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瘫在甲板上,望着湛蓝的天空,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完了,这下是真的彻底完了。不仅惹毛了小老板,还把哑巴张往死里得罪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会非常“精彩”了。
但奇怪的是,他心底深处,竟然没有多少后悔。
反而有一种……扭曲的解脱感。尽管方式极端而糟糕,但他终于将自己的感情,以一种无法忽视的方式,强行烙印在了言十七的感知里。
哪怕迎接他的是雷霆震怒,是刀山火海,他也认了。
黑瞎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抬手遮住了眼睛,挡住了过于刺眼的阳光,也掩去了眼底所有复杂翻腾的情绪。
海风依旧吹拂,游艇随着波浪轻轻摇晃。
甲板上的空气里,却仿佛还弥漫着未曾散尽的、危险而暧昧的气息。一场更大的风暴,显然已在酝酿之中。
而遥远的北京城。
解雨辰正坐在书房里,面前铺开着各种古籍残卷和现代心理学的书籍,试图从中找出安全唤醒言十七记忆的方法。他揉了揉眉心,眼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定的执着。
他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不知为何,心头莫名地悸动了一下,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不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脱离掌控。
解雨辰放下茶杯,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微微蹙起了眉。
“十七……”他低声自语,“再等等我……我一定能让你想起来……”
他完全不知道,在他精心布局、苦苦寻找方法之时,黑瞎子正在千里之外的海上,用最直接也最危险的方式,疯狂地撬动着言十七紧闭的心门,也彻底找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基石。
海上的风波,已然掀起。而这场由张起棂一手策划的“隔离”,正以一种他绝对预料不到的方式,走向失控。所有人的命运线,再次被猛烈地搅动在一起。
——
自那日甲板上惊世骇俗的强吻之后,黑瞎子仿佛彻底撕下了所有伪装,进入了一种近乎孔雀开屏般的求偶状态。他无时无刻不出现在言十七周围,不再是那个插科打诨的下属,而更像一个散发着强烈荷尔蒙的追求者。
他不再刻意保持距离,总是寻找一切机会靠近言十七——递东西时“不经意”碰触到手指,借故整理衣领或发丝,靠得极近地说话,呼吸几乎要喷在言十七耳廓上,美其名曰“海风大,怕小老板听不清”。他的眼神更是毫不掩饰,总是带着灼热的温度,黏在言十七身上,仿佛要用目光将他一寸寸舔舐过。
对于黑瞎子这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死皮赖脸的“魅力”散发,言十七是完全懵逼且极度不适的。
他身为张家圣婴,从醒来便被整个张家供奉着,所有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唯命是从,连大气都不敢喘。张起棂虽然偶尔会闹点小别扭,或者在某些事情上异常固执,但总体而言是沉默而听话的,绝不会如此……如此具有侵略性和无视规则。
像黑瞎子这种厚颜无耻、自顾自嗨、完全看不懂别人脸色(或者看懂了也假装没看懂)、被拒绝了还能笑嘻嘻立刻贴上来的滚刀肉,言十七人生中从未遇到过。他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又像一团无视所有阻碍的野火。
言十七尝试过冷脸,尝试过斥责,甚至尝试过用老板的威严命令他“滚远点”。但黑瞎子总能找到各种奇葩的理由搪塞过去,或者摆出一副“小老板我错了但我下次还敢”的委屈又赖皮的表情,让言十七所有的命令都像打在了棉花上,毫无作用。
这种无力感让言十七非常烦躁。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却对黑瞎子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癞皮狗”行为束手无策。
最终,他只能选择最原始的方法——躲。
他尽量待在船舱房间里不出去,用餐也要求送到房间。并且,他再次明确下令:“尽快靠岸!”这海上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只想立刻回到陆地上,回到他能掌控的、有规矩的环境里去。
然而,黑瞎子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一旦靠岸回京,言十七身边立刻会被张家人层层保护起来,更别提还有个虎视眈眈、心思缜密的解雨辰!到时候他黑瞎子别说近身,恐怕连言十七的面都难见到!这怎么行?
必须把这段“独处”的时间延长!必须去一个更偏远、更无人打扰、更能培养“感情”的地方!
于是,黑瞎子开始了他的游说计划。他不再提海鲜,也不再提游艇,而是换了一个全新的、充满野性与自由气息的诱惑。
他找准一个言十七难得在甲板上透气的时间,凑了过去,脸上堆满了真诚且欠揍的笑容:
“小老板,老是待在海上也没意思,靠了岸就直接回京多闷啊。瞎子我知道个好地方,保准您没去过,而且绝对喜欢!”
言十七懒得理他,转身就要走。
黑瞎子赶紧拦住,声音充满了蛊惑:“内蒙!我们去草原上玩怎么样?您想象一下,一望无际的绿色草毯,像波浪一样起伏到天边。傍晚的时候,夕阳把整片天空和草原都染成金色,我们骑着马在上面奔跑,风从耳边呼呼吹过,那叫一个痛快!”
他仔细观察着言十七的表情,见他没有立刻拒绝,便继续加码:“晚上,咱们就点起篝火,我亲自给您烤全羊!选最嫩的羊羔,用草原上特有的香料,外焦里嫩,滋滋冒油,再配上醇厚的马奶酒……啧,那滋味,绝对比海鲜还带劲!”
他微微弯腰,凑近言十七,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种引人向往的磁性:“怎么样,小老板?京城可看不到那么辽阔的景色,也吃不到那么地道的风味。就跟瞎子我去草原上撒个欢儿呗?保证比回去面对那些规规矩矩的木头脸有意思多了!”
他抛出了最具诱惑力的饵——新鲜感,自由,以及……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