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方向的“嗒嗒”声混着焦糊味飘进雾里时,302房的灯突然闪了三下,李娜攥着睡衣领口的手猛地收紧——方才去灶房的路明明是飘着走的,可此刻脚边却沾着些黑褐色的灰,指甲缝里还嵌着点碎骨渣,和肉汤里的刻痕骨一模一样。
“赵磊!别睡了!”李娜转身拍向床上的人,手掌刚碰到赵磊的胳膊,就像摸到了块冰——赵磊蜷缩着身子,脸色白得发透,嘴唇哆嗦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瞳孔里竟映着个倒转的钟面,指针卡在“亥时三刻”。
“别……别喊。”赵磊的声音发颤,伸手抓住李娜的手腕,他的掌心沾着层冷汗,指节上有道新鲜的划痕,“我刚才听见……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吹火,呼——呼——的,像灶房的火,还有人跟我说……说‘该补钟了’。”
李娜心里一沉,突然想起穿蓝布衫女人说的“怀表链引魂”,想起苏九璃攥着铜钟摆时的警告——她刚才飘去灶房时,确实看见灶房的吹火口亮着青黑色的火,火里裹着个模糊的人影,人影的后颈有个“成”字,和陈石后颈的一模一样。
“我们得出去找林野他们。”李娜拽着赵磊往门口走,睡衣下摆扫过床脚,竟勾出半截断裂的怀表链——不是她的那条,链节上刻着个“佛”字,和林野兜里那张纸条上的字如出一辙。“这是……‘成佛’的表链?”她捡起表链,指尖刚碰到链节,表链突然发烫,烫得她赶紧撒手,“这东西邪门,别碰!”
赵磊早就吓得腿软,被李娜拽着踉踉跄跄走到门口,手刚碰到门把,门突然自己开了——雾像潮水般涌进来,裹着股铁锈味,雾里隐约站着个穿粗布衫的人影,左眉骨上有道斜长的疤,正是陈石,可人影的脸是模糊的,只有嘴角咧开的笑清晰得吓人,牙床沾着层黑血。
“你们……要去哪?”人影的声音不是陈石的,是个女人的,尖细得像钟针划过玻璃,“钟还没补完,怎么能走?”
李娜猛地把赵磊往后推,自己挡在前面:“你不是陈石!你是谁?”
人影突然往前走了两步,雾里的轮廓渐渐清晰——根本不是陈石,是穿浅粉裙的女生!她的脸已经被烧得焦黑,左眼珠掉在脸颊上,挂着根血丝,右手握着根烧红的铁钎,铁钎上缠着根褐色长发,正是陈石后颈的那根。“我是……吹火的人啊。”女生咧嘴笑,焦黑的嘴唇裂开,露出里面的白骨,“陈石让我吹火,烧他弟弟的头骨,烧完了,就该烧你们的了。”
赵磊吓得“扑通”跪倒在地,连滚带爬往床底钻,可刚爬到床中间,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住了脚踝——是只青黑色的手,指甲缝里嵌着碎骨渣,手背上有个“成”字刻痕,和陈石后颈的刻痕一模一样。“别躲了。”手的主人从床底钻出来,是络腮胡!他的肚子已经被剖开,内脏拖在地上,瞳孔倒转着指向“子时”,“你泼了肉汤,欠了老钟的债,得用骨头还。”
“不!不是我泼的!是你自己喝的!”赵磊尖叫着想要挣脱,可络腮胡的手越攥越紧,青黑色的刻痕顺着赵磊的脚踝往上爬,很快就到了小腿——刻痕过处,皮肤变得像纸一样薄,能看见里面的骨头在轻轻晃动,和老钟倒转的节奏一模一样。
李娜突然想起刚才捡起的怀表链,慌忙往床脚摸,可表链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块泛着青光的铜牌,上面刻着个歪扭的“佛”字——是从她睡衣口袋里掉出来的,她从来没见过这东西。“这是什么?”她抓起铜牌,铜牌突然发烫,烫得她不得不握紧,“别碰赵磊!有本事冲我来!”
