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大悦城某“高级西餐”店。
“我就知道……”他关子元在孙志宏对面坐下，看着桌上摆好的巨无霸汉堡套餐，“你又得叫我来吃这个。”
“嘿嘿，没办法嘛关哥！”孙志宏抓起一根薯条塞进嘴里，“平时我妈管得严，就指望着跟你出来打牙祭了！”
关子元摇摇头，拿起一个汉堡。
意料之中，孙志宏旁边别说书包了，连张纸片都没有。
这小子，根本就不是来问问题的。
“关哥。”
果然，孙志宏神秘兮兮地凑近，声音压得低低的，脸上带着他那招牌的八卦加猥琐混合表情。
“快跟兄弟汇报汇报，你和你那位神仙女教授……咋样了？有没有啥……实质性进展？”
他挤眉弄眼，意图明显。
“去你的！”
关子元及时打断，防止他吐出什么虎狼之词。
“啧，还害羞了？”孙志宏不死心，“那……总该告白了吧？别告诉我你还在玩单相思？”
关子元沉默了几秒。
对着这个已经“知道太多”的小子，隐瞒似乎也没必要。
他破罐子破摔地“嗯”了一声。
“真告白了？！”孙志宏眼睛瞪圆了，“结果呢？同意了没？”
“……没。”
“啊？被拒了？！那……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喜欢。”
“我靠！”孙志宏一拍桌子，“这神仙姐姐得是啥天仙下凡啊？能把你迷成这样？关哥，兄弟真心采访你一下，你到底喜欢她哪儿啊？给兄弟开开眼呗！”
关子元没有立刻回答。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可乐杯壁上的水珠。
眼前闪过许多画面：初遇时路灯下她温柔处理伤口的侧脸，图书馆外并肩漫步时灵魂碰撞的对话，新年夜分享彼此秘密时她眼中闪过的理解和共鸣……
“最开始，”关子元的声音低沉下去，“只是觉得她……很好看，很温柔，她关心人的方式很特别，没有多余的废话，但会让你觉得被看见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描述。
“后来……接触多了，发现她懂的东西很多，跟她聊物理，聊那些别人觉得枯燥的东西，她能接得住，甚至能点亮一些我从未想过的角度。她……好像能理解我脑子里那些别人觉得‘怪’的想法。”
他想起了那次关于《时间简史》的散步，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被真正理解的震撼。
孙志宏难得地安静下来，认真听着。
“再后来……”关子元的声音更轻了，“我们一起经历了一些事。看到她面对困难的样子……很坚强，明明自己也很辛苦，却总想着保护身边的人。”
流言风波、林小满受伤、债务压力……
苏悦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愈发清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她，心里就觉得很……安定。好像有她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没那么难熬了。”
“关哥啊……”
孙志宏看着关子元脸上再次浮现出的那种甜蜜的神情，忍不住提醒。
“你这……陷得够深的啊。”
关子元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立刻拿起可乐猛喝了一大口。
他迅速转移话题：“别说我了。你在学校怎么样？”
孙志宏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唉，别提了！物理是上来了，可别的科目还是烂泥扶不上墙！班里的同学们现在都叫我‘偏科狗’，还是不愿意带我玩。”
他撇撇嘴，语气带着失落和自嘲。
“偏科狗……”
这个熟悉的词猝不及防地刺了关子元一下。
他压下那点不适，语气平淡地安慰：“其他科也要好好学，基础打牢了才能走远。”
“我知道，关哥！”孙志宏打起精神，“不过关哥，我还是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当初带我入门，让我知道物理原来这么有意思，我根本不可能有劲儿自己学下去！真的！”
他举起可乐杯，一脸郑重。
“来，关哥，以可乐代酒，敬你一杯！感谢关老师再造之恩！”
关子元也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是你自己肯努力，跟我关系不大。”
“你可别这么说！”孙志宏眼睛忽然一亮，“对了关哥！你这么会讲，有没有考虑过……当个知识博主啥的？”
“知识博主？”
关子元一愣，这个概念离他太遥远了。
“对啊！”孙志宏来劲了，“我爸不是开了个小网络公司嘛，他们公司就签了好几个这种主播！专门在网上讲知识点什么的！我看过，讲得也就那样，跟你水平差远了！我感觉你要是出马，绝对能火！这可比家教来钱快多了！”
关子元想象了一下自己坐在镜头前，对着无数陌生的Id讲解物理题……头皮瞬间发麻。
“算了吧，我不行。”
“哎呀，别这么快拒绝嘛！”孙志宏赶紧游说，“我知道你脸皮薄！现在技术多发达啊！你可以套个电子皮套啊！谁知道屏幕后面是谁？直播间名字我都给你想好了——‘五条悟教你学物理’！怎么样？”
关子元：“……”
孙志宏无视关子元的沉默，眉飞色舞地开始畅想他的“知识付费帝国”蓝图。
关子元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思早已飞回理学楼实验室。
一顿“谢师宴”在孙志宏的喋喋不休和关子元的偶尔敷衍中接近尾声。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回学校还有事。”
关子元看了眼时间，起身准备离开。
“好嘞关哥！下次再聚！五条悟项目你再考虑考虑啊！”
孙志宏笑嘻嘻地冲他挥手告别，蹦蹦跳跳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
关子元走出大悦城，蹬上自行车，习惯性向理学楼方向骑行。
今日份的文献阅读“打卡”还没完成。
刚推开学生办公室的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迎了上来，正是孟钊。
“师弟！你可算来了！”
孟钊一脸如释重负，眼中还带着一点八卦。
“看见你工位旁边蹲着那个‘蘑菇’了吗？杜老师下午带他过来实验室参观，结果这小子参观完，就赖在你工位旁边不走了，蹲那儿快一下午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厕所都不带上的！问他啥也不说，就说等人。我估摸着等的就是你！那小子是你什么人啊？认识吗？”
关子元顺着孟钊手指的方向看去。
角落里，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留着整齐蘑菇头的少年，正抱着膝盖蹲在地上。
听到门口的动静，那少年猛地抬起头，目光瞬间锁定了关子元。
那张略显文静的脸上，此刻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近乎病态的兴奋光芒。
关子元的目光与他对上，眼神冰冷如寒霜。
“杜兴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