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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脆弱的休战

谈判达成的口头约定,像一阵风般迅速传遍了寨子。这阵风,吹散了连日来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战争阴霾,却也带来了新的、更为复杂的情绪。担忧、怀疑、还有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捕捉的希望,如同山间纠缠的藤蔓,紧紧地交织在每一个寨民的心头。

山外人真的会守信吗?那看似公平的协议背后,是否隐藏着更大的阴谋?这些问题,在篝火旁、在屋檐下、在母亲哄睡孩子的低语中,被反复地提起、咀嚼,却始终无法得到一个令人心安的答案。

寨子中央的空地上,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各异。有年轻人因为短暂的和平而兴奋,憧憬着不再需要躲藏和战斗的日子;有中年人则眉头紧锁,他们见过太多山外人的背信弃义,对这份脆弱的“和平”抱持着本能的不信任;而老人们,则大多沉默地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里,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深沉忧虑。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狼,即使暂时退去,也绝不会放弃对羊群的觊觎。

阿木没有沉浸在短暂的松懈中。他站在寨子边缘的高坡上,眺望着远方山峦与平原的交界线。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坚定。他深知,这纸口头约定脆弱得如同清晨的露珠,阳光稍烈便会蒸发殆尽。山外人同意谈判,绝非出于善意,而是源于对“地灵之怒”的忌惮和对矿脉信息的贪婪。一旦他们核实了信息的真伪,或者自认为找到了应对“地灵”的方法,獠牙便会再次显露,而且会比以往更加锋利、更加致命。

“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他们的诚信上。”阿木转过身,对聚集在他身后的巴叔、岩哥、林叔等核心人员说道。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让原本有些躁动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我们的防御不能松,陷阱要继续加固,巡逻要更加警惕。尤其是他们答应撤走的哨探和释放的族人,一天没见到,我们就一天不能放松。记住,这不是和平,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喘息。”

他的谨慎很快得到了验证。两天过去了,山林边缘依旧能看到鬼鬼祟祟的勘探队身影,只是离得更远了些,像一群伺机而动的鬣狗,远远地窥视着猎物。他们没有再深入,但也没有完全撤离。承诺释放的族人,更是毫无音讯,仿佛石沉大海。

“果然是在拖延时间!”巴叔,这位寨子里最勇猛的猎人,气得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栅栏上,木屑纷飞。“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放人!谈判就是个幌子!”

阿木的眼神冰冷如霜,他缓缓摇了摇头:“不,不仅仅是拖延。他们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看看我们是否会因为这份‘协议’而放松警惕。同时,他们也在等,等县里或者更上面的指示。他们需要时间来评估‘地灵之怒’的威胁程度,以及我们手中矿脉信息的价值。我们不能干等,被动只会让我们陷入绝境。”

他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他派出以小风为首的几个机灵少年,扩大侦察范围。这些少年如同林间的精灵,熟悉每一寸土地,他们需要严密监视山外人的一切动向,尤其是是否有新的、陌生面孔或装备进入镇子。任何风吹草动,都必须第一时间回报。

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步,他需要再次与“石灵”沟通。

上一次的沟通,是绝望中的呐喊,引来了毁天灭地的“地灵之怒”。那是一种终极的、同归于尽的威慑。但这一次,他的目的更加具体和迫切。他需要知道,除了那惊天动地的“怒吼”,“石灵”是否还能提供其他更精细、更可持续的“帮助”?比如,小范围的地面震动,可以干扰勘探队的作业;特定区域的迷雾,可以遮蔽他们的视线;甚至影响动物行为,让野兽变得焦躁不安,主动攻击闯入者。这些“小动作”虽然威力不如前者,但若能持续不断,将更能有效地拖延和困扰对方,增加谈判的筹码,同时也能避免过度消耗“石灵”的力量。

