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出待客厅,扑面而来的喧嚣热闹瞬间冲散了刚才室内略显凝重的气氛。院子里,火光熊熊,几口大铁锅架在临时垒起的土灶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浓郁的鱼鲜味混合着葱姜蒜的辛香,弥漫在寒冷的空气中,勾得人食指大动。
几十号汉子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嘿哟!这条大的,劲足!按住喽!”几个壮硕的汉子正合力将一条一米多长、还在奋力甩尾的巨型海鱼按在厚实的案板上,刀光一闪,精准地开膛破肚。
“这边油烧热了,快下鱼段!”掌勺的大师傅吆喝着,看着徒弟将裹好薄粉的鱼块哗啦啦滑入滚油中,顿时激起一阵滋啦作响的白气和扑鼻的焦香。
“柴火不够旺了,赶紧添把柴!”“盆呢?装鱼杂的大盆拿过来!”“葱姜蒜再剁点,大师傅说不够味儿!”吆喝声、剁肉声、油炸声、铁锅翻炒声、汉子们粗犷的笑骂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浓烈的生活气息和质朴的欢乐。火光映照着他们挂满汗珠却洋溢着笑容的脸庞,孩子们在大人腿边穿梭嬉闹,偶尔偷捡一块掉落的鱼肉碎屑塞进嘴里,被烫得直哈气,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白山看着这景象,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意。他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吼道:“各位兄弟们!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他那穿透力十足的嗓音,如同平地一声雷,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所有忙碌的身影都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白山、陆威尹和站在他们身旁、气质卓然的何雨柱身上。炉火的噼啪声和锅里汤汁的咕嘟声成了此刻的背景音。
陆威尹向前一步,接过话头,声音沉稳而不失亲和:“是的,大家都稍微停停手上的活。眼看再有几天就过年了!”他环视一圈,目光扫过每一张期待的面孔,“今天,托何兄弟的福,咱们不仅有这难得的海鲜大餐打牙祭,还有好事!”
他顿了顿,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后,朗声道:“在场的每一位兄弟,都可以来我这里,或者去白老板那里,每人领二十块钱!”
“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比刚才处理海鲜时还要热烈十倍!二十块钱!这在当时是一笔实实在在的“钱”!相当于一个熟练工人小半个月的工钱!
陆威尹抬手示意安静,声音带着笑意,也带着分量:“这二十块钱,是我和白老板,我们两个人,出一半的钱!另外的一半,”他侧身,郑重地指向何雨柱,“是何兄弟出的!这钱,是我们仨给大家伙儿拜个早年!图个吉利!祝大家伙儿过个好年!”
“何兄弟!谢谢何兄弟!”
“白老板!陆老板!谢谢!谢谢老板!”
“何兄弟仁义啊!”
“谢谢!谢谢三位老板!”
震耳欲聋的掌声、欢呼声、夹杂着无数激动感激的道谢声,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起,瞬间淹没了整个场地。每一张黝黑或冻得通红的脸庞上都绽放着难以置信的幸福笑容,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对未来的憧憬。他们看向何雨柱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尊敬和亲近。这位神秘的何兄弟,不仅带来了让他们大开眼界、大饱口福的海鲜,还拿出了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这份情谊,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个人心头。
白山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用力挥着手:“好了好了!大家伙儿的心意我们都收到了!现在,听我指挥!分两队排好!到我这边一队!到老陆那边一队!动作麻利点,领完钱,马上回来把手上的活干完干漂亮咯!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好!”
“不醉不归!”
“干完活敞开了喝!”
