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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平凡日子

惊蛰过后的花林村,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新芽的清香。村东头那棵百年铜钱树下,新栽的七色梅已经长到了齐腰高,嫩绿的叶片在晨光中泛着晶莹的光泽。

煜霄早早地就在树下支起了他的小摊。一张老旧的榆木桌子,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药材和银针。他今天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煜大夫,早啊!”伴随着这声清脆的问候,村里的王婶如往常一样,挎着她那装满新鲜蔬菜的菜篮子,步履轻快地从煜霄的医馆前经过。

煜霄闻声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他的眼睛在清晨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清澈的琥珀色,宛如融化的蜜糖一般,散发着温暖而柔和的光芒。

王婶见状,停下脚步,将菜篮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巧的布包。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布包的结,露出里面嫩绿的艾草。

“这是昨天说好的艾草,我特意去后山采的,新鲜着呢。”王婶笑着说道,眼中透露出对煜霄的信任和友好。

傍晚的霞光像一层温暖的金纱,轻轻笼罩着老街的尽头。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淡淡的花草味,偶尔夹杂着几声归巢鸟儿的鸣叫。煜霄坐在自家小院里那张吱呀作响的竹椅上,手里捧着一个用旧布精心缝制的包裹。他微微倾身,小心翼翼地解开布包上系着的麻绳,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布包里是一小捆翠绿的植物,叶片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露珠,散发着浓郁而清冽的草药香气。煜霄凑近了些,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嗯,品质不错。”他轻轻点头,指尖拂过叶片,感受着那独特的纹理和韧性,“正是时候,药力正足,正好可以用来给李大爷做艾灸。”他的目光望向院墙外那条通往老城区的小路,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和期待。

“哎,说起李大爷,”旁边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王婶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青菜豆腐,热气腾腾的,走了出来。她注意到煜霄手里的艾草,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脸上带着几分神秘和担忧,“他那风湿好些了吗?最近天儿转凉,可别又犯了。”

煜霄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好多了。”他回答得有些迟疑,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上次用艾灸和药浴调理了一段时间,确实缓解了不少。特别是关节处的僵硬感,轻了许多。不过,天凉了,还是得注意保暖,不然容易反复。”他顿了顿,补充道,“人老了,这风湿就像影子一样,很难彻底断根,只能尽量控制。”

王婶叹了口气,将碗放在旁边的石桌上,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唉,是啊,李大爷都八十好几了,一把老骨头,受罪啊。他一个人住,儿女又不在身边,我们街坊邻居都挺惦记他的。”她语气里充满了邻里间那份朴实而真切的关怀,“上回你给他针灸,那手法真是绝了,看着他疼得龇牙咧嘴,后来又舒坦下来的样子,我们都替他高兴。”

煜霄被王婶的话逗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显得更加温和。“王婶您过奖了,那是应该的。邻里之间,互相照应着点。”他低下头,目光扫过自己穿着的粗布衣裳,那是他日常行医、采药时最喜欢的打扮,方便活动,也沾染着自然的气息。

就在这时,煜霄似乎想起了什么,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在屋内逡巡。他轻轻“咦”了一声,然后从桌子底下摸索着,搬出一个巴掌大小、雕刻着简单花纹的旧木盒。盒子是深褐色的,边缘有些磨损,显然用了不少年头,但擦拭得很干净,透着一股古朴的质感。他打开盒盖,里面整齐地放着几块颜色深浅不一、带着草药气息的软膏。

“这是我新配的药膏,”煜霄拿起其中一块,递到王婶面前,声音放得更低了些,带着嘱托,“麻烦王婶顺路带给他,早晚各涂一次。这膏药对风湿关节疼痛有奇效,尤其适合老人家用,温和不刺激。”他的眼神诚恳而专注,仿佛那药膏承载着沉甸甸的希望,“您跟他说,涂之前先用热水泡泡脚,或者用热毛巾敷一敷患处,这样药效更容易渗透进去。”

