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齐刷刷发出一片惊呼,连我身边一向沉稳的鲍雨龙,都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我正纳闷这跛脚中年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能有这么大的威慑力,就见他身后的阴影里,又陆续走出七八个人个人。
当看清其中三张面孔时,我心脏猛地一缩,脱口而出:“我操!”
那三人,一个是高玉龙的堂哥高少阳,另一个,是在百人大战中见过的黄叔黄世博,还有一人,就是我住院时的病友“三哥”李三庄。(144章)
此刻,他们都恭恭敬敬地站在那个跛脚男身后,如同最忠诚的护卫。
既然如此,这个跛脚男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孙勃,” 华子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打破了死寂,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怎么来了?”
孙勃!
这个名字像一颗炸雷,在我脑海里轰然作响。城西三巨头之一的孙勃!今天晚上可太热闹了,三巨头中的两位,竟然在这偏僻的的地下拳馆里狭路相逢。
整个地下室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刚才还因为输赢而狂呼乱叫的赌徒们,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
所有人都意识到,今晚的重头戏,恐怕不再是拳台上的搏杀,而是这两位大佬之间的碰撞。
有些人下意识地往后缩,生怕被即将可能爆发的冲突波及;也有人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任何细节,这绝对是未来几天吹嘘的资本。
高少阳是我的仇人,不过他此刻的目光低垂,似乎并没在人群中注意到我。
孙勃面对华子的问话,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听说你开了新场子,搞得很红火,我过来捧捧场,顺便……玩玩。”
他特意加重了“玩玩”两个字。
华子语气依旧平淡:“我这儿庙小,怕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哪里话,”孙勃摆摆手,目光扫过拳台,“就是带个小兄弟过来,想跟你手下的猛将‘学习学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表面上还算客气,但话语里的火药味,谁都听得出来。
我听说过,孙勃和华子一直互相看不顺眼。
孙勃主要做货运和部分娱乐场所,华子则掌控着拆迁和地下赌局。两人地盘和生意有交叉,摩擦不断。
孙勃的人会故意在路上设卡,拖延华子拆迁队的车辆和建材运输;华子的人则会在孙勃看的场子里故意闹点小事,或者抢走他们看中的某些工程项目的“保护权”。
只是双方一直互相忌惮,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没有彻底撕破脸。今天,华子搞了个地下黑拳场,孙勃显然是瞅准时机,上门踢馆来了。
只见孙勃朝身后示意了一下,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这人看着也就二十五左右,身高和贾帅差不多,一米八五左右,但肌肉远没有贾帅那么夸张,甚至显得有些微胖。
他皮肤白皙,穿着普通的运动服,看起来……平平无奇,完全不像个高手。
“振华,去跟华哥手下的高手请教请教。”孙勃淡淡地说。
台下观众看着这个叫振华的拳手,都愣住了,随即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这谁啊?没见过。”
“长得跟个学生似的,能行吗?”
“孙老大是不是没人了?派这么个货色出来?”
此时,鲍雨龙、马博等人立刻带着身后三十多号华子手下的小弟围了上来,面色不善,想把孙勃这伙人轰出去。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都退下。”华子却出声制止了他们。他站在高处,看了看那个其貌不扬的振华,又看了看一脸笃定的孙勃,“来者是客。贾帅,上去陪这位小兄弟玩玩。”
孙勃立刻接口:“光玩多没意思,开盘吧。”
于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决也开出了盘口。这次不再是围绕贾帅的时长,而是最直接的独赢盘:贾帅胜,或者振华胜。
赌徒们刚刚经历了一轮洗劫,此刻贪婪再次压倒了理智。
他们纷纷掏出身上剩余的所有现金,甚至有人开始打电话凑钱。这场对决无疑是火星撞地球,没人想错过。几乎八成的人都押在了贾帅身上,毕竟他之前的凶悍表现有目共睹。
就在这时,孙勃身后一个穿着黑衬衫、面色冷峻的青年,提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包,径直走到下注桌前,拉开拉链,将里面成捆的钞票直接倒在桌上。
“十万。压振华。”青年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砸进水面。
“喔!!!”现场一片惊呼。十万!在2002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堆钱上,然后又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白净微胖的振华。
华子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更冷了一些。
他朝马博示意了一下。马博立刻点头,转身快步从另一个通道出去。没过多久,他提着一个类似的包回来,同样将十捆钞票拍在桌上。
“十万。赌贾帅。”
我简直目瞪口呆,心脏狂跳。这已经不是赌拳了,这是两位大佬在用真金白银较劲,赌的是面子,是威信。
连一向淡定的鲍雨龙,此刻也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就连拳台上一直嚣张跋扈的贾帅,看着台下那二十万现金和对面的振华,喉结也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紧张。
没有多余的废话,裁判示意比赛开始。
贾帅一上来就发动了猛攻。他的拳头像雨点一样砸向振华,脚步迅猛,气势逼人。振华在他的攻势下,显得有些狼狈,不断后退,依靠着灵活的移动和摇闪勉强躲避,偶尔招架几下,也被打得砰砰作响,毫无还手之力。
台下的观众看得大跌眼镜。
“就这?孙老大花了十万就买这么个货色?”
“妈的,吓死我了,还以为多厉害呢!”
“贾帅!打死他!快点!”
押了贾帅的人紧张地大叫,也有人开始提前欢呼。
我和鲍雨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一丝不对劲。
这太奇怪了。孙勃既然敢带着人来踢馆,还押上十万重注,怎么可能派一个如此不堪一击的拳手?
这个振华,虽然脚下移动确实灵活,躲闪很快,但他的拳法看起来普普通通,力量似乎也不足,至于腿法,更是几乎没见用过。
“这他妈……我感觉我都能轻松把他打趴下。”我忍不住低声对鲍雨龙说。
鲍雨龙眉头紧锁,紧紧盯着台上:“孙勃不是傻子,肯定有诈。”
此时,孙勃和他身后的人,包括高少阳和黄世博,都面沉似水,毫无波动,仿佛台上挨打的不是他们的人。
华子也并没有因为贾帅占据绝对上风而提前庆祝,依旧镇静。
倒是他身边的北辰,有些沉不住气了,看着贾帅追着振华打,兴奋地挥拳大声叫好:“对!贾帅!就这么打!干翻他!”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胜负已定,贾帅也明显放松了警惕,准备一鼓作气解决这个弱鸡时,异变陡生!
一直被压制到拳台角落的振华,在躲过贾帅一记势大力沉的右手摆拳后,身体重心突然诡异地一沉,原本常规的站架在瞬间变换。
右手猛地前探作为虚晃和防护,原本藏在后面的左手突然发难,借助扭腰转胯带来的力量,一记迅捷无比、角度刁钻的左手重拳,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砸向贾帅。
贾帅根本没料到对方还有这一手,仓促间只能勉强抬起手臂格挡。
“砰!”一声沉闷的巨响。
贾帅整个人被这一拳砸得浑身剧震,格挡的手臂都被压了回来,脚下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差点直接坐倒在地。
他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振华一击得手,毫不停留,如同挣脱了所有伪装的猎豹,趁势追击。
他身体再次旋转,一记凌厉的左腿高鞭腿,抽向贾帅的头部。
贾帅狼狈不堪地低头躲过,那腿风刮得他头发都飞了起来,险之又险!
“我操!”鲍雨龙忍不住失声惊呼,眼睛瞪得滚圆,“他妈的!他是左撇子!一直在装!”
整个地下室,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逆转惊呆了。
那个看似白净微胖、一直被压着打的振华,竟然是个隐藏极深的左撇子高手。
他的杀招,全在左手和左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