同时,他也需要一个确切的信号,来判断山外人是否在核实地图信息时越界,触碰了那些绝对不能侵犯的核心禁区。

夜幕降临,寨子陷入沉睡。阿木再次独自一人,来到那棵巨大的神木之下。月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他盘膝而坐,手握那枚温润的叶符,缓缓闭上眼睛,沉入意念之海。

“石灵……大地之灵……”他的意念如同最虔诚的祈祷,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我们的协议脆弱,山外人并未完全守信……他们贪婪的目光,依旧觊觎着您的身躯……”

“我需要您的指引和帮助……并非毁灭性的力量,而是持续的、警示性的力量,让他们知难而退,不敢轻易冒犯……让他们明白,这片山林,有意志,有守护,不容侵犯……”

“当有人靠近或试图破坏核心区域时,请您给我一个明确的警示……一个只有我能感知的信号……”

他的意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意识的海洋中荡开层层涟漪。这一次,地底那庞大、古老、沉睡的意志回应了他。传递来的不再是上次那种狂暴、愤怒的洪流,而是一种更深的、带着审视和计算的意味。它似乎理解了阿木的需求,也认可了他这种“以小博大”、“以巧破力”的策略。

回应而来的,是一系列关于如何微弱引导地脉能量,在小范围内制造各种自然现象的“方法”。这些方法并非直接授予力量,而是更像一种“权限”和“知识”的传承。阿木的脑海中,仿佛展开了一幅无形的、复杂的地脉经络图。图上标注着无数个能量节点,如同人体的穴位。他可以通过在这些节点埋设特定的引导物(比如蕴含特殊磁性的矿石、经过古法处理的木材等),或者吟唱特定的、能够与地脉产生共鸣的古老音律,来主动触发这些节点的能量,从而引发相应的自然现象。

效果强弱,取决于引导者的精神力、引导物的品质以及节点的能量强度。这是一个需要学习和实践的系统,而非一蹴而就的魔法。

同时,“石灵”也答应,会在核心区被触碰时,通过叶符给予阿木一种尖锐的、独特的刺痛感作为警示。这种刺痛感,将直接作用于他的灵魂,任何外力都无法干扰或伪造。

这些“知识”如同潮水般涌入阿木脑海,复杂而精妙,充满了远古的智慧,远超他现有的理解能力。信息量巨大,让他感到一阵眩晕。他只能先凭借着超凡的记忆力,强行将这一切刻印在脑海深处,准备回去后与老祭司一起,慢慢研究破解。

当他结束沟通,睁开眼睛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夜的沟通,让他精神疲惫,但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祈求神灵庇护的少年,而是学会了如何与神灵“合作”,如何运用这片土地本身的力量来守护家园。

当他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寨子时,发现气氛有些异常。寨子中央的空地上,围着一群人,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和激动的议论声。

他心中一紧,快步挤进去一看,只见几个衣衫褴褛、面带伤痕的族人正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着阿娘端来的热粥和肉干——正是之前冲突中被山外人抓走的那些人!他们被释放回来了!

“阿木!是阿木!”其中一个被释放的族人看到阿木,激动地站起来,嘴唇颤抖着,“他们……他们把我们放了!说是谈判的条件……但这一路都有人看着,直到山林边才松绑……我们……我们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人回来了,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寨民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阿木强压下心头的激动,走上前,仔细询问了他们被关押时的情况和释放的细节。据他们说,镇子里似乎来了更大的官,穿着笔挺的制服,不苟言笑。这位大官和勘探队长、镇长他们吵了好几次,声音很大,但隔着墙听不清具体内容。释放他们,好像是这位新来的官下的命令,那位勘探队长似乎很不情愿。

看来,县里的委员回去汇报后,上面确实有了不同的考量。或许是不想激化矛盾,引发难以控制的“超自然”事件,以免造成更大的政治影响;或许是觉得阿木的方案,即合作开采,确实比强行征用风险更小、收益更稳定?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证明了谈判并非完全无效,山外人的高层并非铁板一块。

然而,阿木还没来得及细细分析这背后复杂的政治博弈,负责监视镇子方向的小风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他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阿木哥!不好了!镇子里来了好多新的人!”小风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穿着不一样的衣服,不是勘探队,也不是警察,像是……像是当兵的!带着好多奇怪的箱子和大家伙!还有……还有几个人,穿着长袍,拿着罗盘一样的东西,看起来不像勘探队的人!他们……他们一到镇上,就直接去了勘探队的营地!”