王婶接过木盒,入手感觉沉甸甸的,仿佛握住了一份责任和温暖。她仔细看了看那药膏,又抬头望向煜霄,感激地说:“哎呀,煜霄,你真是太有心了!这药膏肯定很贵吧?还专门为李大爷配的。”她有些过意不去,“这怎么好意思呢,老是麻烦你。”

煜霄摆摆手,笑容更加温和了:“王婶您说哪里话,都是街坊邻居的,举手之劳而已。李大爷平时也帮了不少忙,他以前是木匠,手艺好,我们家院子里的那扇雕花门,还是他帮忙修的呢。”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也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方子,用些普通的药材,成本不高,主要是用心。”他看着王婶,眼神里带着一丝期许,“您方便的话,就今天晚上带过去吧?趁热乎,药效更好。”

王婶连忙点头应下:“放心吧,我这就去!我正好要去李大爷家借点盐,顺路得很。保证送到,还麻烦您给他说一声用法,别让他老人家弄错了。”

“好,好。”煜霄笑着应道,“您跟他说,药膏涂上后,最好用纱布或者干净的布包扎一下,避免蹭掉。如果皮肤有破损或者过敏,就先停一停,等好了再说。还有,最近天气凉,让他晚上睡觉盖严实点,别着凉了。”

王婶一边点头,一边把药膏小心地收好,放在自己的围裙口袋里,像是揣着一件宝贝。“记住了,记住了!你放心,我一定嘱咐他。”她看着煜霄,又看了看那翠绿的艾草,心里暖暖的,“唉,你这孩子,就是心肠好。我们这条街,都指望着你呢。”

夕阳的余晖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院墙上。院子里,几只晚归的麻雀叽叽喳喳地落在晾衣绳上,抖落了翅膀上的霞光。空气中,艾草的清香、饭菜的暖香,还有邻里间那份无声的牵挂和温情,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宁静而温暖的画面。

煜霄看着王婶端着碗菜,脚步轻快地走向院门,心里也感到一阵踏实。他知道,这份小小的善意,将通过王婶的手,传递到李大爷的心坎里,驱散他身体上的一丝病痛,也带来一份来自邻里的温暖和慰藉。而他自己,也仿佛在这平凡的日常中,找到了一种更深层次的满足和心安。

王婶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朴实无华的小木盒,入手微沉,带着木头特有的温润感。她爱惜地摩挲着木盒的边角,仿佛那上面刻着什么宝贝似的。

连连点头,脸上皱纹挤成了幸福的沟壑,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光芒:“煜大夫真是我们村的福星啊!”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又有些压低,像是怕这福气被吹散了,“自从你和泠姑娘来了以后,大伙儿的病都好得快了!以前啊,有个头疼脑热,要么就硬扛着,要么就得翻几座山去镇上看医生,又贵又不方便。

现在可好了,有你们在,抓几副药,或者像李大爷这样,用你们配的膏药、做的、带着生活的烟火气,而是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清冷和秩序感。煜霄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果然,一个清冷如溪水,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熟悉声音,从他的身后不远处传来。

“你又没吃早饭。”

声音的主人没有像王婶那样,在旁边絮絮叨叨,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带着热情的问候或好奇的打探。她的声音总是这样,简洁,直接,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就像一阵微凉的秋风,轻轻拂过燥热的夏夜,让人瞬间清醒。

煜霄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整理药材的手指也微微蜷缩。他没有立刻回头,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被施了定身术。王婶显然也听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好奇地循声望去,却只看到一片摇曳的竹影,和晚霞映照下微微泛起凉意的地面。

她识趣地没有多问,端着碗菜,抱着木盒,轻轻“咦”了一声,带着几分疑惑和了然,悄无声息地退回了厨房,留下院里两人,以及那份未尽的沉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晨曦的,清冽气息。

煜霄转过身,看见泠霜手里捧着一个竹编的食盒。她今天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脸庞,黑色的长发简单地挽在脑后,只有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她的眼睛更加明亮。

“忙忘了。”煜霄面带歉意地接过食盒,轻轻打开盖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定睛一看,只见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个还冒着热气的野菜包子,旁边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泠霜在他对面缓缓坐下,动作优雅而轻盈。她微微一笑,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布袋,放在桌上。布袋的颜色有些陈旧,显然已经使用过一段时间。

