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之下……少主服饰……”雪重子心中的疑云瞬间浓重到化不开。
他迅速记下所有细节,将衣物小心放回原处,抹去自己来过的痕迹,悄无声息地退出石室,关闭暗道,重新掩埋好入口。
回到雪宫,雪重子面色凝重如冰。
他将所见所闻,尤其是那件少主服饰和明显有人定期送补给的证据,毫无保留地告知了宫子羽、瑾瑜和雪公子。
宫子羽震惊得说不出话,瑾瑜眼中则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但随即被忧虑之色取代。
“此事非同小可,远超雪宫范畴。”雪重子声音低沉,带着山岳般的压力,“执刃,你已通过雪域试炼。此等关乎宫门根基,必须立刻禀告三位长老,共同定夺。”
......
从未离开过后山风雪世界的雪重子和雪公子,第一次踏上了通往宫门前山的道路。
穿过连接后山的漫长密道,当豁然开朗的前山景象映入眼帘时,雪重子尚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隼般迅速扫视着一切,高耸的殿宇、整齐的演武场、错落有致的院落、往来行走的侍卫和侍女……这些景象对他而言,不过是地图上的符号变成了现实。
而雪公子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他像一只初入繁华世界的雏鸟,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那鳞次栉比的屋舍,远远望去,那喧闹的集市一角,那衣着各异、行色匆匆的人们,甚至路边一株开得正艳的红梅,都让他忍不住驻足多看两眼。
他努力想保持雪宫之人的清冷仪态,但眼中的惊叹和一丝怯生生的好奇却怎么也藏不住。
尤其是看到演武场上弟子们呼喝练武的场面,他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雪公子,看什么呢?”宫子羽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欢的话,以后常来,我让他们陪你过几招。”
雪公子脸微微一红,连忙摇头:“不……不用了,执刃。只是……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一起练武。”他有些不好意思。
瑾瑜在一旁,看着雪公子纯然的好奇,嘴角也弯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消息早已传回前山,当宫子羽一行人踏入议事大厅时,三位长老,花长老、雪长老、月长老已经端坐其上,宫尚角、宫远徵和宫紫商也在厅内等候。
他们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显然对宫子羽顺利通过雪域试炼极为满意,厅内气氛原本是轻松振奋的。
然而,当雪重子面无表情地踏入大厅,身后跟着神情凝重的宫子羽、瑾瑜以及明显带着拘谨和好奇的雪公子时,三位长老的笑容都敛去了几分,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雪重子?雪公子?”雪长老看到自己宫中的两位核心人物竟然破例来到前山,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和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你们这是……”
宫子羽上前一步,恭敬行礼:“三位长老,子羽侥幸通过雪域试炼,幸不辱命。然,雪宫之中,另有要事,关乎宫门隐秘,不得不惊动长老,请雪重子前辈详述。”
雪重子言简意赅,将他如何发现祠堂后暗道,如何在密室中发现生活痕迹、干粮补给,以及最关键的,那件换下来的宫门少主制式常服,清晰而冷峻地陈述了一遍。
随着他的讲述,三位长老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花长老的眉头拧成了疙瘩,雪长老捻着胡须的手指停住了,而月长老……在听到“少主服饰”和“定期补给”时,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虽然他的表情依旧沉稳,但那一瞬间的气息波动,没能逃过一直暗中观察他的瑾瑜的眼睛。
“竟有此事?!”花长老霍然站起,声音带着震惊和愤怒,“祠堂禁地,供奉先祖英灵,竟成藏污纳垢之所?还涉及少主服饰?!何人如此大胆!雪长老,祠堂区域一向由你雪宫负责看守,你可知情?!”他目光如炬,直射向雪长老。
雪长老缓缓抬起眼,迎上花长老的目光,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花长老稍安勿躁。祠堂乃宫门重地,守卫森严,然山势复杂,百密一疏也未可知。老夫……确不知此密室存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雪重子,“至于那衣物……”
其实事情到达这个地步,大家都有了一个猜测,那就是前少主宫焕羽或许没死,但是大家都在顾及颜面,特别是在瑾瑜这个新妇面前,都想保留一丝宫门的体面。
宫子羽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质疑:“雪长老,那密室中有新鲜的饭食和干粮!分明是有人近期还在使用!而且,那衣物的尺寸,就是我哥宫唤羽的!”
雪长老的目光转向宫子羽,带着一种长辈的威严和一丝深沉的疲惫:“子羽,你刚通过试炼,前山事务繁杂,此事扑朔迷离,牵扯甚广,当务之急是加强祠堂守卫,彻查暗道来源,找出是何人、何时所为。”
月长老此时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古井无波:“雪长老所言有理。此事蹊跷,需从长计议。祠堂密室一事,列为宫门最高机密,在座诸位皆不可外传。雪重子、雪公子,你二人初来前山,一路劳顿,子羽,你先带他们安顿下来,熟悉一下环境。至于彻查之事……”
他看向雪长老,“就由角宫负责,务必查个水落石出,给宫门上下一个交代。” 他将调查权交还给前山角宫,既是信任,也是一种让雪宫避嫌的意思。
议事在一种压抑而各怀心思的气氛中结束。
雪长老率先起身离开,步履看似沉稳,背影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宫子羽带着雪重子和雪公子走出议事厅。
雪公子长长舒了口气,前山建筑的宏伟和长老们的威严让他倍感压力。
雪重子则沉默地跟在后面,锐利的目光扫过宫门前山的一草一木,仿佛要将所有细节都刻入脑海。
宫尚角接到月长老密令,负责彻查祠堂密室一事。
他行事雷厉风行,立刻召集心腹,以加强后山巡防为名,暗中封锁了祠堂所有可能的出入口,并布下天罗地网。
他知道,密室中生活痕迹尚新,那人迟早要回来,或者,送补给的人会再次出现。
“雪重子前辈,”宫尚角在夜色中找到了正在一处僻静院落指导宫子羽精进扶雪三式的雪重子,语气带着少有的尊重,“祠堂伏击,需前辈坐镇。对方武功不明,且熟悉后山地形,唯前辈能确保万无一失。”
他深知雪重子的实力是宫门之最,是抓捕的关键保障。
雪重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可。子羽也需同往,他是执刃,当直面此局。” 他看向宫子羽,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锤炼意味。
宫子羽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刀,眼神复杂却坚定:“是,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