络腮胡拽着赵磊的手突然停住,眼睛直勾勾盯着李娜手里的铜牌,青黑色的刻痕开始褪色:“佛……成佛牌?”他的声音里带着恐惧,竟慢慢往床底退,“你是……时殉会的人?”
穿浅粉裙的女生也停住了脚步,焦黑的脸转向铜牌,左眼珠掉在地上,滚到李娜脚边:“不可能……时殉会的成佛牌,怎么会在你手里?你不是……钟引吗?”
李娜愣住了——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时殉会,也不知道什么成佛牌,这铜牌是从哪来的?难道是刚才在灶房吹火时,有人塞给她的?她突然想起灶房吹火口旁,摆着个蒙着灰的佛龛,佛龛里没有佛像,只有块铜牌,和她手里的一模一样。
“我不是钟引!我也不是时殉会的人!”李娜举起铜牌,对着两人晃了晃,“这东西是捡的!你们别过来!”
可她话音刚落,络腮胡突然疯了一样扑向赵磊,青黑色的手直接插进赵磊的胸口,硬生生把他的心脏掏了出来——心脏还在跳动,上面竟有个倒转的钟面刻痕,指针停在“亥时四刻”。“晚了……”络腮胡把心脏往嘴里塞,黑血顺着嘴角往下流,“钟已经开始补了,谁也拦不住!”
赵磊的惨叫声突然卡住,瞳孔里的钟面倒转着指向“子时”,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很快就变得像干尸一样,皮肤下的骨头开始碎裂,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和老钟倒转的声音一模一样。
穿浅粉裙的女生突然转向李娜,手里的铁钎指向她手里的铜牌:“你捡的不是成佛牌,是‘撞佛牌’。”她的声音尖细得像哭,“佛龛里的佛是假的,是用前村长的骨头做的,铜牌是撞碎佛骨的钥匙——你刚才在灶房吹火,其实是撞碎了佛骨,现在前村长的魂出来了,正跟着你呢。”
李娜猛地回头,看见自己身后的雾里,站着个穿灰布褂子的人影,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正是村长!可他的肚子已经被剖开,里面没有内脏,只有根烧红的钟针,钟针上缠着根银色的表链,正是蓝布衫女人妹妹的那根。
“你……你是村长?”李娜吓得腿软,手里的铜牌突然剧烈发烫,“你不是傀儡吗?怎么会……”
村长咧嘴笑,倒转的瞳孔卡在“子时”,钟针从他肚子里伸出来,指向李娜手里的铜牌:“我是傀儡,可前村长的魂附在我身上。”他的声音里混着钟摆的“嗒嗒”声,“你撞碎了佛骨,放出了我的魂,现在,该你当新的佛骨了——‘撞佛’不是撞碎佛,是撞碎活人,用活人的骨头做新佛。”
李娜突然想起林野说的“成佛是成钟骨”,想起苏九璃手里的铜钟摆——原来“撞佛”才是钟坟局的核心!时殉会布这个局,根本不是养钟鬼,是用老钟、佛骨、活人骨头,养一个“钟佛”,而“撞佛”,就是养佛的最后一步,用撞碎佛骨的人,当新的佛骨。
雾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钟响,是老钟的第三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村长肚子里的钟针突然变长,直指向李娜的胸口:“别躲了。”他咧嘴笑,露出里面的白骨,“你手里的铜牌已经认主了,认主的人,就是新的佛骨——这是时殉会的规矩,也是钟佛的规矩。”
李娜突然想起睡衣口袋里还有块东西,慌忙掏出来——是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两个字:“反撞”。是刚才捡怀表链时一起掉出来的,她一直没注意。“反撞?”她盯着纸条,突然想起苏九璃说的“字是倒着写的”,赶紧把纸条倒过来,还是“反撞”,可对着铜牌的光一看,纸条背面有个刻痕,是撞佛牌的凹槽形状。
“是……是反着撞!”李娜突然明白过来,“铜牌不是撞碎佛骨的钥匙,是撞碎钟佛的钥匙!反着撞,就能把钟佛撞回钟里!”
她刚要把铜牌按进刻痕,村长的钟针已经到了她胸口——雾里突然传来“嗒嗒”的钟摆声,是铜钟摆的声音!林野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