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在指挥部桌面上泛着黄,徐明远、沈敬亭与徐明达三张年轻的面容,定格在二十年前的东京。徐砚深指尖抚过小叔徐明达的影像,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小叔的模样,那眉宇间与自己、与陈景澜都有着抹不去的相似痕迹。
“我父亲的书房里,从未有过这张照片。”徐砚深声音低沉。
沈知意轻声道:“我父亲也是。他书柜最深处有个上锁的抽屉,或许…”
杜清晏用放大镜仔细查看照片背景:“他们在早稻田大学的校门前。根据校服款式,应该是1917年左右。”
他取出从新月会据点缴获的部分文件,其中一份泛黄日记的碎片上,隐约可见“早稻田”、“三友”等字迹。
“三友…”沈知意沉吟,“难道就是指他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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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澜站在虹口一间密室的窗前,手中怀表盖内的照片与徐砚深手中的一模一样。赵玉芬临终前将这怀表塞进他手中,气若游丝:“你父亲…的理想…在他哥哥那里…”
他一直以为,“哥哥”指的是徐明远。直到最近才查明,当年分裂三友的,竟是一份关于中国未来的蓝图——徐明达主张激进革命,沈敬亭坚持实业救国,而徐明远选择了军政道路。
“父亲,你看到了吗?”陈景澜对着窗外硝烟低语,“你构想的‘新世界’,将由我来实现。”
他打开保险箱,取出一份泛黄的手稿,扉页上写着《新中华建设方略》,署名正是徐明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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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砚深决定回老宅寻找线索。深夜的徐公馆寂静无人,他潜入父亲从不让人进入的书房。在撬开那个上锁的抽屉后,他发现了一叠信笺。
最上面是一封徐明达从日本寄来的家书,日期是1923年:
“大哥钧鉴:弟与敬亭兄理念渐行渐远。他日若弟有不测,万望照拂玉芬与她腹中骨肉。另,弟所着《新中华建设方略》手稿,已托付可靠之人,待时机成熟…”
信到此中断,下一页不见了。徐砚深注意到信纸边缘有被撕毁的痕迹。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推开,徐明远站在门口,面色凝重:“你不该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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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沈知意在父亲沈敬亭的书房里也有发现。在一本厚重的机械学着作中,夹着几张设计图纸,看似是工业机床,细看却暗藏玄机。
杜清晏辨认出这些是早期密码机的设计图:“沈伯父当年研究的,不只是机械设备。”
他们还找到一本1919年的日记,其中一页写道:
“明达日益激进,今日竟提出要借助外力改造中国。明远与我皆不认同,三友之谊恐难维系…但愿那份手稿永远不会现世。”
沈知意与杜清晏对视一眼,都意识到这份手稿可能就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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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澜的行动开始了。他利用新月会的网络,同时在上海多个重要设施制造事端:电厂跳闸、电话中断、甚至连自来水厂都出现故障。
混乱中,一封加密电报发往各地新月会成员:“新月既盈,万象更新。”
徐砚深在指挥部接到各处报告,立即明白这是陈景澜在展示实力。
“他要证明,新月会已经深深植根于这座城市的命脉。”杜清晏破译着电报密码。
沈知意突然想到:“如果他真的在实现徐明达的蓝图,那么下一个目标可能是…”
三人异口同声:“江南制造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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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局是上海最重要的军工生产基地。当他们赶到时,发现工人们正在“新任副局长”的指挥下,改装生产线。
这个副局长举止神态与往常无异,但杜清晏注意到他在下达指令时,右手无名指会不自觉地颤动——正是替身的特征。
徐砚深当机立断控制现场,但在审讯替身时,对方突然口吐白沫,随即毙命。
“又是自杀程序。”沈知意检查尸体后说。
在副局长办公室,他们发现了一份改造计划书,署名处盖着新月徽记。计划书的最后一行写着:“一切为了新中华。”
这句话,与徐明达手稿扉页上的题词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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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砚深决定与父亲摊牌。在徐明远的书房里,父子相对而坐。
“小叔的手稿在哪里?”徐砚深直接问道。
徐明远长叹一声:“那是个危险的理想。明达想要借助日本的力量改造中国,他认为只有借助外力才能打破旧世界的枷锁。”
“所以陈景澜是在完成小叔的遗志?”
“不,”徐明远摇头,“他扭曲了明达的理想。明达想要的是自强,而陈景澜…他想要的是毁灭后的重生。”
老人打开密室,取出一只铁盒。里面是徐明达手稿的剩余部分,以及一张三人年轻时的合影背面,上面写着:
“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愿来生,再为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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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陈景澜发来挑战书:“明日子时,外白渡桥。带来手稿,换回上海。”
他随信附上一缕头发——是徐曼华的。
徐砚深握紧拳头,杜清晏按住他的肩:“这是陷阱。”
“但曼华在他手上。”沈知意担忧地说。
三人陷入沉默。他们知道,这不仅是一场人质救援,更是两代恩怨的了结。
深夜,徐砚深独自来到父亲书房,看着那张老照片。照片上的徐明达笑容灿烂,与陈景澜何其相似。
“小叔,”他轻声问,“如果你看到今天的局面,会作何选择?”
窗外,一轮新月挂在夜空,仿佛在注视着人间的恩怨情仇。而在这月光照不到的角落,一个身影悄悄离开徐公馆——正是服侍徐家多年的老管家。
他的手腕上,新月印记在月光下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