刚才还拘谨的合作方,这会儿也跟着笑起来——谁都知道厉沉舟性子直,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认下”装逼。
苏柔站在人群里,也忍不住笑了,心里的紧张感少了大半——这才像她认识的厉沉舟,不藏着掖着,连“装逼”都敢光明正大地说。
厉沉舟扫了眼全场,目光最后落在记者身上,语气带着点不屑:“别总盯着我花多少钱,不如多看看厉氏接下来的项目——我能花几个亿立雕像,就能投几十个亿搞实业,让跟着我的员工都有饭吃,让合作方都有钱赚。这‘逼’,我装得问心无愧!”
说完,他没再理愣在原地的记者,转身走到苏柔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带你去楼上办公室,能更清楚地看雕像。”
苏柔跟着他往办公楼走,忍不住小声问:“厉沉舟哥哥,你刚才那样说,不怕记者写你坏话吗?”
“怕什么?”厉沉舟挑眉,“我说的是实话,他们爱写就写。再说了,就算写了,我还是该干嘛干嘛,难道还能让我把雕像拆了?”
苏柔被他逗笑,又想起苏晚的事,赶紧说:“我姐要是知道你这么敢说,肯定也觉得好笑。你今天忙完,真的要去找她吗?”
“当然,”厉沉舟点头,眼神认真了点,“之前是我糊涂,让她受了委屈,这次不管她愿不愿意听,我都得把话说清楚。就算她还生气,我也得让她知道,我没别的意思。”
两人走进电梯,厉沉舟看着电梯里的倒影,突然觉得心里痛快多了——之前憋着的委屈、纠结,刚才那一嗓子全喊出来了。装不装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用再藏着掖着,不用再因为别人的眼光委屈自己。
电梯门打开,厉沉舟刚要走出去,手机突然响了,是曹少林打来的。他接起电话,曹少林的声音带着点急:“沉舟,王强的同伙有线索了,你现在能不能来警局一趟?”
厉沉舟心里一凛,立刻点头:“能,我现在就过去。苏柔,你先在我办公室等会儿,我处理完警局的事就回来送你。”
苏柔赶紧点头:“你去吧,我没事,正好在你办公室看看资料。”
厉沉舟转身往电梯口跑,脚步比刚才更急了——装逼归装逼,案子的事才是最要紧的。他得赶紧抓住王强的同伙,给刘桂兰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厉沉舟从警局赶回来时,刚走到厉氏广场,就看见苏晚站在黄金雕像旁,手里攥着个文件袋,显然是来送资料的。他心里一紧,赶紧快步走过去,语气带着点刻意的轻松:“你怎么来了?是给我送文件的?”
苏晚抬头看他,眼神没什么温度,指了指旁边的雕像:“路过,顺便看看你这‘公开装逼’的成果。”
厉沉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雕像,想找个话题缓和气氛,脑子一热就开了口:“怎么样?这雕像够气派吧?又粗又大,站在这儿多显眼,以后谁路过都知道这是厉氏的地盘。”
这话刚说完,“啪”的一声脆响,厉沉舟的右脸瞬间麻了。
他懵了两秒,捂着脸抬头,看见苏晚收回手,眼神里满是怒气,连指尖都在发抖:“厉沉舟,你能不能正经点?对着个雕像说这种没分寸的话,你不觉得丢人吗?”
周围路过的员工和几个游客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停下来往这边看,还有人掏出手机想拍。厉沉舟的脸又热又麻,却没生气,反而赶紧上前一步,挡住苏晚,不让别人拍到她:“你别生气,我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苏晚的声音拔高了点,眼睛通红,“你之前对我妹做的事,现在又对着雕像说这种浑话,厉沉舟,你到底有没有正经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改了冲动的毛病,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没分寸!”