“昨晚配的新药,专门治疗小儿咳嗽的。”泠霜轻声说道,声音如清泉般悦耳。

煜霄的目光落在布袋上,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布袋,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钻入他的鼻中,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枇杷叶的清香。

“加了枇杷叶?”煜霄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惊讶。

\"嗯,确实还有一点蜂蜜。”泠霜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接着说道:“阿毛告诉我,村西头张家的孩子咳嗽得非常厉害,听他的描述,那孩子的病情似乎很严重呢。”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跑来,正是阿毛。他脖子上依然挂着那串铜钱树果实串成的项链,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煜大哥!泠姐姐!\"阿毛一路狂奔而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快、快去看看吧,老篾匠晕倒了!\"

听到这个消息,煜霄和泠霜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他们立刻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迅速收拾好东西。

煜霄动作利落地背起药箱,泠霜则顺手拿起那个装着新药的布袋,然后三人一起快步朝村中央的老篾匠家跑去。

一路上,阿毛还在不停地喘着粗气,向煜霄和泠霜讲述着事情的经过。原来,老篾匠今天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编织竹篓,突然就毫无征兆地晕倒在地。阿毛发现后,赶紧跑来叫煜霄和泠霜。

煜霄一边听着阿毛的讲述,一边加快了脚步。他心中暗自祈祷着老篾匠千万不要有什么大碍,毕竟老篾匠是村里的长辈,而且手艺精湛,大家都很敬重他。

第二节:老篾匠的病

老篾匠家门前人头攒动,好不热闹,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当煜霄一行人走近时,原本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他们身上。

只见人群像被施了魔法一般,自动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感到有些压抑。老篾匠静静地躺在炕上,他的脸色灰白如纸,毫无血色,呼吸也变得异常微弱,仿佛随时都可能停止。他的老伴坐在床边,一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一边默默地流着眼泪。

当煜霄走进房间时,老篾匠的老伴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立刻站起身来,快步迎上前去。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地说道:“煜大夫,您可来了!老头子早上还好好的,突然就……”说到这里,她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无法控制,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煜霄缓缓转过身,脸上刚才那点因王婶赞誉而起的温和笑意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职业性的专注。

他看到了泠霜,她正站在不远处,身姿挺拔如松,一身素雅的衣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冷。他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她的提醒,也仿佛是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该收起那些无关紧要的心思了。

他放下手中的药箱,那箱子里仿佛蕴藏着整个山林的气息,草药的沉香混杂着木头的陈味。他走到略显局促的老篾匠身边,示意他坐下。老篾匠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但更多的是对医生的信任,他颤巍巍地坐下,将手腕递了过去。

煜霄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了老篾匠略显粗糙的脉搏上。他的指腹敏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脉搏下微弱而紊乱的跳动。起初,那脉搏像是风中残烛,忽快忽慢,力道时有时无。煜霄的眉头微微蹙起,这脉象,虚浮无力,显然是气血不足的表现。

他静静地感受着,指尖在寸关尺三个部位轻轻移动,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松开手,却没有立刻说话。他示意老篾匠伸直手臂,然后俯下身,小心翼翼地翻开他有些浮肿的眼皮。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仔细观察着眼底的颜色,那血管显得异常细弱,色泽也有些暗淡。

“气血两虚,肝郁气滞。”煜霄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泠霜的耳中。他的眉头已经完全皱了起来,不再是之前的微蹙,而是带着一种凝重。

气血两虚还好解释,老篾匠年事已高,身体本就亏虚,加上常年劳作,损耗自然更大。但肝郁气滞,这就不简单了。通常来说,这是情志不畅,长期压抑导致的。这与单纯的气血亏虚不同,它意味着身体内部气机的运行出现了障碍,问题往往更深一层。

