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哪里知道小玉虚宫有什么长老?
他只知道小玉虚宫很大,很气派,冒充其弟子,最是好用!
他心中一慌,面上却强作镇定,厉声喝道:“放肆!本座乃是云游在外的长老,奉掌教之命,下山寻访良才,岂是你这黄毛丫头能够置喙的?宗门之事,你又懂多少!”
“哦?”苏清寒挑了挑眉,“云游长老?”
她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那可真是失敬了。”
道人见她似乎被自己的身份镇住,心中稍定,冷哼一声,拂尘一摆,便要再度带走两个少年。
“既然误会解开,贫道便不与你计较了,尔等仙缘已定,随我走吧。”
然而,他刚要催动法力。
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竟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凝滞不动。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个白衣女子,眼中满是骇然。
这......
这怎么可能?!
“你......你究竟是......”
铺子里,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方才还仙风道骨,威严满满的仙长,此刻怎么跟见了鬼一样,脸白得像纸,浑身都在发抖?
便在此刻,苏清寒笑了。
“一个连小玉虚宫山门朝哪开都不知道的骗子,也敢来此摇唇鼓舌,妄谈仙缘?”
骗子?
仙长是骗子?!
张铁河夫妇如遭雷击,噗通一声,瘫坐在地。
那道人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可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颜面。
他再蠢,也知道自己今天撞上铁板了。
小玉虚宫!
这女子,定然是小玉虚宫的真仙!
谁能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的铁匠铺子里,能碰上正主?
“仙子饶命!仙子饶命啊!”
道人再也绷不住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苏清寒拼命磕头。
“小道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仙子,小道罪该万死!小道再也不敢了!”
“小道是黑风门的弟子,我们宗门小,实在是招不到什么好苗子,这才......这才出此下策,冒充上宗仙长,想......想骗几个弟子回去,也好对宗门有个交代......”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觑着苏清寒的神色,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更是惶恐,把心一横,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
“仙子明鉴!小道所言,句句属实!我们绝无坏心,只是想找些有灵根的孩子,引入仙途,绝不会伤他们性命!求仙子看在同为修行之人的份上,饶小道一命吧!”
苏清寒听着他的哭诉,没什么反应。
黑风门?
没听说过。
想来,也就是李玄机口中那些四处招摇撞骗的魔道旁门。
“说完了?”
那道人一愣,急忙道:“说完了,说完了!求仙子开恩!”
“嗯。”
苏清寒点了点头。
然后,她抬起一根手指,对着那道人,轻轻一点。
那个跪在地上,前一刻还在拼命磕头的道人,身子猛地一僵。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的身体,从头到脚,寸寸消解,化作一捧飞灰。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铺子内外,数百口人,此刻连呼吸都已忘记。
那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烬,也吹起了苏清寒的衣角和发梢。
她站在那里,神情淡漠,仿佛只是随手捻死了一只聒噪的苍蝇。
张铁河的婆娘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仙人。
这才是真正的仙人手段!
杀人于无形!
先前那个,算个什么东西?
苏清寒没有理会这些凡人的反应,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只是身体微微发抖的少年身上。
“你,叫什么?”
清冷的声音,在死寂的铺子里响起。
少年身子一颤,猛地抬起头。
他身旁的张铁山,总算从那极致的恐惧中回过神来,猛地推了一把自己的儿子,压着嗓子,“石头!仙子问你话呢!快回答!”
“我......我叫张石。”
“你可愿,入我小玉虚宫修行?”
苏清寒问得直接。
轰!
这句话,比刚才那道人化作飞灰的场面,还要震撼。
小玉虚宫!
真正的仙门!
张铁山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激动得浑身发抖,想跪下,又怕唐突了仙子,只能一个劲地去推自己的儿子。
“愿意!愿意!我儿愿意!仙子,他愿意啊!”
张石却愣住了。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前一刻,他还是个认了命,准备一辈子打铁的穷小子。
下一刻,真正的仙缘,就这么砸在了他的头上。
“还不快跪下给仙子磕头!你个憨货,想什么呢!”张铁山见儿子半天没反应,急得都快哭了,抬手就要往他后脑勺上扇。
苏清寒的目光,让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少年,没有催促,也没有不耐。
过了许久。
张石终于有了动作。
“仙子......”
那名叫张石的少年,却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苏清寒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少年咬了咬牙,像是鼓起了天大的勇气,他指了指角落里那个从头到尾都呆若木鸡,还没从变故中缓过神来的堂弟张虎。
“仙子......那我堂弟......他......他能一起去吗?”
似乎是怕苏清寒不信,又或是怕她误会,他又连忙解释道:“仙子,先前那位......那位仙长,亲口说的,我堂弟的资质,是万中无一的仙苗,比我好上太多,他......他才该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他说得恳切,眼神里没有半分作伪。
在他眼里,先前那个化作飞灰的道人,和眼前这位白衣女子,都是仙人。
仙人说的话,怎么会有错?
苏清寒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她此行下山,是为太素峰招揽弟子。
招募的名单,也是事先已经拟定好的。
她素来不是爱麻烦的人。
既然有了章程,那便按照章程做事即可。
为何要多此一举?
她没有说话,目光终于从张石身上移开,落在了那个叫张虎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被她看了一眼,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就往自己父母身后躲。
只一眼。
苏清寒便收回了目光。
灵根驳杂,心性不定。
这等资质,勉强踏入修行门槛,靠着丹药堆砌,一辈子能混个筑基,便已是祖坟烧了高香。
可对于小玉虚宫这等名门大派而言,这般资质,连当个看守山门的外门弟子,都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