厉沉舟知道她还在为之前的误会生气,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确实不妥,只好放低姿态,声音软了点:“是我不对,我不该说这种没分寸的话,你别气了,有什么事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别在这儿让人看笑话。”
“看笑话也是你自找的!”苏晚虽然还在气头上,却也注意到周围的目光,往后退了一步,攥紧了手里的文件袋,“我来就是给你送这份合作方的补充协议,签完字尽快给我送回局里,别再耽误事。还有,以后别再跟我说这种没营养的话,我没功夫跟你瞎闹。”
说完,她把文件袋往厉沉舟手里一塞,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急,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厉沉舟捂着脸,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又悔又无奈——刚才明明是想跟她缓和关系,怎么又把她惹生气了?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袋,又抬头看了看那尊30米高的黄金雕像,忍不住苦笑——这雕像立在这儿,没帮他缓和关系,反倒让他又挨了一巴掌,还真是“显眼”。
旁边的员工见气氛不对,赶紧识趣地走开,没人敢再往这边看。厉沉舟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脸颊,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办公楼走——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先把文件签了给苏晚送回去,等她气消了,再找机会跟她好好解释。
走到电梯口,他掏出手机,给苏柔发了条微信:“你姐刚才来公司了,我又把她惹生气了,你能不能帮我跟她说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一会儿,苏柔回复:“我姐刚跟我打电话,说你说话没分寸,她确实挺生气的。不过你别着急,我帮你劝劝她,等她冷静下来,你再找她好好道歉。”
厉沉舟看着微信,心里稍微松了点,回复了个“谢谢”,才走进电梯。电梯里的镜子映出他半边发红的脸,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要跟苏晚解开误会,还得再费点功夫,以后说话可真得注意点,不能再这么没分寸了。
厉沉舟追着苏晚到广场门口,伸手轻轻拽住她的袖子,语气带着点急:“你别真生气啊,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
苏晚猛地回头,用力甩开他的手,眼神里的火气几乎要烧出来,声音也拔高了不少:“开玩笑?厉沉舟,你告诉我,什么东西都能在我面前开玩笑?!”
周围几个路过的人停下脚步,好奇地往这边看。苏晚却没管这些,胸口还在因为生气起伏:“之前你打我,说你是冲动;跟我妹闹误会,说你是糊涂;现在对着雕像说没分寸的话,又说你是开玩笑——你是不是觉得,不管你做什么、说什么,一句‘开玩笑’就能过去?”
厉沉舟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心里又慌又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没多想,随口就说了,真没觉得那话有问题。”
“没觉得有问题?”苏晚气笑了,手指着他的脸,“你自己想想,你说的那叫什么话?对着个雕像说‘又粗又大’,你觉得这话适合在我面前说吗?还是你觉得,我跟你熟到什么浑话都能听?”
厉沉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确实越界了,赶紧解释:“我真没往那方面想,就是想夸雕像气派,没注意用词……”
“没注意?”苏晚打断他,声音里带着点失望,“厉沉舟,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说话做事要有点分寸,可你呢?每次都要等把人惹生气了,才说自己没注意、是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你这些‘玩笑’,有多让人不舒服?”
她顿了顿,语气软了点,却更让人心里发沉:“我本来都想跟你好好聊聊,解开之前的误会,可你呢?一见面就说这种没分寸的话,你让我怎么跟你聊?”
厉沉舟看着她眼底的失望,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话——确实是他的错,是他说话没分寸,是他又一次搞砸了机会。
“对不起,”他声音放低,带着点愧疚,“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说话之前一定先过脑子,再也不说这种没分寸的话,也不随便跟你开玩笑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苏晚看着他诚恳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慢慢散了点,却还是没松口:“机会不是我给你的,是你自己争取的。你要是真能改,以后自然有机会聊;要是改不了,说再多也没用。”
说完,她没再看厉沉舟,转身往路边走,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见厉沉舟还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却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厉沉舟看着出租车走远,才慢慢收回目光。广场上的黄金雕像还在阳光下闪着光,可他现在一点都没觉得气派,只觉得那雕像像个提醒,时时刻刻告诉他——说话没分寸,只会一次次失去重要的人。
他掏出手机,给苏柔发了条微信:“我又把你姐惹生气了,这次是我说话没分寸,你别劝她了,让她好好冷静冷静吧。”
发完消息,他靠在路边的树上,看着来往的车流,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改了这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不管是对苏晚,还是对其他人,都要多注意分寸,再也不能因为“玩笑”,失去想要珍惜的人。
苏晚的出租车刚往前挪了两米,又突然停在路边。她推开车门下来,快步走到还愣在原地的厉沉舟面前,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在我面前,七步之内,做成一首诗,我就原谅你之前所有的事。”
厉沉舟愣了一下,随即心里一紧——他从小就不爱读书,别说写诗,就连完整的古诗都没背过几首。可看着苏晚认真的眼神,他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只好硬着头皮,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绞尽脑汁地想。
第一步,他盯着脚下的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第二步,他想起苏晚刚才生气的样子,又想起之前的误会,心里更慌了;第三步,他突然瞥见不远处的黄金雕像,脑子一热,张嘴就来了第一句:“雕像立在广场中”;
第四步,他又想起刚才被苏晚骂“没分寸”,赶紧接了第二句:“我嘴笨得像胡同”;第五步,他抬头看了眼苏晚,见她没皱眉,胆子大了点,来了第三句:“刚才玩笑没轻重”;
第六步,他心里一横,索性把想说的话都编进去:“惹你生气我该死”;第七步,他刚好停下脚步,看着苏晚的眼睛,憋了半天,最后一句却走了歪路:“下次定把嘴管紧,不瞎扯那‘粗和大’!”