他看向泠霜,眼神里带着一丝探寻,似乎在确认自己的判断。泠霜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但她的目光却像水一样,平静地落在了老篾匠的脸上,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眉宇间隐藏的愁绪。她微微颔首,表示了然。她的冷静和敏锐,常常能在不经意间捕捉到病人言语之外的信息。

“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煜霄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肯定。他看了一眼老篾匠,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此刻正无意识地搓动着衣角,眼神躲闪,似乎在回避着什么。

泠霜会意,她没有直接问老篾匠,因为她知道,对于这种可能涉及内心隐秘的问题,直接询问往往得不到真实的答案,尤其是对于像老篾匠这样可能有些内向、不善言辞的老人。她转过身,目光投向站在一旁,脸色有些担忧的老篾匠的老伴。那位婆婆头发花白,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此刻正紧张地望着丈夫,又时不时看看两位年轻的医生。

泠霜的声音依旧清冷,但语气温和了许多:“婆婆,老篾匠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吗?”她没有用“出什么事了”这样带有惊悚意味的词语,而是用了“遇到什么事”,显得更加平和,也更容易让对方敞开心扉。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婆婆的脸上,带着一种温和的鼓励,仿佛在说,无论发生了什么,说出来,或许会好一些。

老婆婆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原本还算平静的空气。她抬起手,用围裙角胡乱地擦了擦眼角,那里已经积聚了些许浑浊的泪花,被粗糙的布料蹭得更加湿润。

“没什么特别的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怕说出来会惹来更大的麻烦,或是怕自己无法承受真相的重量,“就是早上村口来了个货郎,老头子跟他聊了几句,回来就这样了。”

“货郎?”一直沉默不语,站在门边好奇张望的小男孩阿毛突然插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

“是不是那个卖铜器的?我刚才也看见了,担子上挂满了铜铃铛,叮叮当当的,可好听了!”他一边说,一边还模仿着铃铛的声音,清脆的“叮铃”声在略显沉闷的屋子里回荡,却显得有些突兀。

老婆婆点点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认定的神色:“就是那个。担子两头挂满了亮闪闪的铜玩意儿,还有好多小铃铛,风一吹就响。”

她絮絮叨叨地补充着,仿佛要确认自己没有记错,“老头子回来时手里拿着个东西,神神秘秘的,像藏了个宝贝似的,我还没看清是什么,他就突然捂住胸口,脸一下子就白了,‘咚’一声就倒下了,吓死我了……”她的声音又哽咽起来,双手紧紧揪着围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煜霄和泠霜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短暂而复杂,像是在快速传递信息,又像是在评估当前的局势。货郎?铜器?突然发病?这几个关键词在他们脑中迅速串联起来。

煜霄的眉头又不易察觉地蹙了蹙,他想起刚才给老篾匠把脉时,感觉到的不仅仅是气血虚和肝气郁结,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的脉动,像是被什么外力短暂干扰过。而泠霜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看似偶然的事件背后,可能隐藏着不简单的联系。

泠霜轻声问,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那东西现在在哪?”

“东西?”老婆婆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哦,你说老头子拿回来的那个?”

她伸手指了指墙角的一个旧木箱。那箱子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箱面是深褐色的,木纹粗糙,边角处还掉了几块漆,上面随意地堆放着几把干枯的竹叶和几根待修的竹篾,显得有些杂乱。

“老头子倒下前把它塞那里了。”老婆婆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他当时还能说话,就指了指那里,好像是想藏起来。”

阿毛一听,眼睛里立刻闪烁起兴奋的光芒,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对这些神秘的事情尤其好奇。他立刻像小炮弹一样“嗖”地跑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上面的竹叶和竹篾,然后伸手去拉那个旧木箱的铜制把手。那把手也生了锈,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让老婆婆又紧张地吸了一口气。

箱子被阿毛费力地打开了,一股混合着旧木头、灰尘和竹篾的气味扑面而来。阿毛探头往里看,里面确实除了一些零散的竹编工具,比如篾刀、刮刀、木锤什么的,还有一些半成品和废弃的竹片。在最里面,角落里,果然躺着一个用暗红色布包裹着的小物件,大小约莫着一个拳头,形状模糊,但那抹鲜艳的红在昏暗的箱底格外显眼。

阿毛兴奋地刚要伸手去拿那个红布包,手指几乎就要触碰到那柔软的布料了。就在这时,泠霜突然出声制止,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让屋内的空气都凝滞了:“别碰!”

