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文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个金发碧眼的哥萨克军官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看死物的漠然。
哥萨克军官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跳,但旋即被更强烈的傲慢与被轻视的愤怒所取代。
他身后的骑兵们更是发出阵阵哄笑,用马刀有节奏地敲击着马鞍上的金属部件,发出嘈杂刺耳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狩猎助兴。
“顽固的东方人,看来你没有听懂我的话。”
军官脸上的笑容变得残忍,“既然如此,我就用我们哥萨克的方式,来教你懂得敬畏!”
他高高举起马刀,准备下达冲锋的命令。
然而,李书文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步向前,走到了那杆斜插在冻土里的合金钢枪旁,伸手握住了枪身。
动作不快,甚至有些随意,就像从院子里拿起一把扫帚。
“准备冲锋!”
哥萨克军官脸色一沉,他认为对方这是在故弄玄虚,用这种缓慢的动作来掩饰内心的恐惧。
他要用最猛烈的冲击,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华夏人连同他的长枪,一同碾成肉泥。
骑兵们拉紧缰绳,战马喷吐着白气,前蹄不安地刨动着冰面,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化作钢铁的洪流,吞噬一切。
李书文拔出长枪,没有理会对岸的叫嚣,径直走上了冰封的江面。
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不疾不徐。
一直走到宽阔江面的正中心。
这里,是两国地图上那条红线的所在。
他停下脚步,缓缓将手中的合金钢枪竖起,枪尖朝下,轻轻点在了坚硬如铁的冰面上。
没有用力,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接触。
哥萨克军官脸上的讥讽愈发浓郁,他身后的骑兵们笑得更放肆了。
他们觉得这个东方人已经疯了,难道是想用这根烧火棍在冰上钻个窟窿钓鱼吗?
就在这时,李书文体内,那如同琉璃神金般澄澈的换血境气血,微微一荡。
一股无形无质,却锋锐到极致的枪意,顺着枪身,无声无息地导入了厚达数米的冰层深处。
“咔——”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像是冰块内部最细微的晶体结构碎裂的声音。
这声音太轻了,完全被江风和对岸的哄笑声所掩盖。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以李书文枪尖所点之处为中心,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白色霜线,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冰面上。
紧接着,这条霜线以极快的速度,无声无息地向着左右两侧疯狂蔓延!
它笔直,精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拿着一把开天辟地的刻刀,在这面巨大的冰镜上,划下了一道永恒的直线。
瞬息之间,一条横贯了整个江面,从这边的河岸一直延伸到那边河岸的白色直线,就此成型。
哥萨克军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还没来得及理解发生了什么。
轰隆——
伴随着一阵沉闷如地龙翻身的巨响,那条白色霜线所在的位置,巨大的冰层猛地向两侧翻开、崩裂!
碎冰如山,冲天而起,激起漫天冰雾。
一条宽达一尺,深不见底,泛着幽幽蓝光的冰之裂谷,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裂谷的边缘光滑如镜,切口整齐得像是被神兵利器切割过。
冰冷的江水在裂谷底部翻涌,冒着森森寒气。
这道裂谷,不多不少,正好将沙俄的骑兵队与华夏的国土,彻底隔开。
天堑,已成。
江风呼啸,卷着冰雾,吹过死寂的江面。
对岸,所有的哄笑、叫嚣、马刀敲击声,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上百名骄横惯了的哥萨克骑兵,连同他们胯下久经沙场的战马,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原地。
战马发出了惊恐的悲鸣,四蹄不安地后退,无论骑手如何抽打呵斥,都不敢再向前一步。
动物的本能,让它们从那道深不见底的裂谷中,感受到了足以将灵魂都冻结的死亡气息。
哥萨克军官呆呆地看着眼前这道人力无法逾越的鸿沟,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只剩下纸一般的苍白。
他想起了国内那些关于东方神秘力量的绝密情报,那些被高层斥为无稽之谈的报告。
一掌压服万吨战舰。
一枪冰封百人骑队。
原来……都是真的。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冰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心,李书文缓缓收回长枪,甚至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向着来时的岸边走去。
只留下一个孤高的背影。
一个平淡,却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森然法则的声音,顺着寒风,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哥萨克士兵的耳中。
“越线者,死。”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回岸边,将那杆合金钢枪重新插回冻土之中,再次化作那座沉默的界碑。
仿佛刚才那划开天堑、一枪定国界的神迹,只是随手掸去了一粒尘埃。
看着那道深邃的冰谷,感受着那句平淡话语中蕴含的、不容置疑的杀意,哥萨克军官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不甘,而是源自生命最本能的、最纯粹的恐惧。
他知道,这不是警告,而是宣判。
只要他们敢越过那条线,迎接他们的,将是比这冰冷江水更彻底的死亡。
“撤……撤退!!”
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声音嘶哑。
他调转马头,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对岸的那个身影,用马刺狠狠地扎向马腹,发疯似的向着来路狂奔而去。
身后的骑兵们如蒙大赦,乱哄哄地调转方向,争先恐后地逃离这片让他们灵魂战栗的土地。
来时有多么嚣张,此刻就有多么狼狈。
很快,这支不可一世的沙皇先锋,便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只留下一片狼藉的马蹄印,和那道横贯江面、仿佛会永远存在的冰之裂谷。
极北的寒风,依旧凛冽。
但从此,再无蛮夷之声,敢在此处喧哗。
圣彼得堡,冬宫。
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咆哮声,让整座辉煌的宫殿都为之颤抖。
他将一份刚刚从远东加急传来的电报狠狠摔在地上,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与怒火。
“冰封国界?一枪划开天堑?”
他指着战战兢兢的情报大臣,声音尖利得像是要撕裂空气。
“你们告诉我,这是一个东方苦修士能做到的事情?”
“我们沙皇俄国的哥萨克勇士,被一个人的戏法吓得屁滚尿流地逃了回来!”
电报中,那名逃回来的百夫长用最惊恐的语言,描述了那道横贯江面、深不见底的冰之裂谷。
那句“越线者,死”的平淡话语,更是通过电文,透出一种让冬宫内的权贵们都感到脊背发凉的寒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边境摩擦,这是对整个罗曼诺夫王朝,对自诩为欧洲宪兵的沙皇俄国最直接、最狂妄的挑衅!
“耻辱!这是帝国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尼古拉二世在华丽的地毯上来回踱步,胸膛剧烈起伏。
“传我的命令!集结远东军区最精锐的五个哥萨克万人骑兵军团!”
“我要让他们的马蹄,踏平整个华夏北方!我要让那个所谓的枪圣,跪在我的面前,亲吻我的靴子!”
命令一下,整个沙俄的战争机器开始运转。
五万名哥萨克精锐骑兵,如同一片即将席卷一切的钢铁乌云,开始向着边境线集结。
沙皇的意志,化作滚滚铁流,扬言要将那个刚刚露出一丝新生迹象的古老国度,重新踩进泥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