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划拨的特办组办公室在科创园西侧的独栋小楼里，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香樟树，阳光透过叶片洒在地板上，拼出细碎的光斑。林砚站在资料墙前，指尖刚触到“星瀚科技核心技术失窃案”的卷宗封皮，身后就传来脚步声——苏清媛抱着一摞文件进来，浅灰色的职业装衬得她肩线利落，发尾别在耳后，露出耳垂上细小的珍珠耳钉。
“林顾问，这是星瀚案的补充材料，包括他们技术部近半年的人员变动、核心实验室的出入记录，还有……”她把最底下一份文件抽出来，递到林砚面前，“现场勘察时发现的特殊粉末检测报告，省厅实验室暂时没匹配到已知物质。”
林砚接过文件，指尖碰到她的指腹，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迅速移开视线。他翻开报告，目光落在“不规则晶体结构，含微量未知能量波动”的描述上，眉梢微挑：“星瀚这次丢的，是‘古玉能量转化模块’的核心芯片？”
“对。”苏清媛走到资料墙旁，指着贴在中央的技术示意图，“这项技术是星瀚的王牌，能通过特定古玉的分子结构转化清洁能源，原本计划下个月和央企签合作协议，结果三天前凌晨，核心实验室的保险柜被撬，芯片和三套实验数据全没了。”她顿了顿，补充道，“现场没有强行破门痕迹，保险柜是密码+指纹双解锁，技术部只有总监陈明和首席研究员陆明能打开，但两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陈明当时在国外出差，陆明在家陪生病的母亲。”
林砚的目光从示意图移到人员名单上，陆明的照片旁标注着“从业12年，参与古玉模块研发全程，无离职或跳槽意向”。他指尖在照片边缘敲了敲：“现场的粉末是在保险柜内侧发现的？”
“是，粘在柜门的密封条上，量很少，勘察人员差点漏了。”苏清媛打开平板，调出实验室的监控录像，“这是失窃前一天的监控，陆明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走的时候还检查了保险柜的锁，看起来没异常。”
录像里，陆明穿着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动作略显迟缓地关好柜门，手指在密码键盘上按了几下，又低头核对了指纹识别区。林砚忽然让她暂停：“倒回去三秒，看他左手袖口。”
苏清媛依言操作，画面定格在陆明转身的瞬间——他左手袖口沾着一点极淡的米黄色痕迹，和报告里描述的粉末颜色几乎一致。“但陆明说，他那天最后是在整理古玉样本，可能沾到的是玉粉？”她疑惑道，“星瀚的人也证实，实验室里确实有不少古玉碎料。”
“玉粉的晶体结构是层状的，报告里说的是不规则颗粒。”林砚把文件放回桌上，“去星瀚实验室看看，顺便见一下陆明。”
两人驱车赶往星瀚科技，车子刚驶入园区，就看到门口围着一群记者。苏清媛出示特办组证件，保安立刻放行，穿过办公楼时，员工们的目光都带着焦虑——核心技术失窃的消息虽然没公开，但内部早已传开，不少人担心公司会裁员。
核心实验室在研发楼的三层，门口装着人脸识别和金属探测仪。实验室负责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姓周，见到林砚和苏清媛，立刻递上防尘服：“里面还保持着失窃时的样子，除了取证人员，没人进去过。”
换上防尘服，走进实验室，最先看到的是中央的操作台，上面摆着几小块古玉样本，旁边放着显微镜和光谱分析仪。保险柜在角落，柜门敞开，锁芯处有细微的撬动痕迹，但不明显。林砚蹲在保险柜前，手指拂过柜门内侧的密封条，然后起身走到操作台旁，拿起一块古玉样本。
样本是淡绿色的，表面有细小的裂纹，林砚对着光看了几秒，又放回原位：“陆明在哪？”
“在办公室，自从案发后，他就没怎么离开过公司，说是想帮忙找线索。”周教授领着他们往办公室走，低声道，“陆明是个老实人，对古玉和技术都痴迷，按理说不可能偷核心芯片——他要是想走，早就有大厂挖他了，薪资是现在的三倍。”
陆明的办公室很小，堆满了书籍和论文，桌上放着一个保温桶，里面还剩半碗粥。看到林砚和苏清媛，他连忙站起来，眼镜滑到鼻尖：“两位是……特办组的？”
“我是林砚，特邀顾问，这位是联络员苏清媛。”林砚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目光扫过桌上的论文——标题是《古玉能量波动与芯片兼容性研究》，作者只有陆明一个人，“案发前一天，你最后整理的是哪批古玉样本？”
陆明的手指攥了攥衣角：“是……是从西域收来的一批和田玉碎料，质地不太好，主要用来做基础实验。”
“那些碎料现在在哪？”
“在实验室的样本柜里，编号是x-37。”
林砚看向苏清媛，她立刻拿出手机，给留在实验室的勘察人员发消息，让他们核对x-37号样本的位置和状态。然后林砚又问：“案发当晚，你在家陪母亲，有谁能证明？”
