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阶段的硝烟味还没散尽，
演习导演部就扔出了第二阶段的科目——夜间城镇渗透与要点夺控。
规则更狠了，除了有限的夜视装备，通讯受到强电磁干扰，
各队之间信息基本隔绝，全得靠单兵素质和临场判断。
夜色如墨，只有零星模拟月光透过云层，
给残破的城镇废墟蒙上一层诡异的幽蓝。
风声穿过断壁残垣，
带着呜咽，掩盖了太多细微的声响。
史小凡作为观摩人员，活动范围被限制在相对安全的“导演部观察区”，
一个位于城镇外围制高点的加固掩体里。
这里视野开阔，能俯瞰大半个演习区域，
各种监控屏幕闪烁着，显示着各队的实时动态。
他靠在观察孔旁，手里拿着夜视望远镜，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旁边几个其他国家的观摩军官在低声交谈，时不时指指屏幕。
狼牙“浴火”小队和阿尔蒂斯“猎犬”的进攻路线在城镇中心区域会有交叉，
那里有几栋关键建筑，是必争之地。
透过望远镜，史小凡能看到黑暗中偶尔闪动的微光——那是加装了防反光装置的夜视仪在移动。
枪声变得稀疏，但更加致命，
每一次短点射都可能在判定系统上带走一个“生命”。
耿继辉带领的“浴火”打得很聪明，他们没有冒进，
而是利用阴影和废墟，像水银一样缓慢而坚定地渗透，
遇到小股“敌人”就快速无声解决，遇到坚固据点则耐心周旋，寻找破绽。
何晨光和邓振华如同暗夜中的死神，有限的几次开枪，都精准地拔掉了关键火力点。
【“浴火”小队战术执行稳定，适应性良好。夜间环境对其影响控制在可接受范围。】
系统给出了客观评价。
史小凡的目光更多投向“猎犬”部队。
他们的风格在夜间有了些变化。
技术装备受限后，他们似乎更依赖严格的作战程序和单兵基础。
推进速度依旧不慢，
但少了白天那种行云流水的技术协同感，
显得稍微有些……刻板。
他看到了“夜鹰”。
这家伙在夜间更像一个真正的幽灵，
移动路线极其刁钻，几乎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可能的监视角度。
他的狙击点选择也更加大胆，有时甚至就在“敌方”眼皮底下的阴影里。
好几次，“浴火”小队的前锋差点就撞进他的射界，
都被耿继辉及时察觉，指挥队伍险险避开。
“这家伙……确实难缠。”
史小凡心里暗道。要不是他站在上帝视角，
光凭场内队员的感知，很难完全防备这种级别的狙击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战斗进入胶着状态。
城镇中心那几栋关键建筑成了绞肉机，双方不断投入兵力，模拟伤亡的黄色烟雾此起彼伏。
突然，史小凡的望远镜定格在“浴火”小队侧翼的一片区域。
那里是几栋相连的低矮厂房，
原本不属于主要争夺点，但此时，一小股“猎犬”的队员，大约三四个人，
正借助复杂的地形，悄无声息地向“浴火”的侧后方迂回！
看其路线，极有可能是想穿插到“浴火”身后，配合正面主力进行夹击！
而“浴火”小队的注意力完全被正面的激烈交火吸引，
耿继辉的指挥频道里也充满了正面的敌情汇报，
对侧翼这致命的威胁似乎尚未察觉！
史小凡的心脏猛地一紧！
他不能直接通讯提醒，那是严重违规。
怎么办？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那片厂房区域。
迂回的“猎犬”小队需要穿过一个堆满废弃集装箱的小广场，那里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也是视野相对开阔、容易暴露的地方。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
史小凡放下望远镜，看似随意地走到观察掩体的另一侧，
这里靠近通风口，外面就是陡峭的山坡。
他蹲下身，系鞋带，动作自然。
手指却悄无声息地从地上捡起几块小石子。
他透过通风口的栅栏，眯着眼估算了一下风向和距离。
然后，手腕猛地一抖！
“啪！啪！”
两颗石子带着细微的破空声，精准地打在了几十米外、小广场边缘两个空油桶上！
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不算大，但足够清晰！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正在小心翼翼穿行的小广场的那股“猎犬”队员动作猛地一滞！
几个人瞬间伏低身体，枪口警惕地指向声音来源方向！
几乎在同一时间！
一直在密切关注侧翼动静的何晨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瞬间的异常和那几声不自然的敲击声！
他立刻在无线电里低吼：“侧翼！集装箱广场！有老鼠！”
耿继辉反应极快，立刻分出一个小组，
由强晓伟和庄焱带领，加强侧翼警戒，
火力瞬间覆盖了那片区域！
迂回的“猎犬”小队暴露了意图，
在密集的模拟火力下，两人身上立刻冒起了代表“阵亡”的黄烟，
剩下的也被死死压制，无法再前进一步！
危机解除！
观察掩体内，史小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重新拿起望远镜，继续“观摩”。
旁边几个外国军官还在讨论正面战场的激烈程度，
没人注意到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
只有站在角落、抱着胳膊的龙小云，
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史小凡刚才蹲下的位置，
又看了看外面那片小广场，眼神微动，但什么也没说。
城镇中心的战斗还在继续，因为侧翼威胁被及时发现和化解，
“浴火”小队得以集中精力应对正面之敌，逐渐占据了上风。
“夜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的狙击位再次改变，变得更加隐蔽和难以捉摸。
有一次，他的枪口甚至短暂地扫过史小凡所在的观察掩体方向，
那冰冷的杀意隔着夜视仪和遥远的距离，都让史小凡皮肤泛起一阵寒意。
史小凡毫不避讳地“看”了回去，虽然他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
两人的目光，仿佛在夜色中完成了一次无声的碰撞。
第二阶段演习结束的哨声，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响起。
狼牙“浴火”小队成功夺控了预定目标，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但战术目的达成。
阿尔蒂斯“猎犬”部队则因为侧翼迂回失败和正面久攻不下，未能完成既定任务。
退出场地的路上，“猎犬”部队的人脸色更加难看。
“夜鹰”走在队伍最后，抱着他那支狙击步枪，
路过狼牙队伍时，脚步微微一顿，冰蓝色的眼睛扫过史小凡，
停留了半秒，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开。
王艳兵冲着他们的背影撇撇嘴：“拽什么拽，输了就是输了。”
史小凡没说话，只是看着“夜鹰”消失的方向，摸了摸下巴。
刚才那两石子，算是打了个招呼。
下一阶段，该动点真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