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与林小凡的意念之丝,如同两颗在无尽黑暗狂风中相互依偎、倔强燃烧的星火,沿着那由镜阵共鸣强行开辟出的、脆弱不堪的通道,艰难前行。通道之外,是“暗目”那饱含震怒的冰冷意志掀起的法则风暴,足以瞬间湮灭化神修士的神魂;通道本身,也因承受着超越界限的力量传递而布满裂痕,岌岌可危。
两人的意识在极限的消耗下已近乎模糊,仅凭一股不灭的意志在支撑。他们能感觉到,前方那归墟之眼的最深处,那缕属于镜主璇玑的不灭灵光,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盏即将熄灭的油灯,光芒微弱到了极致。
近了……更近了……
就在两人的意念之丝即将触及那缕灵光的刹那——
“亵渎源初……当受……永寂!”
“暗目”那冰冷的宣告,如同最终的审判,轰然降临!并非仅仅是意念,而是伴随着一股实质性的、仿佛能改写现实规则的恐怖力量!一只完全由最精纯的归墟死寂之力凝聚而成的、巨大无比的暗红手指,其上的纹路如同无数痛苦扭曲的星辰面孔,穿透了层层空间壁垒,无视了距离,直接出现在了万灵丰碑的上空,向着那微型的镜阵,以及阵中的墨尘与林小凡,……缓缓……点下!
这一指,尚未完全落下,其散发出的纯粹“终结”意蕴,已经让整个万灵丰碑的空间剧烈扭曲、哀鸣!碑身上那些刚刚亮起的古老浮雕瞬间黯淡,玉白的碑灵虚影发出痛苦的波动,变得几乎透明!外围的“抹除使徒”更是如同遇到了君王的臣子,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血蔷薇首当其冲,哪怕并非主要目标,她也感觉自身的血液、神魂、甚至存在的概念都要被这一指彻底冻结、抹去!她尖叫一声,将血刃插在地上,燃烧起所有的本命煞气,形成一个薄薄的血色光罩,死死护住自身,却如同螳臂当车,光罩瞬间布满了裂痕!
而处于指锋正下方的墨尘与林小凡,承受的压力更是无法想象!那微型镜阵发出的混沌光芒,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烈日下的薄冰,迅速消融、崩溃!维持镜阵的共鸣场剧烈震荡,即将瓦解!
墨尘七窍鲜血狂涌,识海中的古镜虚影发出哀鸣,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林小凡更是小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眉心的混沌光华急剧闪烁,似乎连镜钥的本源都要被这一指强行剥离、吞噬!
完了吗?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在这超越理解的一指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万念俱灰、意识即将被无尽黑暗吞噬的最后一瞬——
墨尘与林小凡那缕凝聚了所有信念与决绝的意念之丝,……终于……触碰到了归墟深处,那缕微弱得几乎要熄灭的……镜主灵光!
仿佛一粒火星,落入了沉寂万古的、仅存一丝灯油的古灯之中。
轰!!!
那缕微弱灵光,在接触到这源自同宗同源、蕴含着守护与不屈意志的意念之丝后,猛地……爆发出了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光华!
那光华并非炽热,而是带着一种抚平一切创伤、定义一切秩序的……温暖与……威严!
一个淡漠、威严、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欣慰的女子虚影,自那光华之中缓缓凝聚、显现。她身着星月道袍,容颜模糊在无尽的光辉中,唯有那双仿佛能映照诸天万界的眼眸,清晰无比,此刻正穿透了无尽虚空,……望向了那只点落的暗红巨指,望向了指下的墨尘与林小凡,也望向了这片承载了太多牺牲与希望的……万灵丰碑!
轮回镜主——璇玑!她的一缕残魂,竟在此刻,被真正唤醒了!
“窃道之暗……安敢……伤吾传人?!”
镜主璇玑的虚影发出清冷的呵斥,她并未做出任何惊天动地的动作,只是……缓缓抬起了她那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手,对着那点落的暗红巨指,……轻轻……一拂。
如同掸去衣袖上的一点尘埃。
没有能量的剧烈碰撞,没有法则的轰鸣爆炸。
那蕴含着“暗目”震怒一击、足以抹去一方小世界的暗红巨指,在接触到镜主虚影那轻描淡写的一拂之下,竟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从指尖开始,……无声无息地……瓦解、消融!
不是被击溃,而是其“存在”的根基,被一种更高层次、更本源的秩序力量,……强行……“否定”了!
仿佛它从未出现过!
暗红巨指彻底消散,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曾留下。那笼罩天地的恐怖威压与“终结”意蕴,也随之烟消云散。
万灵丰碑的空间恢复了稳定,碑灵虚影重新凝实,散发出激动到难以自持的波动。外围的“抹除使徒”如同受到了致命惊吓,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周身血光爆散,竟不敢再看那镜主虚影一眼,化作一道血影,狼狈不堪地遁入虚空,逃之夭夭!