三个字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阿毛的动作僵在了半空,像被施了定身术,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泠霜,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不能碰那个东西。

老婆婆也愣住了,疑惑地看着泠霜,又看看那个红布包,似乎不明白这有什么不能碰的。就连一直保持镇定的煜霄,目光也骤然变得专注起来,他看着泠霜,等待她的解释。

泠霜没有立刻看阿毛或老婆婆,她的目光依旧落在那个红布包上,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那层布料,看到里面隐藏的秘密。

“刚才听婆婆说,这是老篾匠从那个卖铜器的货郎那里拿回来的。”她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货郎的东西,我们不知道来历,也不知道上面是否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有什么特殊的药粉、香料。

贸然触碰,万一引起什么反应,或者沾染上什么不该沾染的东西,就不好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老篾匠发病得如此突然,这东西很可能就是诱因。我们得先看看清楚,再决定怎么处理。”

她的分析合情合理,瞬间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阿毛的小脸也变得严肃起来,他听话地缩回了手,但眼睛还是紧紧盯着那个红布包,充满了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老婆婆则脸色发白,喃喃道:“不会吧……那货郎看着挺和气的……”

煜霄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泠霜的说法。他走上前,没有直接去拿那个红布包,而是先仔细检查了一下箱子周围的地面和角落,确认没有掉落的其他可疑物品。

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不是去抓布包,而是先轻轻拂去了箱子里的一些灰尘,仿佛在为接下来的“接触”做某种净化仪式。他的动作沉稳而谨慎,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他对未知风险的警惕。

屋子里,气氛因为这个小物件而变得异常紧张,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个小小的红布包,仿佛成了一个神秘的开关,连接着老篾匠的病情,也连接着这个看似平静村庄里可能隐藏的秘密。

所有人都愣住了。泠霜快步走过去,从袖中取出一块冰蓝色的丝帕,隔着帕子拿起那个红布包。她轻轻掀开一角,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怎么了?”煜霄看到泠霜将红布包完全打开,里面露出一个小巧的铜匣,不禁好奇地问道。

这个铜匣不过巴掌大小,表面却刻满了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古怪纹路,仿佛是某种古老的神秘符号。这些纹路相互交织,构成了一个独特的图案,让人眼花缭乱。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匣子正中央刻着的两个大字——“双命”。这两个字苍劲有力,透露出一种凝重和神秘的气息。

煜霄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凝视着这两个字,似乎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深意和力量。

老篾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打断了煜霄的话。煜霄立刻回到床边,从药箱中取出银针,迅速在老篾匠的几处穴位上施针。片刻后,老篾匠的呼吸平稳了些,但仍然昏迷不醒。

“需要静养。”煜霄收起那根闪着寒光的银针,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刚才那场紧张的施针过程只是一场短暂的梦境。

他将针小心地放入特制的布袋中,然后转向脸色苍白、满眼担忧的老婆婆,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我先开几副药,按时服用。

汤药要温服,辛辣刺激的饮食都忌了。”他顿了顿,看着老人依旧有些茫然的表情,补充道,“如果晚上还不醒,或者有什么其他不对劲的地方,你不用怕麻烦,再来敲我们家的门,我再来看看。”

老婆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满了感激的泪水,她连连点头,嘴里的“谢谢”几乎成了语无伦次的呢喃。“谢谢煜大夫,谢谢泠姑娘,谢谢你们……”她的手不停地颤抖,却固执地想要抓住煜霄的衣角,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煜霄不再多言,迅速在随身携带的便携药方册上写下了几行娟秀而有力的字迹,递给老婆婆:“药方在这里,村里的药铺应该都有。煎药的水要干净,火候也要注意。”