这话一出口,苏晚的脸瞬间红了,紧接着“啪”的一声,又一巴掌甩在厉沉舟脸上。这次的力道比上次还重,厉沉舟的脸瞬间红了一片,嘴角都有点发麻。
“厉沉舟!”苏晚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声音又急又羞,“我让你写诗道歉,你写的这叫什么东西?!荤段子都编到诗里了,你是不是没救了?!”
周围的人本来就在偷偷看,这会儿听见这话,更是忍不住低笑出声。厉沉舟捂着脸,也知道自己又错了,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想不出正经的,脑子一热就……”
“就什么?就把荤段子当诗?”苏晚气得转身就走,这次没再回头,直接上了出租车,车子很快就消失在车流里。
厉沉舟站在原地,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旁边路过的两个小姑娘还在小声议论:“这人也太逗了,道歉还编这种诗,不挨揍才怪。”
他叹了口气,慢慢放下手,看着苏晚离开的方向,心里又悔又无奈——明明是最后一次机会,他怎么又搞砸了?看来这辈子,他跟“好好说话”是彻底没缘分了。
这时,手机响了,是曹少林打来的,说王强的同伙有了新动向,让他赶紧去警局。厉沉舟揉了揉发疼的脸颊,深吸一口气——算了,先不想苏晚的事了,先把案子办好再说,说不定等案子结了,苏晚的气也消了,到时候再好好道歉。
他转身往警局的方向走,脚步却比刚才慢了不少——脸上的疼能忍,可心里的失落,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出租车刚拐过两个路口,苏晚盯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想起厉沉舟刚才憋得满脸通红、最后蹦出那句“不瞎扯那‘粗和大’”的样子,嘴角没忍住往上扬,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意藏都藏不住,连司机都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她赶紧捂住嘴,可肩膀还是忍不住轻轻抖。
另一边,厉沉舟正蔫头耷脑往警局走,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的公交站——苏晚居然站在那儿,手里还攥着刚才那个文件袋,看样子是没走成。他心里一动,快步走过去,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严肃:“赶紧过来。”
苏晚听见声音,猛地抬头,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赶紧抬手抹了把眼睛,故意挤出点哭腔,眼眶也使劲眨了眨,想憋出点红血丝:“你……你过来干什么?我才不跟你走。”
厉沉舟看着她那明显装出来的哭相——嘴角还没完全压下去,眼底连点湿意都没有,忍不住想笑,却故意板着脸:“别装了,刚才我都看见你笑了。”
“我没笑!”苏晚赶紧别过脸,声音又硬了点,可耳朵尖却悄悄红了,“我是刚才风太大,吹得眼睛疼,你别胡说。”
“风大?”厉沉舟走到她身边,指了指旁边的公交站牌,“这站牌挡着风呢,吹哪儿了?”