劫后余生!
血蔷薇瘫软在地,大口喘息,看着那顶天立地的镜主虚影,眼中充满了无尽的震撼与敬畏。
墨尘和林小凡也因压力骤减而几乎虚脱,两人瘫坐在镜阵的残骸之中,看着那仿佛支撑起了整片天地的光辉虚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镜主璇玑的虚影,在拂散那暗红巨指后,并未立刻消散。她那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过墨尘,重点在他识海中那面融合了数块碎片的古镜虚影上停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追忆与赞许。
“汝……做得很好。”她的声音直接响在墨尘与林小凡的心底,带着一丝疲惫的温和,“能在如此境界,集齐部分碎片,并引动吾这缕即将彻底消散的残魂……汝之道心,坚毅远超吾之预期。”
她的目光又落在林小凡身上,尤其是在他眉心那深邃的混沌光华上停留良久,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与决然。
“‘钥匙’……宿命之子……汝之苦楚,吾亦知晓。然,此乃定鼎乾坤之关键,无可避,亦……无需避。”
最后,她的目光望向那巍峨的万灵丰碑,望向这片死寂的星辰墓场,望向那遥远却躁动不安的归墟之眼,威严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苍凉与决绝:
“万古牺牲,终见星火。”
“然,‘暗目’之醒,已不可逆。归墟封印,崩解在即。”
“此界存亡,系于一线。”
她重新看向墨尘与林小凡,虚影的光芒开始变得有些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消散。
“吾残魂之力将尽,无法久存,亦无法直接助汝等破敌。”
“然,尚可……为汝等……争取……最后的时间……并……指明……最终之路。”
话音落下,镜主璇玑的虚影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炽烈的光芒!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两道纯净无比的信息洪流,一道射向墨尘,一道射向林小凡!
涌入墨尘脑海的,是《诸天星镜道》最后、也是最核心的篇章——《轮回篇》的奥义!以及如何利用现有碎片,初步构筑“轮回镜域”,短暂隔绝“暗目”意志侵蚀的法门!更有……关于其他几块已知较大碎片(如司掌“时空”、“命运”等)可能藏匿之地的模糊线索!
涌入林小凡脑海的,则是关于镜钥权柄更深层次的运用法门,以及……如何在一定程度上,暂时“屏蔽”自身那纯净的源初气息,避免成为“暗目”持续定位道标的方法!还有……一段关于“源池”正面力量特性,以及如何尝试引动其共鸣的……古老秘传!
做完这一切,镜主璇玑的虚影已淡薄得如同透明。
“记住……真正的希望……不在抗拒‘归无’……而在……重定……秩序……”
“集齐碎片……重聚古镜……沟通源池正面……方可……拨乱……反正……”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那光辉的虚影彻底消散,重新化作了归墟深处那一点微弱却不再孤寂的灵光,只是这灵光,比之前……凝实、明亮了何止百倍!仿佛一颗重新点燃的星辰,在无尽的黑暗中,顽强地散发着光芒!
镜主璇玑,以最后残魂之力,为他们驱散了必死之劫,指明了前路,并……重新稳固了那缕不灭灵光,为最终可能到来的决战,保留了一丝最关键的……火种!
墨尘与林小凡沉浸在脑海中新得的庞大信息与感悟之中,心神激荡。虽然前路依旧艰险,强敌依旧恐怖,但希望之火,已因这位上古先辈的最终馈赠,……真正地……燃烧了起来!
然而,两人也清晰地感觉到,在镜主虚影消散的同时,归墟之眼的方向,那股属于“暗目”的冰冷意志,在经历了短暂的沉寂后,变得更加……狂暴与……专注!
它并未因镜主的插手而放弃,反而像是被彻底激怒了凶性!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凝练的毁灭气息,正在那混沌漩涡的深处,……缓缓……酝酿!
镜主争取到的时间,……恐怕……比预想的……要短得多!
墨尘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疲惫尽去,只剩下如寒星般的锐利与紧迫。
“没时间慢慢消化了!”他拉起同样睁开双眼、眼神清明的林小凡,对一旁挣扎站起的血蔷薇沉声道,“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按照镜主指引,去寻找下一块碎片!”
他的目光,投向了星辰墓场那无尽残骸的深处,根据脑海中新得的线索,那里……似乎存在着一条通往某个被遗忘角落的……古老星路?
而与此同时,在无尽遥远的、连时空都近乎扭曲的未知维度,那双笼罩在无尽暗红与死寂中的、冰冷无情的“眼眸”,缓缓转动,……更加清晰地……“注视”向了墨尘他们所在的方向。
“镜……的……余烬……”
“钥匙……的……芬芳……”
“有趣的……挣扎……”
“最终的……收割……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