他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巧玲珑、泛着温润光泽的瓷瓶,瓶身上绘着简单的云纹,“这是安神的药丸,如果老篾匠醒了,如果他还觉得心慌、气短,或者夜里睡不安稳,就给他服一粒。一天最多不超过两粒。”

老婆婆小心翼翼地接过药方和瓷瓶,像是捧着整个家当。她反复看了又看,确认没有拿错,才用围裙把它们仔细包好,紧紧抱在怀里。“好,好,我记住了,一定按时给他喝药,给他吃这个丸子……”她的声音哽咽,充满了对未来的不安,却又因为有了明确的希望而稍稍平静了一些。

看着老婆婆终于稍微安下心,扶着墙慢慢挪回屋里的背影,煜霄才轻轻呼出一口气。他重新背上药箱,动作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阿毛也跟着他们走到村口那棵枝繁叶茂、见证了村庄无数岁月的大槐树下。夏日的晚风穿过浓密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带来远山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试图驱散刚才屋子里压抑的气氛。

直到远离了老篾匠的家,确认老婆婆已经回屋关上了门,泠霜才停下脚步。她没有立刻收起那个之前被她制止阿毛触碰的红布包,而是走到槐树下平整的石桌上,重新将布包解开。

里面露出的,是一个巴掌大小、形状古怪的铜匣。铜匣表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勾勒出一些模糊不清、仿佛某种异兽的纹路,边缘处还镶嵌着几颗已经黯淡无光的彩色琉璃珠。整体看起来年代久远,带着一股沉寂的、来自时光深处的气息。

“你们认识这东西?”阿毛好奇地凑上前,小鼻子几乎要贴到铜匣上,眼睛里闪烁着孩子特有的、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光芒。

煜霄摇了摇头,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那个铜匣上,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辨认着那些模糊的纹路。

“不认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抑的凝重,“但它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能透过那层铜锈,感受到某种冰冷的、令人不安的波动。“那货郎……恐怕不是普通人。

”他没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里蕴含的警惕和猜测,让晚风都似乎凝滞了一瞬。槐树上的蝉鸣依旧聒噪,却再也无法完全掩盖住三人心中悄然升起的疑云。

那个小小的铜匣,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在他们之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泠霜伸出纤纤玉指,轻柔地摩挲着铜匣上的纹路,仿佛能透过这些线条触摸到其中隐藏的秘密。她的目光随着指尖游走,仔细观察着每一处细节,轻声说道:“这些图案……看起来像是某种契约。而这个‘双命’……”

正当泠霜陷入沉思时,一旁的阿毛突然压低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会不会和村里的那个说法有关?”

煜霄和泠霜闻言,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阿毛,齐声问道:“什么说法?”

阿毛似乎被煜霄那句“不祥的气息”勾起了什么尘封的记忆,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布满青苔的石板路上。

确认附近确实没什么人影晃动,连那只平日里最爱凑热闹的芦花鸡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才凑到煜霄和泠霜身边,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神秘兮兮地说:“村里有个老规矩,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老人们说过——花林村不能单独死人。只要有一个人去世,三天内必定会有另一个人跟着走。”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在煜霄和泠霜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阿毛的描述,虽然带着孩童特有的口吻,却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和沉重。

阿毛见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便又补充了一句,好像生怕他们不信似的:“真的!我爷爷的爷爷就说过,以前村里死过一个人,结果没过三天,巷子口的王婶子也突然没了,当时大家还吓了一跳,后来才想起这个老规矩来。”

泠霜一直沉默地注视着那个铜匣,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匣面上那些模糊的纹路,最终停在一个似乎是由几道刻痕组成的、类似“双”字的符号上。她的指尖微微一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探寻和确认:“双命……”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空气都凝重了几分。阿毛被她念出的字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也去看那个符号,喃喃道:“好像是呢……”

“而且,”阿毛像是想起了什么更重要的线索,继续说道,“据说这个规矩和村外的五刀庙有关。虽然庙早就荒废了,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了,但这个规矩一直没破过。老人们都说,那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谁也不能违抗。”

五刀庙?荒废了?煜霄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沉思了片刻,目光再次回到那个铜匣上,然后转向泠霜,声音低沉而有力:“老篾匠突然病倒,会不会和这个铜匣有关?”

