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营？”阿莲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虽然不懂那是什么地方，但光听名字就觉得阴森可怖，她的心瞬间揪紧了，“那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很苦？”
萧烬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缓缓点头：“嗯，很苦。进去的人都是死士，每天要练最狠的功夫，受最严的规矩，稍微做得不好就是打骂，活下来全凭运气。”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那里面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没有感情，只有任务。我们学的不是怎么活，是怎么在杀人的时候活下来，怎么在完成任务后不被灭口。”
阿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孩子都忘了安抚。她看着萧烬平静叙述的样子，仿佛能看到那个十五岁的少女在暗无天日的训练营里，被打得遍体鳞伤却还要咬牙站起来，被命令去做那些血腥可怕的事，在无数个夜晚独自舔舐伤口。
“他们打你吗？”阿莲的声音颤抖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你是不是受了很多伤？是不是每天都在拼命才能活下去？”她想起萧烬刚才抱着她时，后背似乎有些僵硬，想起她腕骨处那道浅浅的疤痕，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都过去了。”萧烬见她又哭了，连忙想安慰，却被阿莲抓住了手。
阿莲抓着她的手腕，指尖抚过她腕骨处的疤痕，眼泪掉得更凶了：“怎么可能过去……你那么小，怎么能受那种苦啊……”她想象着萧烬独自一人在那样可怕的地方挣扎求生，想象着她可能受的伤、流的血，心就像被揉碎了一样疼，“都怪我，当年我要是再有力气一点，要是能拉住你，你就不用去受那些苦了……”
“不怪你。”萧烬反握住她冰凉的手，眼神坚定，“那时候你已经尽力了，能活下来，能再次见到你，我已经很庆幸了。”她看着阿莲满脸的心疼和自责，补充道，“后来我跟着林昭，脱离了暗卫营，现在不用再做那些事了，你放心吧。”
阿莲却还是止不住地哭，她把脸埋在孩子的发顶，肩膀微微颤抖：“我可怜的阿烬……你受了这么多罪，姐姐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帮不了你……”她现在才明白，萧烬身上看起来的沉稳和坚韧不是凭空来的，是无数伤痛和血泪熬出来的。
萧烬看着她心疼落泪的样子，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涩。她轻轻拍着阿莲的后背，像小时候阿莲哄她那样柔声说：“真的没事了，你看我现在好好的，还能保护你和孩子，这不就够了吗？”
阿莲哽咽着点头，却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一松手，她又会消失在眼前。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内室，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些被尘封的苦难往事，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倾诉的对象，而萧烬看着阿莲心疼的泪水，心里那份替原身背负的沉重过往，似乎也轻了几分。只是一想到还在气头上的林昭，她的心又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哄完姐姐哄公主，今天这关怕是难过了。
……
青霜正蹲在驿馆院子里给那盆新的月季浇水，指尖刚触到清凉的井水，就听见院门口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急得像是在赶什么要紧事。她抬头一看，差点把手里的水壶扔出去——肯定是林昭和萧烬回来了！
可再仔细一看，青霜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劲！公主殿下今天怎么一个人回来？平时她和萧烬出去，回来时不是并肩走就是前后脚，哪有像今天这样形单影只的？更要命的是，公主脸上那表情，眉头拧得像打了个结，嘴角撇着，连走路都带着股“谁惹我我炸谁”的气势，分明是揣着一肚子火气。
青霜赶紧放下水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刚想笑着迎上去问一句“殿下回来啦”，林昭已经风风火火地冲进了院子，看都没看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杵在这里做什么？闲得发慌？”
青霜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噎得一愣，张了张嘴没敢接话，心里的问号堆成了山：这是怎么了？早上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跟吃了炮仗似的？萧烬呢？她没跟殿下一起回来？公主殿下这表情，这气势，活像刚跟人吵完架，而且看这孤身一人的架势，萧烬十有八九是把人给惹毛了！
“殿下，您……”青霜刚想问问情况，就被林昭一个眼刀扫了回来。
“您什么您？”林昭没好气地瞪着她，语气冲得能呛死人，“没看到院子里的杂草都快长到膝盖了？还有这花，浇这么多水想淹死它吗？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青霜被骂得莫名其妙，看看那刚除过草的地面，又看看那叶片水灵的月季，实在没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但她知道此刻不能顶嘴，只能赶紧低下头：“是奴婢笨，奴婢这就去处理。”心里却把萧烬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萧烬啊萧烬，你tm的，到底把公主怎么了？平时公主只疼你，拿我当出气筒，等你回来看我不弄死你！
林昭没理会她的小动作，气冲冲地往自己房间走，走到门口时还嫌门槛碍事，抬脚重重踹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青霜看着她的背影，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这火气也太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刨了她家祖坟呢……”她挠挠头，实在想不明白：殿下和萧烬出去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闹成这样？
林昭“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声。刚才在路上强撑的气势一下子泄了，委屈像潮水似的涌了上来。
其实从街角拐过来时，她的脚步就放慢了。她明明已经气炸了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期待——期待身后能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期待萧烬追上来拉着她的手腕解释，哪怕只是说一句“别生气了”。
走到驿馆对面那条巷口时，她甚至故意停了三秒钟，眼睛的余光死死盯着身后的路，连手心都攥出了汗。可那三秒钟里，除了路过的小贩叫卖声，什么都没有。
萧烬根本没来追她。
这个认知让林昭心里的火气瞬间变成了委屈。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空荡荡的街道，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她伸手抓起桌上的茶杯，想喝口水压一压，却发现杯子是空的，更气了，抬手就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