欢呼声中,人群迅速且自觉地排成了两条长龙,井然有序地向着白山和陆威尹面前移动。陆威尹这边早有准备,他那精明的管家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用牛皮筋扎好的崭新二十元钞票(十元大团结和两张五元),快速地分发着,同时旁边一个伙计拿着花名册勾兑。白山那边也是类似,他一个心腹兄弟负责发钱,另一个记录。
何雨柱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参与到具体的分发过程中。他脸上带着淡淡的、温和的笑意,目光平和地扫过每一个领到钱后喜笑颜开的面孔,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甚至有点虔诚地将那两张或四张崭新的钞票仔细折好,揣进最贴身的口袋,然后干劲十足地跑回自己的岗位。孩子的欢笑声尤其清脆,捏着那笔对他们而言堪称“巨款”的钞票,兴奋地跑向自己的母亲分享喜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石匠,领到钱后,粗糙得像树皮一样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眶有些湿润,低声反复念叨着:“能买百斤粮了……过年……娃娃们有新衣裳了……” 这二十元,对许多人来说,不仅仅是钱,是寒冬里的暖意,是年关的希望。
何雨柱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这份由他点燃的、纯粹而热烈的喜悦。他不需要说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额外的举动。这份心意,已经通过白山和陆威尹的口,清晰地传递给了每一个人。他此刻的安静,反而更显出一种超然和格局。
领钱的过程高效而有序。很快,所有人都领到了这份沉甸甸的年终“红包”。整个场地的气氛更加热烈了,干活的劲头也更足了。
香气越发浓郁诱人。时间不知不觉已到了午后两点多钟。所有的海鲜终于在几十双手的协作下变成了佳肴:清蒸的巨型海鱼淋着葱油,白生生的鱼肉颤巍巍如同凝脂;红烧的鱼块裹着浓油赤酱,色泽诱人;炸得金黄的鱼段堆成了小山;奶白的鱼汤在巨大的陶盆里翻滚,撒着翠绿的葱花;还有各种贝类、虾蟹,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酒!白山和陆威尹显然也拿出了压箱底的存货。一坛坛当地酿造的、度数不低的烧刀子、高粱酒、米酒被搬了出来,在场地一侧堆成了真正的小山。十几张长长的桌子早已摆开,每张桌子都围坐着十几二十人。男人、女人、半大的孩子,挤挤挨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过年般的喜悦和期盼。喧闹声、谈笑声、碗筷碰撞声,汇成了一曲充满烟火气的交响乐。
何雨柱被白山和陆威尹簇拥着,请到了主屋里的主桌上。这里相对安静些,除了他们三人,还有白山、陆威尹手下最重要的几个头面人物作陪。桌上摆的也是最顶尖的几道硬菜和最好的酒。
“诸位,”何雨柱端起面前倒满的酒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喧闹的场地,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今天辛苦大家了!海鲜管够,酒水管够!大家吃好,喝好!尽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外面欢声笑语的人群,最后落在白山和陆威尹身上,“车上的鱼,大家回去的时候,就把它分了!各家都带点回去,添个菜!”
“嗷——!”
“谢谢何兄弟!”
“何兄弟威武!”
“吃好喝好!不醉不归!”
外面瞬间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声,气氛达到了高潮!还有什么比主家豪爽地说“管够”、“尽兴”、“分鱼”更让人热血沸腾的呢?
屋内,何雨柱也笑着和桌上的众人碰了碗,仰头喝了一大口。辛辣醇厚的酒液滚入喉咙,带来一股暖流。白山和陆威尹更是红光满面,频频举杯敬何雨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的气氛越发热络,大家谈论着收石的行情,谈论着刚才的热闹,谈论着过年的打算。何雨柱大部分时间只是微笑着倾听,偶尔插一两句,却总能点到关键,显得游刃有余。
见时机差不多了,何雨柱放下筷子,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转向白山和陆威尹,语气平静地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两位老哥,有个打算跟你们透个风。我准备……过北面那边看看。”
“哐当!”
“啪嗒!”
话音刚落,两声异响几乎同时响起!
白山手里端着的酒碗,一个没拿稳,直接脱手掉在桌子上,辛辣的酒液溅了他一身,碗在桌上骨碌碌滚了两圈才停住。他整个人僵在那里,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何雨柱,嘴唇哆嗦着,仿佛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陆威尹虽然没有失态到摔碗,但他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抖,筷子掉在了盘子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了一些,眼神锐利如鹰隼般死死盯住何雨柱,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
屋子里刹那间陷入一片死寂。刚才还热闹喧嚣的气氛,被何雨柱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冻得如同冰窖。作陪的几个头目也全都愣住了,大气不敢出,眼神惊疑不定地在何雨柱和自家老板脸上来回扫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