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闭关的静室石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
门外,周小七挺直了腰杆,原本还带着一丝少年气的脸庞,在这一刻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坚毅。
先生将偌大一个邵清县,将这刚刚建立的新秩序,交到了他们手上。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目光扫过同样神情肃穆的周胜、周全等人。
“传先生令,各堂归位,即刻开始理事!”
“是,七哥!”
……
原陈家大宅,如今已被彻底改造,前院成了各堂口联合办公之地。
其中,悬挂着“赏功堂”牌匾的偏厅最为热闹。
周锦萱一身干练的短衫,长发束在脑后,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几名识字的学堂弟子,整理着堆积如山的卷宗。
“所有人员的初始衔级,已根据先生闭关前的评定核算完毕。”
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传遍了整个偏厅。
李铁山、姜婉儿、陈默等玩家,连同周小虎、周平这些周家庄的核心弟子,都汇聚于此。
“今日,赏功堂将首次发放月俸。”
周锦萱拿起一本账册,朗声道:“薪俸以功劳点结算,每月一日发放。具体数额,与诸位的衔级挂钩。”
她顿了顿,看向玩家群体:“诸位的功劳点,会直接计入你们的贡献值中,可随时查阅。”
话音刚落,陈默等人便下意识地沟通了接引灵光。
【贡献值+36】
一行清晰的提示,浮现在陈默的意识之中。
“卧槽,36点?这么高!”姜婉儿有些惊讶地低呼。
她现在是二级衔,按照薪俸体系的公式,30乘以1.2,正好是36点。
“这不就是挂机福利吗?Gm也太大方了吧!”陈默在心里嘀咕,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旁边的李铁山,同样是二级衔,也收到了36点贡献值。他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但眼神中的振奋却难以掩饰。
而另一边,周小虎和周悦儿作为三级衔,领到的则是43.2点,四舍五入后记43点功劳。
周老实身为唯一的四级衔,更是领到了51.8点,记52点功劳。
当负责记账的弟子用炭笔将数字写在周老实名下的账簿上时,这位憨厚的汉子激动得满脸通红。
“这……俺啥也没干,就发这么多?”
周锦萱微笑着解释:“老实叔,这是先生定下的规矩,是您应得的。有功必赏,有劳必得,这便是新秩序的根本。”
功劳点、贡献值,这些实打实的奖励,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修炼需要资源,资源需要功劳兑换。如今,只要身在体系之内,每月便有固定收入,这让所有人都看到了明确的上升通道。
一时间,整个赏功堂内,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与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并非所有堂口都像赏功堂这般顺利。
县城东郊,一条规划中的主干道工地上,愁云惨淡。
周全和周顺,这两个分别执掌“鲁班堂”和“墨瞿堂”的汉子,正蹲在地上,对着一堆烂泥唉声叹气。
“不行,这路基还是不对。”周全抓起一把湿土,用力一捏,水就从指缝里渗了出来,“土太松了,这么修下去,一场大雨就全完了。”
周顺也是一脸愁容:“还有清泉河那边的水渠,我们想引水灌溉,可地势高低不平,老法子根本算不准,挖了半天,水倒灌了回来。”
他们手下虽然有数百名以工代赈的流民,干劲十足,但技术上的瓶颈,却让两位新晋的堂主束手无策。
他们是好木匠,好石匠,却不是工程师。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略显瘦弱的身影走了过来。
“周全叔,周顺叔,或许,我有个法子。”
来人正是陈默。
他这几天一直在工地上转悠,早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哦?陈默小哥,你有什么高见?”周全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怀疑。
陈默也不废话,直接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路基不稳,是因为没有把水排出去,我们可以先挖排水沟,再用碎石、沙子和黏土分层夯实,这叫‘级配’。”
他又画了一个奇怪的三角形木架,顶端挂着一条垂线。
“至于测量地势,可以做这个,叫‘水平仪’。只要保证这条线对准下面的标记,木架的两个底脚就在同一水平线上,一步步挪过去,就能精确算出两地的高度差。”
陈默一边画,一边用最朴实的语言解释着等高线、坡度、水力梯度这些基础的工程学原理。
周全和周顺听得云里雾里,但又觉得他说的每一句都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道理。
“这……这能行?”周顺将信将疑。
“试试就知道了。”陈默笑道。
半个时辰后,当第一个简易的A字形水平仪被制作出来,并在工地上成功测出了一段斜坡的精确高低差时,周全和周顺看向陈默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眼神,如同周三省第一次见到周明拿出人体解剖图时一模一样。
“神了!简直是神技!”周全一拍大腿,激动地抓住陈默的手,“陈默小哥,不,陈顾问!你可真是帮了我们鲁班堂大忙了!”
当天,陈默的意识里就收到了新的提示。
【你在“邵清发展”系列任务中,为鲁班堂、墨瞿堂提供了关键技术支持,解决了工程难题。】
【任务评价:优秀。】
【奖励:贡献值200点,鲁班堂客卿顾问头衔。】
新秩序的齿轮,在磕磕绊绊中,开始高效地转动起来。
与此同时,县衙大堂,已被改造成了“戒律堂”的临时审判庭。
“带人犯!”
随着一声威严的喝令,一个五花大绑,垂头丧气的降兵被押了上来。
他被告发偷窃了城中一户居民的救命粮。
临时担任审判长的,是周福指派的一位周家长辈,为人方正,不苟言笑。
堂下,数十名百姓和降兵代表正在旁听。
没有严刑拷打,没有杀威棒。
审判长只是让证人、物证一一上呈,然后对照着墙上张贴的《临时治安条例》,一条条宣读。
“……盗窃民财,数额巨大,按律,当处三年劳役,并剥夺所有功劳点,衔级降为零。”
判决清晰,干脆利落。
那名降兵瘫倒在地,面如死灰。对他而言,剥夺所有功劳点,比杀了他还难受。
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看向审判席的目光,从最初的畏惧,渐渐多了一丝敬畏和信服。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只在戏文里听过的话,今天,他们亲眼见识到了。
戒律堂的铁面无私,如同一颗定心丸,让饱经动乱的民心,开始真正安定下来。
而城中的另一角,周三省的弟子们,在“扁鹊堂”的旗号下,设立了数个义诊点。
他们不仅免费为穷苦百姓看病,还四处分发周明编写的《卫生防疫手册》,教导民众勤洗手、喝开水、清理垃圾。
这些在现代人看来最基础的常识,在这个时代,却如同福音。
新秩序,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迅速赢得了底层民众最真挚的拥护。
夜,深了。
总办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周小七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放下了手中的最后一本卷宗。
这几天,他居中协调六堂,几乎没有合过眼。压力是巨大的,但看着一切从无到有,逐渐走上正轨,一股强烈的成就感充斥着他的内心。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一名身穿黑色夜行衣,脸上带着风尘之色的精干汉子闪身而入。
他是“听风司”的第一批暗探,由徐莽的旧部中挑选出的精英。
“七哥。”暗探的声音压得很低,“有情况。”
周小七的神色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说。”
“我们的人发现,城里那几个被灭的士绅家族旁支,还有一些老秀才,最近走的很近。”
“他们秘密聚会,言谈间,对先生的新政极为不满,骂我们是‘乱臣贼子’,说先生的学问是‘废经灭孔’的歪理邪说。”
周小七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他们想做什么?”
暗探的头埋得更低了:“他们……他们正在暗中串联,似乎想煽动县学里的学子闹事,还派人出城,好像在联系什么外援。”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周小七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一言不发。
良久,他才吐出两个字。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