穿着长袍?拿着罗盘?阿木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难道……山外人不仅派来了更多的力量和装备,还请来了……法师?道士?或者其他专门处理“怪力乱神”事件的人?

脆弱的休战期,似乎即将结束。更大的风暴,正在山外凝聚。这一次,风暴的中心,将是“石灵”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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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异士与罗盘

小风带回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波澜暗涌的湖面,在寨子里引起了新的、更深的恐慌。

“法师?他们请了法师来对付我们?”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声音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完了完了……山神再厉害,也斗不过那些会法术的法师啊!我听老人说过,法师能画符念咒,能收妖镇邪……”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拼个鱼死网破!”一个年轻猎人愤懑地喊道,眼中血丝密布,“现在好了,我们连山神的庇护都要失去了!”

恐慌和失败主义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甚至连刚刚被释放回来的族人,脸上也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他们亲身经历过山外人的冷酷和强大,现在对方又请来了能“克制神灵”的异人,这让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

“都安静!”一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响起。老祭司在阿娘的搀扶下,拄着蛇杖,一步步地走了出来。他的背更驼了,但眼神却依旧清亮,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种定人心魄的力量,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慌什么!地灵乃山川意志所化,是这片土地亿万年的精魂所聚,岂是几个江湖术士能轻易撼动的?”老祭司的声音回荡在空地上,掷地有声。“若真是有道行的修士,更应明白顺应天理、敬畏自然的道理,岂会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他们请来的,不过是些贪图富贵、不辨是非的江湖骗子罢了!”

老祭司的话暂时稳定了人心,但忧虑依旧像挥之不去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阿木眉头紧锁。他并不像老祭司那么乐观。山外人请来的,未必是真正的得道之士,更可能是些懂得一些风水堪舆、甚至歪门邪术的江湖术士。他们的目的,很可能就是来破解“地灵之怒”的“秘密”,或是寻找“地灵”的“弱点”,为大规模进军山林扫清障碍。这无疑是对他和“石灵”的直接挑战!

“小风,”阿木沉声下令,声音恢复了冷静和果决,“继续监视!重点关注那些穿长袍的人,看他们做什么,去哪里,和谁接触!把细节都记下来!”

“巴叔,”他转向那位勇猛的猎人,“加强所有通往核心区域的路径封锁和陷阱,尤其是那些能量节点密集的地方!我怀疑,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找这些节点的!”

“岩哥,林叔,”他看向另外两位核心成员,“准备好,随时应对可能的冲突!这一次,他们可能会比以前更加疯狂!”

寨子再次进入高度戒备状态。短暂的喜悦被冰冷的现实所取代,每个人都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气氛异常压抑。山外人似乎真的遵守了部分约定,撤走了大部分明面上的哨探,也没有新的进攻行动。但那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却越来越浓,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小风和他带领的少年们,如同林间的精灵,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不断传回消息:

那些新来的山外人正在镇子外建立新的营地,规模比勘探队的营地大得多,用铁丝网围了起来,戒备森严。那些奇怪的箱子被打开,里面是各种他们看不懂的金属仪器,有天线,有屏幕,还会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而那些穿长袍的异士,一共有三人。一个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看起来仙风道骨,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和贪婪。另外两个是中年人,一个高大威猛,一个瘦小干练,都沉默寡言,眼神锐利如鹰。他们很少与其他山外人交流,每天一早便拿着罗盘和各种古怪法器(比如铜钱剑、八卦镜、符纸等),在山林边缘转悠,走走停停,时不时地停下来测量、计算、低声讨论着什么。他们的目光锐利而专注,仿佛能穿透茂密的林木,直抵大地深处。

