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后背刚贴上冰凉的镜墙,就被陆疤揪着衣领拽了个趔趄——她踩着十厘米的细跟鞋,裙角扫过满地碎镜碴,红指甲几乎要戳到他鼻尖:“说!昨天你让阿吉把我镜前的安神香换成劣质的,是不是故意的?今早我对着镜子描眉,镜里的我突然拿眉笔戳自己眼睛,要不是我反应快,现在早成独眼龙了!”
“陆疤姐,天地良心!”林野掰着她的手腕往后缩,头发蹭到镜缝里渗出来的灰白雾气,呛得直咳嗽,“就你那‘眉笔能当匕首用’的化妆架势,借我八个胆子也不敢动你香啊!再说阿吉那手抖的毛病,换香时差点把香灰撒你口红上,哪能算计到你头上?”
阿吉蹲在旁边,抱着膝盖笑得肩膀发抖,被陆疤眼刀一剜,立刻收了笑,板着脸帮腔:“就是陆疤姐,我昨天换香时,野哥全程在帮九璃姐擦镜子上的霉斑,连我这边都没瞟一眼。倒是你,今早描眉时盯着镜子里的影子看了快五分钟,指不定是被镜里的东西勾了神,自己想戳眼睛呢?”
“你俩合起伙来气我是吧?”陆疤刚要扬起手作势打人,苏九璃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的镜墙,正顺着那道指节宽的裂缝,往两边渗着黏糊糊的灰白雾气,雾气落在地上,竟慢慢聚成了个没有四肢的圆团人影,“别闹,看这个。”
众人的目光瞬间钉在地上的人影上——那圆团没有五官,却学着陆疤的姿势抬了抬手,下一秒突然“嗖”地钻进镜缝,镜中原本映着的四人身影,竟凭空少了阿吉的轮廓。苏九璃蹲下身,指尖悬在镜缝上方两厘米处,声音压得发沉:“昨天沈明‘死’在七号镜廊时,我在他倒地处也见过这样的雾影,当时雾影钻进镜后,镜中沈明的尸体就多了道贯穿喉咙的伤,但现实里他脖子上只有一道浅浅的红印。”
林野的嬉皮笑脸瞬间敛去,从工装裤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牛皮纸——纸上用炭笔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还沾着几块干硬的雾斑:“我们之前只确认了三只鬼的路数:能篡改镜中倒影的‘错影鬼’,会引雾影缠人脚踝的‘缠雾鬼’,还有能在镜中造伤、现实只留浅印的‘虚伤鬼’。但刚才陆疤描眉时,我注意到镜沿有个针眼大的孔,孔里渗出来的雾气,和前天在三号镜廊裹住沈明手腕的雾气一模一样。”
“那是第四只?”陆疤凑过来,红指甲无意识地抠着镜墙,指尖沾了层灰白雾气,“可你刚才说‘至少五只’,第五只藏哪儿了?总不能藏在我口红里吧?”
“藏在‘重复的死亡’里。”林野抬手指向回廊深处——那里的镜子每面都爬着蛛网状裂纹,裂纹里的雾气裹着模糊人影,“你们数数,沈明已经‘死’了三次:第一天在镜前铜盆‘淹死’,第二天从镜廊台阶‘摔死’,第三天被镜中伸出来的手‘掐死’。每次他‘复活’后,镜廊里就多两面镜子开裂,现在已经裂了十面——每两面裂纹对应一只鬼‘醒过来’,十面就是五只。”
阿吉突然打了个寒颤,往林野身边挪了挪,声音发颤:“野哥,那第五只鬼啥能力啊?还有副本要持续五天,现在才第三天就五只鬼,剩下两天岂不是还要冒出来两只?这是要凑个‘七鬼开席’啊?”
“不是冒出来,是早盯着我们了。”苏九璃突然起身,走到一面没裂纹的镜子前——镜中映出的她,左眼竟变成了纯黑,“林野,你还记得进副本时,门口石碑上刻的‘镜中葬七魂,廊下复三生’吗?‘七魂’是七只鬼,‘三生’是三次重复葬礼。前三次葬礼是沈明的‘假死’,目的是唤醒五只鬼,而剩下的两只,藏在我们的‘习惯’里。”
林野猛地拍了下大腿,指着陆疤的头发:“对!陆疤平时梳头都是从左往右,今早镜里的她却从右往左;阿吉习惯用左手拿东西,刚才镜中他的影子却用右手摸口袋;还有我,我从来不会咬下唇,可刚才镜里的我一直咬着——那是第六只‘仿行鬼’,在学我们的动作,等学得一模一样,就把我们替进镜里。”
“那第七只呢?”陆疤的声音终于没了之前的泼辣,指尖的雾气顺着指缝往下滴,“总不能是沈明吧?他都死三次了,再死两次,怕是要成‘镜中吉祥物’了。”
“沈明就是第七只鬼的‘容器’。”林野的声音压得更低,目光扫过每道镜缝里的雾气人影,“每次他‘死’后,镜中都会多道红衣小孩的影子,而他‘复活’后,说话语气就变一点:第一天像个老头,第二天像个女人,第三天像个小孩。他不是复活,是被镜中的‘换魂鬼’换了魂——现在的沈明,早就是五只鬼拼出来的‘傀儡’,等剩下两只鬼醒了,他就要被彻底‘拆’了,换成我们中的一个当新容器。”
阿吉突然想起什么,抓着林野的胳膊:“野哥!我昨晚守夜时,听见镜里有人念叨‘还差两次葬仪’,当时我以为是幻听,现在想来,是不是还要再让沈明‘死’两次,把最后两只鬼唤醒?”
林野还没来得及开口,镜中突然传来小孩的笑声——那笑声从每道裂纹里钻出来,镜缝里的雾气疯狂往外涌,聚成一只只沾着碎镜碴的小手,抓着众人的裤脚往镜里拽。陆疤低头看着缠在脚踝上的雾手,红指甲都泛了白:“现在咋办?咱们连对抗都没法对抗,总不能站在这儿等鬼把咱们拖进镜里办葬礼吧?”
苏九璃拽住林野的手,往回廊出口退去,目光盯着每面镜子的裂纹:“先退到没裂纹的镜廊!现在要弄明白,为什么每只鬼醒后都要盯着沈明‘死’——它们在通过重复死亡,收集我们的‘习惯’,等收集够了,就会把我们全替进镜里,举行真正的‘重复葬礼’。”
林野反手攥紧苏九璃的手,又拽住阿吉的胳膊,往出口跑时还不忘怼陆疤:“陆疤姐,跑快点!再慢你那宝贝眉笔,就要被镜里的你戳进眼睛里了!”
陆疤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加快了脚步——身后的镜廊里,笑声越来越尖,镜缝里的红衣人影越来越清晰,而那十道裂纹中,正缓缓伸出一只只裹着雾气的手,像是在温柔地邀请他们,成为下一场葬仪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