苏晚被问得没话说,只好低头抠着文件袋的边角,不吭声了。厉沉舟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心里的失落散了大半,语气软了点:“刚才的诗确实是我不对,我不该瞎编。但我是真的想跟你道歉,想解开误会,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苏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还带着自己打的红印,心里有点软,却还是嘴硬:“知道不对就好,以后再敢说没分寸的话,我还揍你。”
厉沉舟赶紧点头:“不敢了,以后说话肯定先过脑子,再也不瞎开玩笑了。对了,你怎么没走?是不是还想跟我聊……”
“别自作多情!”苏晚打断他,把文件袋往他手里一塞,“我是忘了把这个给你,签完字明天必须送到局里,别再耽误事。”
厉沉舟接过文件袋,心里却乐开了花——他知道,苏晚这是没真生气,不然根本不会特意等着给他送文件。他看着苏晚,笑着说:“行,我明天一早就给你送过去。对了,等王强的案子结了,我请你和苏柔吃火锅,就当给你们赔罪,好不好?”
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那你别又忘了。”
“忘不了,这次肯定记着。”厉沉舟赶紧保证,看着公交来了,又补充道,“你赶紧上车吧,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苏晚“嗯”了一声,转身走上公交,上车前还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赶紧拉上车门,嘴角却又忍不住扬了起来。
厉沉舟看着公交车走远,摸了摸脸上的红印,也笑了——虽然没完全解开误会,但至少,苏晚不生气了。他握紧手里的文件袋,转身往警局走,脚步比刚才轻快了不少,连之前的疲惫都好像少了大半。
公交车刚驶离站台,苏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想起厉沉舟刚才那副又憨又急、脸上还带着红印的样子,还有那首没头没脑的“道歉诗”,之前憋着的笑意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一开始还只是捂着嘴的轻笑,可越想越觉得好笑——厉沉舟平时在案发现场跟个狠角色似的,怎么一到自己面前,就总犯这种“嘴笨心憨”的错,连道歉都能编出那么离谱的句子。笑着笑着,她的肩膀开始不停发抖,最后干脆松开手,靠在椅背上放声笑了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这一笑,整个车厢都安静了。前排的大爷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疑惑;斜对面的小姑娘赶紧把手机往怀里收了收,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过道另一边的大姐更是直接皱起眉,跟身边人小声嘀咕了句什么,那眼神像在看个“神经病”。
苏晚笑到一半,余光瞥见周围人的反应,才猛地回过神,赶紧捂住嘴,把剩下的笑咽了回去。可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上翘,脸颊也因为刚才笑得太猛,泛着红。她假装低头整理头发,偷偷用眼角扫了圈周围,见没人再盯着自己,才悄悄松了口气,可心里那股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掏出手机,点开跟苏柔的微信对话框,飞快地敲了行字:“你哥也太逗了!刚才给我编了首道歉诗,差点没把我笑死!”
没一会儿,苏柔就回复了个“哈哈哈哈”的表情包,还发了句:“我就说他嘴笨吧!不过他能主动道歉,已经很不错啦!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苏晚看着手机,嘴角弯得更厉害,回了句:“暂且饶他一回,看他后续表现。”
发完消息,她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掠过的街景,心里的憋闷彻底散了。其实从厉沉舟追着自己道歉、又紧张又笨拙的样子里,她早就消气了——她气的从来不是厉沉舟的“笨”,而是他说话没分寸,可刚才那副憨态,却让她觉得,这个总犯迷糊的厉沉舟,比那些油嘴滑舌的人,可爱多了。
公交车到站,苏晚起身下车,走在人行道上,想起刚才在车厢里的“失态”,又忍不住笑了笑。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心里悄悄盼着:等王强的案子结了,跟厉沉舟、苏柔一起吃火锅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嘲笑”他这首离谱的“道歉诗”。
苏晚刚掏出钥匙开门,屋里就传来苏柔的声音:“姐!你可算回来了!厉沉舟哥哥没再惹你生气吧?”
她推开门,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还没来得及换鞋,就被苏柔拉着坐在沙发上。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手里还攥着手机:“快跟我说说,他那首道歉诗到底写的啥?我刚才看你发消息说快笑死了,肯定特别离谱!”
苏晚想起厉沉舟当时的样子,刚压下去的笑意又冒了上来,她捂着嘴笑了半天,才喘着气说:“你是没看见,他当时站在那儿,七步走得跟蜗牛似的,憋了半天,第一句居然是‘雕像立在广场中’,我当时差点没忍住笑场!”
