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坐在地上,膝盖上横着青莲剑。风卷着灰从他身边过,没停。
他静静调息片刻,感受着体内力量的稳定。
他刚闭完关,身体还沉着劲儿。丹田里那座熔炉转得稳了,识海也清亮。刚才那一番炼化,把法则残渣全压进了炉心,连带着盘古精血都融得更彻底。
萧战端坐在地,目光如炬,凝视着使者手中的玉简,两息过后,眼神骤然转冷。
混沌青莲在他识海里轻轻震了一下,自动扫过那玉简上的符文。结果立刻出来:这玩意儿是因果引线做的,接了就会留下轨迹,不管去哪儿都会被盯死。
“请君入瓮?”他嘴角一扬,“还挺会玩。”
他慢慢抬头,看着那使者,“我应约。”
使者没反应,点点头,金光一闪,人就没了。
等那股气息彻底消失,萧战才站起身。他拍了拍腿上的灰,手摸到眉心。
那里原本有道青色印记,现在淡了,几乎看不见。但没关系,青莲已经和他合为一体,不用显形也能用。
“想查我行踪?”他低声说,“先看看谁在钓鱼。”
他抬脚往前走了一步,却没真动。反而从指尖弹出一丝气息,在原地凝成一个残影。
那影子站在焦土上,一动不动。
片刻后,远处虚空微微扭曲,三道巡逻的光影掠过,扫了残影一眼,没停留。
萧战藏在暗处,看清楚了他们的路线和间隔。
“三千法则巡卫,轮班换防,每十二息一轮。”他心里记下,“中间有三息空档。”
够用了。
他闭眼,催动混沌青莲第二形态。身体瞬间被压缩,经脉收缩,气血内敛,整个人变成一道看不见的虚影,连法则都测不出。
他顺着空间褶皱滑了出去,像一滴水融入黑夜。
归墟殿外,云层厚重,没有天,也没有地,只有层层叠叠的空间屏障围着大殿转。门口立着两根石柱,上面刻满禁制符文,普通人靠近一步就会被绞碎。
萧战贴着穹顶的梁柱爬进去。那梁是混沌材质做的,冰冷,不传声。他趴在上面,一动不动。
下面大殿空得很,中央地面嵌着一个巨大阵图。九圈环形结构套在一起,每一圈都在缓缓转动,发出极低的嗡鸣。
萧战眼神一缩。
他在阵图中央看到了八个位置标记。其中一个写着他的名字——“萧战”。
旁边还有七个空位,名字还没填上。
“果然不止我一个。”他咬牙,“他们要把所有创世神一锅端。”
他屏住呼吸,仔细看阵眼。那里有血色符线缠着金纹,像是从幽冥血海抽出来的力量,又被净化过。手法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但他认得。
“鸿钧的手笔。”他眯起眼,“罗喉背后是你,你背后呢?”
他没轻举妄动。而是让混沌青莲悄悄复制阵图结构,把每一根线条、每一个节点都记进识海。同时锁定能量流向,估算启动时间。
“还没准备好。”他判断,“至少还得三天。”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阵不是只针对他。它是冲着所有创世神去的。一旦启动,谁都跑不了。
他趴在那里,手指在梁柱上轻轻划了一下。
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滴在混沌材料上,没留下痕迹。
他知道,这一趟不能白来。
他必须留下点东西。
念头一动,混沌青莲开始反向运作。它不再只是记录,而是模拟阵图运转,找出最薄弱的那个节点。
找到了。
第三环和第四环交界处,有一处微小断层。那是为了兼容不同创世神的能量频率留下的调节口,也是唯一能插手的地方。
“好。”他低笑一声,“只要这里破了,整个阵就得乱。”
他从体内逼出一缕法则之力,混着半滴盘古精血,凝成一根看不见的线,顺着梁柱垂下去,精准搭在那个节点上。
线头一碰,轻微震动了一下。
然后安静了。
谁也发现不了。
这是个伏笔。等阵要启动的时候,他会让它从内部炸。
做完这些,他依旧没动。
他还得等。
使者说“共议秩序”,那肯定还有别人要来。他得看看,其他创世神长什么样,什么路数。
他趴在梁上,像一块石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
突然,外面传来动静。
又一道金光裂开,另一个使者走进来,放下一块新的玉简,转身就走。
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
每隔一会儿就有新使者来,放完玉简就走。没人说话,没人停留。
萧战默默数着。
一共来了八次。
八个玉简,摆成一圈,围在阵图外侧。
“人都齐了。”他心想,“就差到场。”
他闭眼调息,保持状态。身体不动,心跳降到最低,连呼吸都几乎停了。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所谓的“谈判”,不过是把人骗进来,然后关门放阵。
但他来了。
不是因为傻,也不是因为信他们。
是因为他要亲眼看着这张网怎么织,然后再亲手把它撕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殿外传来脚步声。
这次不是使者。
是活人。
一个接一个,从虚空中走出来。有的气息如烈火般炽热,有的如寒渊般冰冷,有的似风暴前夕般压抑。
他们陆续踏入大殿。
萧战睁眼,透过梁柱缝隙往下看。
八个人,站成一圈,围着阵图。
没人说话。
气氛很怪。
像是都知道这是陷阱,但还是来了。
萧战盯着他们,一个个看过去。
忽然,其中一个抬起头,目光扫过大殿顶部。
两人视线差点撞上。
萧战立刻低头,收敛气息,连睫毛都没眨一下。
那人没多看,收回了目光。
但萧战心里已经绷紧了。
“这些人……不简单。”
他感觉到,其中有几个的气息,比他还深。像是沉在海底的山,表面平静,底下压着惊雷。
“创世神……真的都是变数?”
他正想着,中央阵图忽然亮了一下。
一道声音响起,不是从耳边来的,而是直接出现在所有人脑子里。
“诸位已至,请入席。”
声音如钟声般洪亮,一句句砸落下来。
那七个人互相看了看,没人动。
萧战趴在上面,手慢慢握紧。
他知道,真正的戏,马上开场。
有人开口了,是个女声,冷得像冰,“我们不是来开会的。”
另一个男声笑了,“说得对。既然知道是局,干嘛还来?”
第三人淡淡道:“不来,怎么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第四人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一步。
剩下的也都动了,慢慢朝阵图中心走去。
但他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在试探地面有没有机关。
萧战盯着他们的脚印。
果然,每踩一下,地面就有细微的符文闪一下,像是在确认身份。
“心念即现大阵。”他明白了,“踏进去那一刻,真名和意图都会暴露。”
他庆幸自己没下去。
就在第七个人即将踏入中央时,第八个——也就是站在最远角落的那个——忽然停下。
他抬头,再次望向穹顶。
“上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