“我母亲，还有……小区的保安，我晚上十点多出去买过一次退烧药，保安应该有记录。”陆明的声音有些发颤，“我真的没偷芯片，那天离开实验室前，我明明锁好了保险柜，怎么会……”
苏清媛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眼神飘向了桌角的一个相框——里面是他和一个女人的合照，女人穿着白大褂，和他站在实验室里，手里拿着一块古玉。“这是？”她指了指相框。
陆明的脸色瞬间白了：“是……是我前女友，她以前也是星瀚的研究员，去年辞职了。”
“她为什么辞职？”林砚追问。
“因为……因为理念不合，她觉得古玉技术应该尽快商业化，而公司想先完善安全性。”陆明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辞职后去了瀚海资本，负责科技项目投资。”
瀚海资本——这个名字在星瀚案的补充材料里出现过，是星瀚在清洁能源领域的主要竞争对手，半年前曾多次试图收购星瀚的古玉技术，都被拒绝了。苏清媛立刻在平板上搜索瀚海资本的相关信息，指尖顿在“投资总监：夏晚”的名字上——照片里的女人，正是相框里和陆明合照的人。
这时，苏清媛的手机响了，是勘察人员打来的：“苏姐，x-37号样本柜是空的，周教授说这批碎料上周就用完了，但陆明没上报。”
挂了电话，苏清媛把情况告诉林砚，陆明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双手捂着脸：“我……我没撒谎，只是……只是夏晚找过我，她说瀚海愿意出高价买古玉样本，我想着家里母亲要做手术，需要钱，就……就卖了几块碎料给她，但芯片真的不是我偷的！”
林砚看着他，语气平静：“夏晚什么时候找你的？除了买样本，她还跟你说过什么？”
“大概一个月前，她约我在咖啡馆见面，说瀚海对古玉技术很感兴趣，让我帮忙留意星瀚的研发进度，还说如果我能拿到核心数据，就给我五十万。”陆明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没答应，我知道那是背叛公司，但我母亲的手术费要三十万，我实在没办法，才卖了几块碎料……那些碎料只是基础样本，没用的，真的！”
苏清媛拿出纸笔，让陆明写下见面的时间和咖啡馆地址，又让他回忆夏晚当时的穿着和随行人员。林砚则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停车场——一辆黑色的奔驰车正缓缓驶出，车牌号和补充材料里瀚海资本高管的车一致。
“你最后一次见夏晚是什么时候？”林砚转身问。
“案发前一天晚上，她给我打电话，问我核心芯片的进展，我说快完成了，她就让我多留意保险柜的位置，还说……还说如果我帮她拿到芯片，之前卖样本的钱就不用还了，还能再给我二十万。”陆明擦了擦眼泪，“我没同意，我挂了电话就给母亲熬粥，然后一直在家陪她，真的没去实验室！”
林砚和苏清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怀疑——陆明的话看似合理，但他隐瞒了卖样本的事，又和夏晚有联系，而且现场的粉末还没找到来源。不过，他的不在场证明暂时没漏洞，小区保安的记录显示，他案发当晚确实只出去过一次，时间是十点到十点半，而实验室的监控显示，失窃发生在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
离开星瀚科技，苏清媛开车，林砚坐在副驾驶座上，翻看着陆明写的笔记：“夏晚的电话记录查了吗？”
“查了，案发前一天晚上八点十七分，她确实给陆明打了电话，时长两分钟。”苏清媛握着方向盘，“而且，瀚海资本最近有一笔五十万的转账，收款账户是一个匿名的海外账户，转账时间就是案发当天早上。”
“去瀚海资本。”林砚合上笔记，“见夏晚。”
瀚海资本的总部在市中心的摩天大楼里，前台听说他们是特办组的，立刻联系了法务部。十分钟后，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过来，态度客气却疏离：“夏总监正在开会，请问两位有预约吗？没有的话，需要先和我们法务部对接，提供调查函。”
苏清媛拿出特办组的证件：“我们不需要调查函，只是找夏晚了解情况，现在、立刻。”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男人愣了一下，只好拿出手机给夏晚打电话。
没过多久，夏晚从电梯里走出来，她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和照片里的样子相比，多了几分凌厉。看到林砚和苏清媛，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特办组的？找我聊陆明的事？”
“不仅是陆明，还有星瀚科技失窃的核心芯片。”林砚走到她面前，“你一个月前买过陆明的古玉样本，案发前一天晚上给他打电话，问核心芯片的进展，对吗？”
