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幽冷，檀香袅袅。肖宏天静坐于主位，指尖轻敲扶手，半眯着眼看向殿下的柳蝉衣。
“你是说，荒骨林中，有个金丹期圆满的存在？其他……就不清楚了？”
柳蝉衣低首，语气平淡：“弟子只是在远处观望，并未接近，不敢妄言。”
她隐去了沈缘、妖物与真元功法的一切，只留下一句含糊的情报。
肖宏天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嗯……总算有点实质的线索，比央汇和丙鼎那两个废物好得多。”
话音一落，他抬手一挥，示意退下。
柳蝉衣一退出殿门，肖宏天的表情便骤然一变，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继而放声低笑：“哼呵哈哈哈哈！”
“我还以为真有大能现世，区区一个金丹圆满，也敢妄称大能？”
狂笑声中却掩着一丝阴寒。他清楚，自己不过金丹后期，真要对上金丹圆满，也是大概率为败。可没有所谓“大能”压在头顶，他至少不必担心被当蚂蚁一掌抹去。
“宗主。”一旁的执事躬身问，“荒骨林那边……如何处置？”
肖宏天眼皮一抬，似笑非笑：“他们想要，那就给他们。”
执事迟疑：“那我们饲养的妖物——”
“就当作礼物。”肖宏天语气慷慨，仿佛这是天大的赏赐。
执事嘴角抽搐，暗想：世上少见把怂说得如此光明正大的。
忽然，他又提醒：“宗主……金丹圆满的修士为何要留在灵气稀薄的荒骨林？若是那里藏着秘境——”
肖宏天顿了一下，笑意瞬间收敛。
“……秘境”
执事低声：“万一是上古遗府呢？”
肖宏天的眸光微闪，心底的惧意渐渐被贪念压下——
荒骨林不能就这么送人。
柳蝉衣回到情报堂所在的山峰，这里是她自幼修炼的地方。
年幼时，父母被妖物所杀，恰逢灵真宗修士路过，将她救下并带回宗门。
凭借地灵根的天赋，她很快进入内门，只是那位救她之人的面容，随着岁月流逝愈发模糊。柳蝉衣只当是自己年纪太小，又在惊惶中失了记忆，于是将报恩的对象转为整个灵真宗。
正因如此，她才能在沈缘真元的诱惑下依旧咬牙坚持。
山路间，她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幽魂。
央汇、丙鼎。二人陨落后，因魂核中仍存有真元，很快化为幽魂返回宗门。
“央汇师兄、丙鼎师兄。”柳蝉衣上前问候。
“柳蝉衣师妹？你没死？”央汇露出诧色。
二人都是金丹期修士，都死在荒骨林，偏偏柳蝉衣活着回来，这让他们颇为意外。
柳蝉衣依旧用那套说辞，声称自己只是在远处观望，并未接近战场。
“运气真好啊。”丙鼎感叹，“我和央汇可没那么走运，还没靠近就被杀了。”
说完便要与央汇离去。
“师兄们要去哪里？”柳蝉衣问。
央汇脸色一沉，骂道：“那个老杂毛！口口声声说给魂修资源，结果把我们打发去枯木林，还说狩魂宗宗主是他老相识，让我们去投奔！”
“鬼才信！谁都知道狩魂宗炼制万魂幡，我们过去怕不是直接变成材料！”
“行了师弟，别说了。”丙鼎制止一句，又看向柳蝉衣，“师妹，我们走了。”
柳蝉衣微微颔首告别，心中暗叹：肖宏天也真是够烂……但终究是一宗之主，他说什么就是定局。
柳蝉衣刚回去歇下没多久，便又被传唤去主殿。
推开厚重的殿门时，她看到肖宏天正半倚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一只檀木香盒，眼神闪烁，像是已经打好了什么主意。
“你的任务表现得不错。”肖宏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不耐烦，似乎连夸奖都只是顺口敷衍，“现在我派你新的任务。”
柳蝉衣眉心一跳，还没坐下，就听他缓缓说道：
“尽可能地接近那个金丹期，观察是否有什么秘境或宝物的迹象。”
“如有发现，随时汇报。”
柳蝉衣心想：这个老杂毛，我才刚回来，就又派我往火坑里跳，休息的时间都不肯给。
但她面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随口应了声：“是。”
肖宏天眼角一挑，似乎察觉到她兴致寡淡，便又开始画大饼：“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丰厚的奖赏。”
他语气里的承诺，若是换做别的弟子，早该心潮澎湃、感恩涕零。
可柳蝉衣见识过央汇、丙鼎这两个在宗门里资历深厚的师兄最后的下场。所谓的奖赏，抱有十二分的质疑。
柳蝉衣面色依旧波澜不惊，没有肖宏天想看到的那种激动或谄媚，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便收敛气息，像一阵风般消散在殿门外。
肖宏天目送她离开，脸色阴沉下来：“啧，一定是央汇、丙鼎那两个家伙对她说了什么。”
他抬手轻轻敲着扶手，语气渐渐阴狠，“果然还是要买一面万魂幡回来给宗门用。”
“死去的弟子，魂魄怎么能便宜外人？那都是我灵真宗的资源，肥水哪有流到外人田的道理。”
“可以减少对我的流言蜚语，又可以增强我的实力！”
“双赢！”
站在一旁的执事忍不住提醒道：“宗主，万魂幡的消耗对我们当前的宗门来说太大了，我们支撑不起的。”
万魂幡是狩魂宗的镇宗灵器，只有他们掌握炼制之法。其他宗门虽垂涎已久，却无从下手，想要买到现成的，光是开口价就能压垮大多数三流宗门的根基。灵真宗的底蕴，按理说连沾边的资格都没有。
可肖宏天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笑：“没事，央汇、丙鼎这两个家伙很快就会去枯木林的……到时候，他们的魂，狩魂宗会按我的多年积累记账。”
他目光阴鸷地掐着指算，“再送六个筑基期弟子过去，凑满五万人，就够资格换一面万魂幡了。狩魂宗早就答应过的。”
这几百年来，他把宗门死去弟子的魂魄全都暗暗引渡给狩魂宗。对他而言，是资源最大化利用，只不过“资源”恰好是他自己培养的弟子而已。
想到这里，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亲手解决几个卡在筑基期初期迟迟无法进阶的废物。
忽然，肖宏天转头看向执事，随口吩咐：“哦，对了，你去派几个卡筑基期初期太久的外门弟子去勇署镇，就说那里有妖物叛乱，让他们去平乱。”
执事眼皮一跳，但不敢多问，心里已经猜到，这些弟子八成是有去无回。
肖宏天则从怀中取出一枚传话箓，手指在箓面轻轻一抹，灵光闪动，箓中隐隐传出低沉的咀嚼声。
“是我。”肖宏天冷声说道，“这次我会派几个过去，下手利索点。”
勇署镇的妖物是他为数不多的“高质量饲养品”。
挂断传讯，肖宏天靠在椅背上，嘴角缓缓咧开笑道：“哼哼……这下，我也有万魂幡了！”
殿内的香烟缭绕，他的笑声在主殿的穹顶上回荡，带着一种阴森而亢奋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