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晓燕一回来,青云山的人都能感受到林鸿彬的变化。
先前的林鸿彬,眉宇间总锁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焦躁,走路时脚步都带着几分急促。
现在,他周身的气场明显柔和下来,嘴角还会噙着淡淡的笑意。
想到之前郑庆宏派人监视祝晓燕的事,林鸿彬心里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眼瞅着杂交稻育种就要迎来收获,当下最重要的事是确保种子顺利采收,暂时没空去找郑庆宏的麻烦,但吓一吓他还是可以的。
林鸿彬摇了几个电话,了解到郑庆宏现在的办公地点后,直接摇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听筒里刚传来郑庆宏那声拖腔拉调的“喂”声,林鸿彬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郑庆宏,你个王八蛋!胆子不小啊,竟然敢派人监视我老婆?之前我警告你的话,你是全当耳边风了是吧?tm 的,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抄了你的家,你给老子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音落下,不等电话那头的郑庆宏有任何回应,林鸿彬“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没什么表情。
按林鸿彬理解,以郑庆宏这种没经过历练就突然位居高位的人,一般惜身、惜命,还不禁吓,而身边真正能用的人也不多,听到林鸿彬的话指定得慌。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蒲阳城关就有“热心群众”打电话过来,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林主任,您是不知道啊!郑庆宏那王八羔子,不知道被啥事儿吓着了,昨天连夜把他老婆还有小儿子、小女儿都送回乡下了,他自己则灰溜溜地跑到省城躲起来了!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哈!”
“这是大好事啊!”
林鸿彬听着电话里的笑声,嘴角微微上扬。
林鸿彬猜测,郑庆宏肯定是联系了鹭江那边的人,结果发现祝晓燕竟然能无声无息地从鹭江脱身,彻底慌了神,生怕自己真的会找他算账,才急着跑路。
林鸿彬便不再把郑庆宏放在心上。
不过,邮递员刚送过来的省报上的内容让他心里一沉。
“榕城军区丕司令乘直升机视察三军演习,途中直升机撞山坠毁,丕司令不幸殉职。”
头版头条,格外刺眼。
林鸿彬盯着报纸,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低声呢喃:“这真是多事之秋啊!”
使劲的摇了摇头,转头全身心投入到杂交水稻制种的事务中。
他到了水稻育种基地,先是把工作人员叫到身边,特意叮嘱:
“所有来学习制种的学员,安排个时间统一拍照,照片一定要拍好,后续做结业证书要用,半点马虎不得。”
杂交水稻制种是各地区各自租田各自开展的,不同地区的产量也有着明显差异。
水稻育种中心这边都是经验丰富的熟手,从播种到采收每一步都精准把控,亩产轻松超过400斤;
大部分育种队也不含糊,跟着学了不少真本事,产量能稳定在300斤左右;
只有少数地区在部分农田上,操作上出了点偏差,平均亩产只有200来斤,不过扣掉那些刚开始操作偏差的部分,其他育种田的产量也不低。
如此,省农科所的领导在考察后十分满意。
在育种总结大会上,领导拿着话筒,语气激昂地说道:
“同志们,你们这次的表现真的非常好!想当年,我们在南繁开展制种工作的时候,第一代、第二代的制种亩产还不到百斤,跟你们现在的成绩比起来,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啊,你们已经远远超过我了!”
说到这里,领导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认真聆听的众人,继续说道:
“我知道,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顶着烈日在田里忙碌,为了赶农时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
但你们的付出没有白费,这些沉甸甸的稻种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希望你们接下来能继续保持这份劲头,不断摸索改进制种技术,争取明年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咱们不仅要让杂交水稻在咱们省实现丰产,还要把这项技术推广到更多地方,让更多老百姓都能受益,解决大家的吃饭问题!”
领导在台上兴致勃勃地讲了许久,话语里满是对制种人员的肯定与鼓励,也饱含着对明年杂交水稻丰产的殷切期望。
台下的人听得热血沸腾,纷纷鼓掌。
而林鸿彬则负责大会上更为实在的环节--颁发结业证书和礼物。
他提前将证书、崭新的笔记本和钢笔一一整理好,摆放在桌子上。每一位学员上前,他都会双手将证书和物品递过去,笑着说一句:“这段时间辛苦了,回去好好干,期待你们明年的好消息。”
第二天,各地安排来接人的卡车陆续抵达。
学员们拿着结业证书,带着收获的稻种,恋恋不舍地登上卡车。随着最后一辆卡车驶离,第一届杂交水稻制种培训正式落下帷幕。
和这些卡车一同到来的,还有第二届参加培训的学员。不过,这一届的人数比第一届少了一些。
一部分种植单季稻的山区县,考虑到当地的种植条件和需求,这次没有再派人过来。统计下来,第二届学员的总人数只有第一届的三分之二。
集中培训又开始了!
制种的工作流程已经比较规范了,也不需要林鸿彬操心,他终于能腾出手来,开始琢磨自己离开青云山的安排。
现在林鸿彬好长时间都没给青云山提供猎物、杂交猪之类的,只是通过石谷村给林场提供杂粮和鹅蛋,现在只要提前把杂粮和鹅蛋的供应衔接好,就能把这个“窟窿”堵上,后续也不用再牵挂。
这天午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林鸿彬特意把林振文叫过来,两人沿着山间小路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林鸿彬没绕圈子,开门见山地说:“叔公,跟您说个事。按我现在的情况,恐怕在青云山待不了多久了。
之前咱们给青云山送杂粮和鹅蛋的生意,我想着看看村里能不能接过去做;要是咱们村单独吃不下这份额,也可以联系周边其他村子一起接手。”
林振文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问道:“你这是要调到哪里工作?”
林鸿彬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透着几分通透:
“具体调去什么地方,现在还没定。
但我和我爷爷最近表现太惹眼了,几个电话就能让山区这边拧成一股绳,这是上级不能容忍的。
等局势平稳后,领导们不会允许我还留在这里的。”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林振文语气里满是惋惜,“你在青云山才几年,就让大伙的日子都宽裕了许多。
不过你放心,咱们族人也不是不懂事的,绝不能拖你的后腿,这事我肯定办的妥妥的。”
说着,林振文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慢悠悠地划着火柴点上,烟雾在他指尖缓缓缭绕。
他吸了一口烟,仔细琢磨了片刻,继续说道:“那杂粮生意,每个月的量确实不少,咱们村就这么点地,单独接确实吃不下。
这样,回头我就去联系邻村的几个老伙计,人都实在,一起接手肯定没问题。
至于鹅蛋,这个咱们大队单独就能吃下来。有那么多秸秆,再在山上补种一些桑树,实在不行就向县里多申请甘蔗渣,随便就能把养鹅的规模撑起来。”
林鸿彬听着,也补充道:“桑树苗村里直接多扦插一些小苗,先让它们在苗圃里长着。
我这边也去跟农科所的朋友打个招呼,调一批已经培育好的大苗过来,这样能早点让桑树挂叶,不耽误给鹅喂食。鹅苗我也给调一批回来,不用找青云山买了。”
林振文用力点了点头,扔掉烟头用脚用力的拧了拧,语气坚定地说:“你就放一百个心!这事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这都是能挣钱的好事,村里人和邻村的伙计们,肯定都愿意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