夏晚挑眉，走到会议室门口，推开门：“进去说吧，这里人多眼杂。”
会议室里没人，夏晚坐在主位上，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我买古玉样本，是正常的商业行为，瀚海本来就对古玉技术感兴趣，收集样本做研究，没什么问题。给陆明打电话，也是想了解他的近况，毕竟我们以前是同事。”
“案发当天早上，瀚海有一笔五十万的转账，转到了海外匿名账户，是你安排的？”苏清媛拿出平板，调出转账记录的截图。
夏晚的脸色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是，那是给一个海外技术顾问的咨询费，和星瀚的案子没关系。”
“哪个技术顾问？名字、联系方式、咨询的具体内容，能提供吗？”林砚追问。
夏晚沉默了几秒，手指敲了敲桌面：“抱歉，这涉及商业机密，我不能提供。而且，你们没有证据证明我和芯片失窃有关，总不能凭我和陆明认识，就认定我是嫌疑人吧？”
林砚看着她，忽然问：“你办公室里，是不是有一块西域和田玉的摆件？”
夏晚的瞳孔猛地收缩，端着咖啡杯的手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因为星瀚实验室里的特殊粉末，和西域和田玉在高温下分解的颗粒结构一致。”林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穿透力，“陆明卖你的样本是碎料，但要产生那种粉末，需要把玉料加热到1200摄氏度以上——瀚海资本的实验室，应该有这样的设备吧？”
夏晚的脸色彻底白了，她放下咖啡杯，双手交握在桌上：“我……我只是想研究古玉的结构，没偷芯片。”
“那你办公室的摆件，为什么会少了一块？”林砚继续说，“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你的车，后备箱里有一个黑色的盒子，里面装的应该是剩下的玉料碎片。还有，你上周去过高科技园区的一家精密仪器店，买了一套保险柜开锁工具，店主应该还记得你。”
这些细节，是林砚刚才在星瀚实验室时，让苏清媛联系技术部门查的——夏晚的消费记录、车辆轨迹，还有瀚海实验室的设备使用记录，都显示她最近在研究古玉的高温分解，而且有开锁工具的购买记录。
夏晚的肩膀垮了下来，她低下头，声音带着颤抖：“是我偷的芯片，但我不是为了瀚海，是为了……我弟弟。”
她抬起头，眼眶通红：“我弟弟得了罕见病，需要进口药，一年要上百万。瀚海的老板说，只要我拿到星瀚的核心芯片，就给我两百万，还能帮我弟弟联系国外的医院。我没办法，才找陆明要样本，又买了开锁工具，趁凌晨潜入星瀚实验室……”
“芯片现在在哪？”苏清媛追问。
“在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还没交给瀚海老板。”夏晚站起身，“我带你们去拿。”
跟着夏晚到她的办公室，她打开保险柜，里面果然有一个银色的盒子，打开后，核心芯片静静地躺在里面，旁边还有三套实验数据。苏清媛立刻联系省厅的同事，让他们过来取证，同时控制夏晚。
走出瀚海资本的大楼，阳光有些刺眼，苏清媛看着手里的芯片盒子，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就破了。”
林砚靠在车旁，看着远处的天空：“不算完全破了，夏晚说的是真是假，还需要核实——她弟弟的病情、瀚海老板的承诺，还有那笔五十万的转账，都要查清楚。”
苏清媛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林砚：“刚才在实验室，你怎么知道夏晚办公室有和田玉摆件？”
林砚接过水，拧开瓶盖：“夏晚的朋友圈，三个月前发过一张办公室的照片，角落里有个和田玉摆件，和陆明卖的样本是同一种玉料。”
苏清媛愣了一下，她明明看了夏晚的朋友圈，却没注意到那个摆件。她忍不住笑了：“林顾问，你观察得真仔细。”
林砚的嘴角微微上扬，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她低头喝水时，睫毛轻轻颤动，像蝴蝶的翅膀。
这时，苏清媛的手机响了，是特办组的同事打来的：“苏姐，又有新案子了——郊区的一个古玉博物馆，昨晚丢了一件战国时期的玉璧，现场也发现了特殊粉末，和星瀚案的很像。”
苏清媛挂了电话，看向林砚：“看来，‘玄渊事务’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林砚把水瓶放进车里，拉开车门：“那就继续查。”
苏清媛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车子缓缓驶入车流。窗外的都市高楼林立，阳光正好，没人知道，一场围绕着古玉和特殊技术的风暴，才刚刚开始。而特办组的两个人，也在这一次次的案件中，逐渐靠近，成为彼此最可靠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