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纽沃德星球,一处能量充沛、人迹罕至的郊外山脉深处。刚刚成功渡过灵圣劫,周身还萦绕着未完全平息的冰霜法则波动的第二圣子,冰霜巨龙杜林,正在临时开辟的洞府中闭关稳固境界。
他庞大的龙躯盘踞着,呼吸间带起细碎的冰晶。就在这时,他隐藏在鳞片下的一个特殊通讯法器,传来了极其微弱且加密的波动——是风沁的紧急联络频道。
杜林睁开巨大的龙目,读取了风沁用最简短的密语发来的信息。信息内容让他瞬间龙瞳收缩:警告提防“祖神教”,其教众凭借残躯可匹敌顶尖灵圣;要求秘密调查近期各大市场九阶凡尘魔法师相关资源(神格\/经验药剂)价格波动、各地血库灵血存量异常、以及是否有未报告的大规模屠杀事件。
信息虽短,但其中蕴含的紧迫性与潜在的危险性,让杜林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毫不犹豫,周身光芒一闪,庞大的龙躯迅速收缩、变形,化为了一个身着冰蓝色长袍、面容冷峻的人类男子形态。
他直接离开了闭关地,动用空间手段,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第七圣子莉奥拉位于纽沃德星首都的住所。
莉奥拉对于杜林的突然到访有些惊讶,尤其是在他刚刚渡劫之后。但当杜林将风沁的情报与她分享后,莉奥拉秀美的脸庞上也布满了凝重。
“我明白了。”莉奥拉迅速理清了思路,她的优势在此刻凸显出来,“你继续回去闭关,稳固境界要紧。调查的事情,交给我。”
作为公司内部享有盛誉的高级医护人员,并且掌管着部分医疗物资调配,莉奥拉确实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调阅和核查各大医疗中心的药剂(包括那些能辅助突破的经验药剂)采购与价格数据;她也有权限监控公司辖下各大生命星球血库的灵血采集、库存及流向。这些正是墨清所指出的关键调查方向。
而且,莉奥拉还有一个绝不为人知的隐秘身份——她是英特纳雄耐尔家族的隐藏成员。这个秘密,目前仅有风沁和杜林知晓。这个身份,或许能让她在调查触及某些核心禁区时,多一层无形的保护,或者……多一分致命的危险。
“务必小心。”杜林沉声叮嘱,“风沁特意警告,此事可能牵扯极深,背后或许有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
莉奥拉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我知道该怎么做。”
凭借其高级权限,莉奥拉很快就调阅并分析了公司内部流通的、每月一次的机密医疗与后勤月报。这些报告数据庞杂,但在她专业的眼光下,几个异常点迅速被捕捉到:
关于修为提升药物:报告中显示,主要用于九阶凡尘魔法师冲击瓶颈的各类“潜能激发药剂”、“元素共鸣合剂”等关键修为提升药物的总体收入和内部调拨量,出现了明显且不规律的上涨趋势。这种上涨并非平滑曲线,而是在某些时间段呈现出突兀的峰值。
关于血液:报告显示,全公司范围内所有血库的灵血总库存量变化不大,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然而,细看其动态数据就会发现,灵血的输入量和调拨使用量,都出现了大幅度的增加,尤其是调拨至前线的量,激增尤为明显。
单从月报的官方解释来看,这一切似乎都合乎逻辑:战争时期,修为提升药物被大量运往前线,用以快速提升基层军官和精锐士兵的实力,导致库存减少、价格上升;而血液因战场伤亡巨大,使用量激增,自然也需要加大采集和输送力度。报表的备注栏也确实将这些变化归因于“前线战事需求”。
这看似完美的解释,却让莉奥拉心中的疑虑更深了。如果仅仅是正常的战争消耗,为何药物收入的上涨如此“不规律”?为何血液在输入和使用量都大幅增加的情况下,总库存却能保持诡异的“稳定”?