泠霜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依旧落在铜匣上,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仿佛映照着铜匣上斑驳的铜锈和模糊的纹路。

她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断:“很有可能。那个货郎来得蹊跷,他挑着担子,却只和老篾匠说了几句话,老头子回来就倒下了。这东西更蹊跷,带着不祥的气息,上面还有奇怪的符号。货郎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行脚商人,这铜匣,恐怕也不是什么寻常物件。”

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扫过阿毛有些发白的脸,又望向远方暮色渐浓的村外,那里隐约可见几棵枯树,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古老而沉重的故事。

“五刀庙……”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敏锐和警惕,“一个与死亡挂钩的古老规矩,一个荒废的庙宇,一个神秘的货郎,一个突然病倒的老人,还有这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铜匣……这一切,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晚风拂过槐树,吹动了他们三人的衣角,也带来了远处田野里庄稼拔节的声音。但此刻,在这槐树下的石桌旁,那声音却显得有些遥远而模糊。

一种沉甸甸的预感,像乌云一样,开始笼罩在他们的心头。花林村,这个平日里宁静祥和的小村落,似乎正被卷入一场看不见的风暴之中。

“我去打听打听那个货郎的踪迹!”阿毛一脸自信地自告奋勇道,话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转身,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奔而去。

“等等!”煜霄见状,连忙出声喊道。阿毛闻声,脚步猛地一顿,回过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煜霄。

煜霄快步走到阿毛面前,一脸严肃地叮嘱道:“小心点,别打草惊蛇。如果看到那个货郎,千万不要靠近他,立刻回来告诉我们。”

阿毛听后,用力地点了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说完,他再次转身,如脱兔般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第三节:村中秘闻

傍晚时分,煜霄正在院子里晾晒药材,泠霜则在厨房熬制新一批药膏。淡淡的药香弥漫在整个小院里,混合着炊烟的气息,显得格外温馨。

阿毛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煜大哥!我打听到了!”

煜霄放下手中的竹筛:“慢点说,有什么发现?”

“那个货郎不是普通的商贩!”阿毛气喘吁吁地说,“我问了村口卖豆腐的刘婶,她说那人只在老篾匠面前停下了,其他人都没理会。而且......”

阿毛神秘地压低声音:“刘婶说那人的眼睛很奇怪,一只眼睛是正常的,另一只却闪着绿光!”

煜霄的手猛地握紧竹筛边缘:“绿光?”

泠霜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搅药的小木棒:“和贾郎中一样?”

“不可能。”煜霄摇头,“贾郎中已经被我们消灭了。”

“也许是同伙。”泠霜冷静地说,“或者......”

她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门外站着村里的张大叔,脸色慌张:“煜大夫,老篾匠醒了,但情况不太好,一直在说胡话!”

三人立刻赶往老篾匠家。远远地就听见屋里传来老篾匠嘶哑的喊声:“不能打开!千万不能打开!”

屋内,老篾匠半坐在床上,双眼圆睁,布满血丝。他的老伴和几个邻居正试图安抚他,但老人似乎陷入了某种极度恐慌的状态。

“老篾匠。”煜霄快步走到床边,握住老人颤抖的手,“是我,煜霄。您冷静点。”

老篾匠的目光聚焦在煜霄脸上,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匣子!那个铜匣子在哪?”

泠霜上前一步:“我们保管着,很安全。”

“不能打开!”老篾匠激动地说,“那是契约!是五刀庙的契约!”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老婆婆抹着眼泪:“老头子,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契约?”

老篾匠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花林村的规矩......一个人走,必有另一个人陪......那就是契约......双命匣维系着平衡......”

煜霄迅速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在老篾匠的合谷和内关穴各扎一针。老人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但眼神依然充满恐惧。

“老篾匠,”煜霄轻声问,“那个货郎是谁?为什么要给你这个匣子?”

老篾匠的嘴唇颤抖着:“他......他说是来收债的......说花林村欠的债该还了......”