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规律,或者说,在定位着什么。

阿木通过叶符,能隐约感觉到一股外来的、带着探究和解析意味的微弱能量波动,正在山林外围扫描、试探。这波动让他很不舒服,就像有冰冷的针尖在轻轻刺探他的感知边界,试图找到他精神力的连接点。

“他们在堪舆地脉。”老祭司听完阿木的描述,拄着蛇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脸色凝重地说道。“真正的风水高人,确实能通过山川形势、地气流转,判断地脉走向和能量节点。他们是在给我们的‘山神’把脉啊!若被他们找到地脉的关键弱点,或是发现‘石灵’力量运行的规律,后果不堪设想。他们或许无法摧毁‘石灵’,但可以找到方法,暂时屏蔽或削弱它的力量。”

必须阻止他们!至少,要干扰他们!

阿木想起了“石灵”授予的那些关于引导自然现象的“知识”。是时候尝试一下了。这不仅是保卫寨子,更是对“石灵”的守护,是对这份信任的回报。

他选择了一个离那些异士活动区域不远、能量又相对活跃的节点。那是一处背阴的山坳,常年弥漫着薄雾,地气汇聚。按照脑海中的方法,他找到一块天然形成的、略带磁性的黑色石头,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在其上刻画下几个从“石灵”那里学来的、代表“迷”与“惑”的古老纹路。这些纹路并非简单的符号,而是一种能量引导的“公式”。刻画的过程,需要高度集中精神,将自己的意念一丝丝地注入石中。

当他刻画完最后一个纹路时,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将这块“符石”埋入节点中心,同时盘膝坐下,集中精神,默念对应的简短的引导音律。那音律并非人类语言,而是一种类似风声、水声、岩石摩擦声混合而成的奇特韵律,直接作用于灵魂。

做完这一切,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精神疲惫,仿佛消耗了不少心力。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不同于体力的消耗,更像是大脑被高强度使用后的空洞感。

效果并非立竿见影。但到了下午,小风传回消息:那些异士在今天上午的测量中,似乎频频出错,罗盘指针不时毫无规律地乱转,他们争论的次数明显增多,进度慢了下来。那个为首的老者,更是多次皱起眉头,似乎对周围的环境变化感到困惑。

有效果!阿木心中一阵激动。虽然效果微弱,但这证明,“石灵”授予的方法是有用的!他们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他如法炮制,又在其他几个方向的关键节点埋下了引导“紊乱”和“雾气”的符石。每一次,他都感到精神力的消耗在增加,但内心的信念却愈发坚定。

接下来的几天,山林边缘的天气变得有些怪异。明明是大晴天,却会突然在某些区域升起莫名的浓雾,持续时间不长,却足以打断那些异士的测量。他们的罗盘和仪器受到的干扰也越来越明显,有时甚至会完全失灵。异士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勘探队长和那位县里来的大官似乎对他们也产生了不满,争吵声时常从山外的营地传来。

寨民们得知这一情况,士气大振!原来阿木真的能引导“地灵”的力量!虽然只是制造迷雾和干扰罗盘,但这足以证明,他们拥有的力量是真实不虚的!山外人并非不可战胜!绝望的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仇敌忾的斗志。

然而,好景不长。对方的异士显然也非庸手。

这天,那为首的老者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他让手下在山林边缘摆起了一个简单的法坛,焚上三支粗大的檀香,手持一柄桃木剑,脚踏七星方位,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另外两人则在一旁护法,一个手持铜铃,不时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另一个则手持一叠黄色的符箓,口中念念有词。

一股更强的、带着某种破邪和镇压意味的能量波动,骤然从法坛升起!这股能量与阿木引导的地脉能量截然不同,它更加外放、更加锐利,带着一种“人定胜天”的霸道气息,试图强行冲散阿木布下的干扰能量场!