为了验证,她通过内部加密通讯,联系了几位相熟的前线军医,以了解前线医疗物资的实际状况。
询问的结果,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前线的军医们普遍反馈:尽管后方一直在输送血液,但前线的血液供应始终处于一种极度紧缺的状态,许多重伤员因为无法及时得到足量的、匹配的灵血输送而死亡。这与月报中显示的“血液调拨量激增”形成了鲜明的、令人不安的矛盾。
后方报表显示送出了大量的血,前线却始终喊渴,甚至因此出现本可避免的伤亡……
那么多出来的那些血液,究竟流向了哪里?
结合墨清关于“祖神残躯需要血肉魂魄”的猜测,一个可怕的画面似乎在莉奥拉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随后,莉奥拉采取了极其谨慎的做法。她并未使用任何加密或秘密频道,而是将她查到的所有关于药物收入异常上涨、血液输入输出量激增但与前线实际需求存在矛盾的信息,全部通过十分透明、记录在案的官方内部通讯渠道,传递给了风沁。
这些信息本身,在公司内部系统中,都属于可以查询的公开数据,只要拥有相应权限并稍加留意,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协调之处。风沁之前无法查到,并非权限不足,而是因为她身处前线——灵宗利用强大的信息战能力,几乎切断了前线与后方的大部分常规通讯通道,仅保留了极少数优先级最高的线路用于传输战报和核心命令。像风沁这样试图调取与战事无关的后勤数据的行为,很容易被系统以“带宽不足”或“优先级过低”为由拒绝或延迟。
莉奥拉利用公开渠道传递公开信息,反而是一种最不引人怀疑的方式。
收到莉奥拉信息的风沁,立刻明白了这些数据背后隐藏的深意——这进一步佐证了墨清的猜测。药物和血液的异常流动,极有可能指向某个隐藏在正常战争消耗下的、规模庞大的隐秘行动。
紧接着,莉奥拉找到了第一圣子维克托。维克托在公司的情报局担任要职,调查各类事件正是他的本职工作。莉奥拉以“评估战争对辖区社会稳定性的潜在影响,排查可能引发恐慌的恶性事件”为由,请求维克托协助调查,近期在公司管辖的各大星域内,是否出现过大规模、系统性的屠杀案件。
这个请求合情合理,维克托并未起疑。凭借情报局的庞大网络和权限,他很快就完成了初步筛查,并将结果回复给了莉奥拉:
近期,公司辖下所有星域,治安情况总体稳定,并未发现任何符合“大屠杀”定义的、系统性屠戮生灵的案件报告。
这个结果,让莉奥拉的心情更加沉重。
没有大规模屠杀报告,意味着如果墨清的猜测是真的,那么用于献祭的“上百名九阶凡尘修行者”的血肉魂魄,并非来自于公开的、集中的屠戮。它们更可能是以某种更分散、更隐蔽的方式被收集的——比如,利用战场上的“合理”伤亡,或者通过某些看似“自愿”的渠道,如超高报酬的“献血”、“药物试验”等。
“尸体!!!”
风沁的通讯受到严格限制,莉奥拉只收到了这没头没尾、却充满了急迫与惊骇的两个字。
然而,这两个字如同闪电般劈开了莉奥拉脑中的迷雾!
“士兵的尸体呢?!”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瞬间攫住了她。
她立刻动身,前往那颗为公司英雄安息之地的星球,那里新建了一座规模宏大的战争纪念园,用以安葬在与灵宗战争中牺牲的将士。按照官方说法,所有能够找回的阵亡士兵遗体,都会被运回这里,庄严下葬,供后人瞻仰悼念。
纪念园庄严肃穆,绿草如茵,一排排整齐的墓碑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不少失去亲人的家属在此驻足,默默垂泪。
莉奥拉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悄然将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扫过下方大片的墓区。
空的!
大量的墓碑之下,竟然是空的!
只有少数靠近边缘、埋葬着早期阵亡者的墓穴中存在棺椁,而越往中心、越是新立的墓碑下方,几乎全是空洞!
一瞬间,莉奥拉如置冰窟,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官方宣称运回安葬的英雄遗体,竟然不翼而飞!联想到那异常消耗的血液和修为药物,联想到墨清关于祖神献祭需要大量血肉魂魄的猜测……一个完整而黑暗的链条,在她脑海中轰然成型!