苏柔眼睛瞪得更大了,凑得更近:“然后呢然后呢?后面还有啥?”
“后面更离谱!”苏晚拍着沙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第二句是‘我嘴笨得像胡同’,我都没听懂这比喻是啥意思,结果他还接着说‘刚才玩笑没轻重,惹你生气我该死’,到这儿还挺正常,结果最后一句——”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苏柔着急的样子,才笑着说:“最后一句居然是‘下次定把嘴管紧,不瞎扯那“粗和大”’!我当时一听,直接给他一巴掌,你都不知道他那懵圈的表情,脸都红透了!”
苏柔听完,当场笑倒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直打滚:“哈哈哈哈!这也太逗了吧!厉沉舟哥哥怎么能想出这种诗啊!‘嘴笨得像胡同’到底是啥啊,他是不是语文没学好啊!”
“谁说不是呢!”苏晚也笑,“我让他写诗道歉,他倒好,编了个荤段子诗,我不揍他揍谁?不过说真的,他当时那紧张的样子,倒还挺可爱的,不像平时在案发现场那么严肃。”
苏柔坐起来,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那你现在不生气啦?我就说他不是故意的,就是嘴笨,不会说话。”
“不生气了,”苏晚摇摇头,嘴角还带着笑,“他后来追着我道歉,还保证以后说话过脑子,看他那憨样,我也气不起来了。对了,等王强的案子结了,他说请我们吃火锅,到时候咱们好好‘嘲笑’他一顿。”
“好啊好啊!”苏柔立刻点头,又拿出手机,“我要把这首诗记下来,到时候念给他听,看他还敢不敢乱编诗!”
姐妹俩又对着这首诗笑了半天,从厉沉舟的比喻说到他当时的表情,连晚饭的时候都还在笑,苏晚甚至还模仿厉沉舟念诗的语气,逗得苏柔差点把饭喷出来。
而另一边,厉沉舟刚从警局忙完,给苏柔发微信问她苏晚的情况,结果苏柔直接把姐妹俩的聊天记录截了屏发过来——里面全是苏晚吐槽他诗离谱的话,还有苏柔说要记下来“嘲笑”他的内容。
厉沉舟看着屏幕,脸瞬间黑了。他本来还觉得苏晚不生气了,结果这姐妹俩居然在家对着他的诗狂笑,还打算到时候“嘲笑”他!他越想越觉得没面子,干脆给苏晚发了条微信:“你跟苏柔在家笑够了没?我那诗再离谱,也是真心道歉,你们还拿这个当笑话,有意思吗?”
苏晚正在洗碗,看见微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苏柔把聊天记录发过去了。她赶紧回复:“我们就是觉得好笑,没别的意思,你别生气啊。”
“没别的意思?”厉沉舟越想越气,直接打电话过去,语气带着点冲,“我当时那么紧张给你写诗道歉,你倒好,转头就跟苏柔一起笑我,还打算到时候‘嘲笑’我,你这是原谅我了,还是拿我当乐子啊?”
“我真没拿你当乐子!”苏晚也有点急了,“就是觉得你那诗太逗了,忍不住笑,又不是故意笑话你。”
“逗?我看你就是觉得我傻!”厉沉舟的声音更沉了,“行,你们爱怎么笑怎么笑,以后我也不跟你道歉了,也不请你们吃火锅了,这事就算了!”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气得把手机扔在沙发上。他觉得自己一片真心,结果却被当成笑话,越想越委屈,干脆起身去阳台抽烟——之前答应苏晚不抽了,可现在气头上,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电话那头,苏晚拿着手机,听着里面的忙音,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她知道自己和苏柔笑过头了,可也没想到厉沉舟会这么生气,居然还说要“算了”。她皱着眉,给苏柔说了这事,苏柔也有点慌:“啊?我就是觉得好玩才发给他的,没想到他会生气啊,那现在怎么办啊?”
苏晚叹了口气,看着手机屏幕,心里又气又无奈——这个厉沉舟,怎么就这么不禁逗,还直接翻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