阿木通过叶符,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排斥感和压力!对方在强行对抗!这是一种能量层面的战争!

他立刻盘膝坐下,全力沟通叶符,调动周围地脉的能量进行抵御。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是两种不同体系力量间的碰撞!一方是依托于大地、磅礴而内敛的自然之力;另一方则是凝聚于符箓法器、锐利而集中的术法之力。

阿木感到精神力在飞速消耗,额头青筋暴起,汗水直流。对方的力量集中而锐利,像一根尖刺,试图刺破他的能量网络。而他的力量则分散依托于整个地脉,虽然磅礴,却难以完全集中应对这一点。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巨大的水坝,正在被一股高压水枪持续冲击,虽然暂时未被击穿,但压力越来越大,水坝的某些地方已经开始出现裂痕。

就在他感到有些吃力,精神力即将到达极限之时,胸前的叶符突然传来一阵轻微却尖锐的刺痛!

是警示!核心区被触碰的警示!

阿木猛地睁开眼睛!不好!对方的法坛仪式是佯攻!真正的手段已经偷偷潜入了山林,正在接近核心区!他们想利用这个法坛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然后派出一支精锐小队,趁他无暇分顾之时,强行突入!

“巴叔!岩哥!有人摸进山了!朝着黑风涧方向!快带人去拦截!”阿木嘶声喊道,声音因精神力的巨大消耗而有些沙哑。他猛地站起身,却因精神力消耗过大而一阵眩晕,差点摔倒。

原来对方早已发现了那些能量节点被做了手脚,故意用法坛吸引他的注意力,暗中却派出了精锐小队,带着可能不受干扰的特殊仪器,直奔核心区域而去!他们想强行核实,甚至可能想留下标记或进行某种破坏!

好一招声东击西!阴险而致命!

巴叔和岩哥闻言,脸色剧变,来不及多问,立刻带着最精锐的猎人,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黑风涧方向。

阿木心急如焚,他知道普通的猎人很可能无法完全阻止那些有备而来的山外人。他必须做点什么!他强忍着眩晕,再次将意念沉入叶符,这一次,不再是防御和干扰,而是直接沟通地脉深处那愤怒的意志,用尽全身的精神力呐喊:

“他们正在亵渎核心!请求相助!阻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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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地脉的怒火

黑风涧,是寨子附近最为险峻的峡谷之一,两侧是百丈高的绝壁,谷底怪石嶙峋,终年不见阳光,阴森而潮湿。这里,正是阿木标记的核心禁区之一,地脉能量异常活跃,也是“石灵”意志最为敏感的区域。

一支五人组成的山外人小队正艰难地穿行在黑风涧边缘的密林之中。他们穿着特制的、看起来像是某种复合材料的紧身衣,颜色与山林融为一体,具有一定的光学迷彩效果。身上背着小巧却精密的仪器,手中拿着探杆,探杆顶端闪烁着微弱的蓝光。为首的是一个面色冷峻的军官,正是那天谈判时站在县委员身后的保镖,代号“猎犬”。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动作干练利落,一看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避开了所有已知的猎人陷阱和常规路径,凭借着仪器上某个闪烁的光点指示,悄无声息地朝着能量反应最强烈的区域摸去。他们的任务很简单,也极其危险:潜入核心区,放置一个能够持续发送信号、并为后续可能的大规模爆破提供精确定位的信标。这个信标,是山外人高层专门请来的专家团队研制的,据说可以一定程度上屏蔽能量干扰。

然而,越靠近黑风涧,周围的空气就越发凝滞和诡异。明明是白天,林间却弥漫着一股阴冷的寒气。仪器上的指针开始疯狂跳动,即便有特制的防护衣,他们也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和压抑,仿佛被什么庞然大物死死盯住,灵魂都在颤抖。