她颤抖着,立刻准备将这一骇人发现通过加密频道发送给风沁。
然而,就在她刚要动作的刹那,数道强大的气息骤然降临!第一圣子维克托带着一队身着情报局制服、神色冷峻的执法者,拦在了她的面前。
“莉奥拉小姐,”维克托面无表情,声音公事公办,“你近期的行为,包括越权查询后勤数据、调查墓地等,已被记录在案。这些行为疑似危害到了公司的安全与稳定。根据规定,请你跟我走一趟,接受调查。”
他顿了顿,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丝,但眼神依旧锐利:“鉴于你第七圣子的身份,享有一定豁免权,刑罚不上身。因此,在调查完成之前,请你暂时待在自己的居所,未经允许,不得外出,配合我们的工作。”
“维克托!你听我说……”莉奥拉急了,试图传音向他说明真相。
但维克托只是微微抬起手,做了一个不容置疑的噤声动作,打断了她。
随后,他侧过身,露出了停在一旁的、带有情报局标志的官方飞行器,向莉奥拉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姿态恭敬,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制意味。
莉奥拉看着维克托那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显然不会让她离开的执法者,心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她咬了咬牙,知道此刻反抗毫无意义,只能极其不情愿地登上了那架如同囚笼般的飞行器。
在她踏入舱门的前一刻,维克托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对了,莉奥拉小姐,在情报局调查期间,请不要试图对外界发送任何信息。这样的行为,只会让你的处境变得更加不利。”
飞行器舱门关闭,隔绝了内外。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不久之后,风沁还是通过一个极其隐秘、连她都难以追溯的渠道,收到了关键信息:已确认,祖神教献祭所用的血肉魂魄,来源正是那些“自愿”献出的、数量庞大的血液,以及……本该入土为安的阵亡士兵遗体!
这条信息的来源,正是维克托!他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的执行命令。他的信息网络比莉奥拉更加隐蔽和高效。后续风沁得到的许多核心情报,都是他暗中传递的。
在消息的结尾,维克托附加了一句简短的、却足以让风沁心头一紧的警告:“……此外,莉奥拉疑似暴露,已被软禁。”
不久之后,墨清的傀儡法身再次通过轮界的隐秘信道,找到了风沁的第二元神。
无需寒暄,风沁一见到墨清,便直接切入核心,语气沉重:“情况……和你预想的差不多。” 这句话包含了太多信息——莉奥拉调查到的药物与血液异常、空荡荡的战争墓园、以及维克托暗中确认的、利用阵亡士兵遗体进行祖神献祭的黑暗行径。
“了解。” 墨清的回答言简意赅,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进一步确认了他最坏的推测。他随即话锋一转,提到了应对之策:“无论是哪种催生‘伪灵圣’的方法,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无法弥补的缺陷——魂魄强度远远不够,空有境界,神魂本质却孱弱不堪。”
他看向风沁,眼神锐利:“因此,我最近正在主导研发一种针对性的‘魂魄武器’。一旦投入使用,对这类依靠外力强行提升的灵圣,将具有毁灭性的打击效果。” 他发出郑重警告:“等这种武器运抵前线时,你自己务必小心一点,尽量不要与装备了此类武器的灵宗部队正面硬撼。”
接着,他又透露了另一个重要军事情报:“还有,灵宗的‘法身傀儡’生产线已经全面铺开,开始大规模量产。预计不久之后,就会在全军范围内列装。届时,前线灵宗天仙级战力的数量会暴增,战术也会更加灵活多变。” 他顿了顿,看着风沁,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你也……小心些,别不小心被斩了。”
这既是基于立场的警告,也夹杂着一份超越阵营的、私人的提醒。
“我知道了。” 风沁低声回应。她的心情明显不太好,并非因为墨清带来的军事情报,而是源于那个被证实的、来自己方阵营内部的、践踏了所有底线与荣誉的黑暗真相。这比任何强大的敌人都更让她感到窒息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