“什么债?”阿毛忍不住问。

老篾匠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血债......五十年前的血债......”

话音未落,老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口吐白沫。煜霄立刻施救,但老篾匠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

“不行了......”煜霄沉痛地说。

屋内顿时一片哭声。老婆婆扑在老伴身上嚎啕大哭,邻居们纷纷上前安慰。

泠霜悄悄拉了拉煜霄的袖子,两人退到屋外。

“你觉得老篾匠的话可信吗?”泠霜低声问。

煜霄望着远处暮色中的五刀庙轮廓:“不管可不可信,村里确实有这个'双死'的规矩。如果老篾匠走了......”

“三天内会有另一个人跟着走。”泠霜接上他的话,“而且很可能和那个铜匣有关。”

阿毛从屋里走出来,脸色苍白:“老篾匠......走了。”

三人沉默片刻。阿毛突然说:“我记得上次村里有人去世是三个月前,村尾的赵爷爷走了,第二天放牛的王大叔就莫名其妙掉进河里淹死了。大家都说这就是花林村的命数。”

煜霄眉头紧锁:“我们得查清楚这个'双命'契约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某种邪术,也许能破解。”

“怎么查?”阿毛问。

泠霜看向五刀庙的方向:“从源头查起。明天我们去五刀庙看看。”

就在这时,村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三人立刻朝声音的方向跑去,发现声音来自村中央的水井边。

几个村民围在那里,中间躺着一个人——是村口卖豆腐的刘婶!她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仿佛喘不过气来。

“让开!”煜霄挤进人群,立刻为刘婶检查。

然而,还没等他开始施救,刘婶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几下,然后彻底不动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着,像是在笑。

“死......死了?”一个村民颤抖着问。

煜霄沉重地点头。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怎么可能!老篾匠刚走,刘婶就......”

“还没到三天啊!这次怎么这么快!”

“完了完了,规矩变了,这次是立刻跟着走......古人给花林村敬了二座五刀庙宇,听说过,前街庙一叫,后街庙宇也跟着叫。”

“这就是前叫后应,就是花林村的宿命!虽然庙宇早以消失,但是诅咒一直都存在…”

恐慌开始在村民中蔓延。阿毛脸色惨白,不自觉地摸向脖子上的铜钱项链。

泠霜蹲下身,检查刘婶的尸体。她轻轻掰开刘婶紧握的右手——里面赫然是一小片铜屑,像是从某个铜器上刮下来的。

“铜匣......”泠霜轻声说。

煜霄看向周围惊恐的村民,提高声音:“大家不要慌!先各自回家,锁好门窗,不要随便接受陌生人的东西。我和泠霜会查清楚这件事的。”

村民们将信将疑地散去了,但恐惧的气氛已经笼罩了整个花林村。

回到住处后,三人围着那个铜匣研究。煜霄尝试用各种方法打开它,但匣子纹丝不动。

“也许需要特定的方法。”泠霜说,“老篾匠提到这是契约,那么可能需要缔约方的......”

她的话突然停住了,眼睛盯着铜匣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小凹槽,形状像是......

“血。”泠霜说,“可能需要血来激活。”

阿毛倒吸一口冷气:“那、那我们要试吗?”

煜霄摇头:“太危险了。明天我们先去五刀庙看看,也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夜深了,阿毛回家去了。煜霄和泠霜轮流守着铜匣,生怕它再引发什么变故。

泠霜站在窗前,望着月光下的七色梅。那株幼苗已经长高了不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煜霄,”她突然说,“你觉得那个货郎会不会是......”

“铜棺判官的人?”煜霄接上她的话,“我也这么想。贾郎中临死前说的'铜棺判官会......',也许就是会来复仇。”

泠霜轻轻抚摸七色梅的叶子:“花林村的平静日子,恐怕要结束了。”

煜霄走到她身边,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交叠在一起:“不管来的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远处,五刀庙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庙顶的破瓦片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像是无数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花林村。

【感谢大家送的礼物,感谢催更,现在流量不好,全靠大家的喜欢,让我有动力写下去,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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