“头儿,有点不对劲……”一个队员看着周围莫名开始弥漫起的淡薄雾气,声音有些发颤。这雾气来得太突然,而且带着一股泥土和腐叶混合的腥味。

“闭嘴!完成任务要紧!”“猎犬”冷喝道,但他的手心也微微出汗。这地方太邪门了,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是个军人,相信科学和火力,但这种无法解释的诡异氛围,让他这个无神论者都开始动摇。

突然! “咻!咻!”几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队员惨叫一声,大腿上钉入了一枚淬了麻药的竹箭!几乎是同时,旁边树丛中猛地甩出几个套索,精准地套住了另外两名队员的脚踝,瞬间将他们拉倒在地!

“有埋伏!”“猎犬”反应极快,立刻举枪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扫射!子弹打得树叶纷飞,木屑横飞。

巴叔和岩哥带着猎人们从藏身处现身,利用树木作为掩护,弓弦震动,竹箭和吹箭如同毒蛇般射向入侵者!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对方的火器太厉害,只能远程骚扰,拖延时间。

“砰!砰!”枪声在山林间激烈回荡,震耳欲聋。山外人小队训练有素,立刻寻找掩体反击,火力上完全压制了猎人。不断有猎人被流弹击伤,惨叫着后退。鲜血染红了林间的土地。

“冲过去!不要恋战!”“猎犬”大吼着,一边射击一边强行向前推进!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和决绝。距离他们的目标点已经不远了,只要再前进一百米,就能进入信号最强的区域!

猎人们拼死阻拦,甚至发动了预设的滚木礌石,但对方身手矫健,配合默契,总是能险之又险地避开,推进的速度虽然慢了下来,却并未停止!他们用强大的火力,硬生生在猎人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眼看就要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接近那片能量异常活跃的、被阿木列为绝对禁区的区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整个大地,猛地剧烈一颤!不是之前那种来自地底深沉的轰鸣,而是一种更接近地表、更局部的、却无比暴躁的震动!仿佛有一只沉睡的巨兽,在脚下被惊醒了!

“嗡——!”

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嗡鸣,以黑风涧为核心,猛地扩散开来!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人的骨骼和内脏!让人瞬间头晕目眩,恶心欲呕,五脏六腑都仿佛错了位!

山外人小队首当其冲,几个人当场摔倒在地,他们背着的精密仪器冒出火花,瞬间失灵!就连“猎犬”也踉跄几步,脸色煞白,惊恐地看向四周。他从未经历过如此诡异的事情,这完全超出了物理学的范畴。

猎人们也受到了影响,但似乎程度稍轻,只是觉得胸闷气短,脚步虚浮。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对这片土地的“脾气”有天然的适应性。

紧接着,更加骇人的事情发生了!

入侵者小队周围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开始变得松软、泥泞!坚实的土地,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化为了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沼泽!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脚正在快速下沉,那沼泽仿佛有生命一般,贪婪地拉扯着他们!

“流沙!是流沙!救命啊!”队员们疯狂挣扎,却越陷越快,泥浆已经没过了膝盖,正向着腰部蔓延!

旁边的岩壁之上,无数细小的碎石开始簌簌落下,紧接着,几块巨大的岩石仿佛被无形的手推了一把,轰隆隆地滚落下来,精准地砸向那些陷入“流沙”的士兵!岩石的轨迹,充满了计算和恶意!

“不——!”“猎犬”发出绝望的嘶吼,试图开枪射击滚石,却毫无用处。子弹打在巨石上,只能溅起零星的火星。

轰隆的巨响和凄厉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仅仅片刻功夫,那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小队,几乎全军覆没!不是被滚石砸成肉泥,就是被突然出现的“流沙”吞没了大半截身子,只有一两只手还在绝望地挥舞着,然后被黑色的泥浆彻底淹没!只有“猎犬”反应最快,在最后时刻拼尽全力向后一跃,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主要区域,却也摔得头破血流,惊恐万状地看着这如同天罚般的景象!

巴叔和猎人们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这就是“地灵之怒”吗?如此精准,如此可怕!它似乎能分辨敌我,只对入侵者降下神罚!

震动和嗡鸣渐渐平息。那突然出现的“流沙带”也迅速恢复了坚硬,只留下一些挣扎的痕迹和被 partially 吞噬的倒霉蛋。滚落的巨石散落在周围,如同天然的墓碑,无声地诉说着入侵者的下场。

整个区域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林的呜咽声,和那个幸存军官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

巴叔最先反应过来,强忍着心中的震撼,举起弓箭,对准了那个仅存的“猎犬”:“放下武器!不然下一箭就要你的命!”

“猎犬”早已被吓破了胆,看着同伴瞬间覆灭的惨状,再看看周围虎视眈眈、似乎有“山妖”助阵的猎人,最后一丝抵抗意志也崩溃了。他颤抖着,扔掉了手中的步枪,高举双手投降。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不解,还有一丝深深的挫败感。他引以为傲的科技、训练和勇气,在这片充满“魔法”的土地上,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这场精心策划的潜入行动,以山外人的彻底失败而告终。

当阿木收到消息,赶到现场时,看到那如同被无形之手惩戒过的场景,心中也是震撼不已。他没想到“石灵”的回应如此激烈和……有效。这远远超出了他预期的“警示”范围,更像是一次精准的、小规模的“天谴”。

但同时,他也感到一阵深深的后怕和精神上的虚脱。引导这次局部的地脉异动,几乎抽空了他的精神力。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一块被榨干的海绵,又空又痛。

他看着那个被俘的、面如死灰的“猎犬”,知道事情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山外人损失了一支精锐小队,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仅仅是勘探队和异士,而是真正的军队和更强大的火力了。他们可能会将这里定义为“极度危险区域”,动用更极端的手段。

而“石灵”展现出的这种可控的、精准的毁灭性力量,在带来威慑的同时,也必然会引起山外人更高层面的、更复杂的关注——是恐惧?还是更强烈的、想要掌控这种力量的贪婪?后者,恐怕才是最危险的。

脆弱的休战彻底破裂。短暂的宁静之后,是更加深沉的、令人窒息的战争阴云。

阿木知道,他必须尽快拿出一个能真正保障寨子生存和核心区安全的方案。仅仅依靠“石灵”的威慑和零星的对抗,终非长久之计。被动防御,只会让他们一步步被逼入绝境。山外人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他们会派来更强的法师,更多的军队,更先进的武器。而“石灵”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每次动用都需要巨大的消耗,而且他不确定,这种力量是否可以无限制地使用。

他需要更主动地出击,不仅仅是防御和谈判,更要利用手中的筹码,去山外的世界,寻找能理解这一切、或许能提供帮助的力量,或者,至少建立一个能让外界听到他们声音的渠道。他需要让更多的人知道真相,知道这片山林里有一个活着的“神”,知道山外人的贪婪和残忍,正在引发一场可能毁灭一切的灾难。

回家的路,似乎越来越远。而守护的责任,却越来越重。

他扶起虚弱的身体,对巴叔说:“把他带回去,仔细审问。我们要知道山外人接下来的全部计划,包括那些异士的底细,他们新装备的情况,一切!”

然后,他抬头望向山外那片广阔而陌生的天空,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光芒中,有决绝,有担当,也有一丝对未知的无畏。

他必须去山外,必须亲自去面对那个复杂而危险的世界。这是唯一的出路。

为了家园,为了石灵,也为了那份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的承诺。

【感谢大家送的礼物,感谢催更,现在流量不好,全靠大家的喜欢,让我有动力写下去,呜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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