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应急红光下,墨黎的身影在剧烈震动的走廊中飞速穿行。
刺耳的警报、爆炸的轰鸣、建筑碎屑簌簌落下、远处传来的惨叫和枪声……
这一切都构成了末日般的背景音。
但更清晰、更恐怖的,是那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几乎要撕裂灵魂的咆哮和那如同实质般不断膨胀的毁灭性能量波动。
越靠近地下禁闭室的方向,空气就越发粘稠沉重。
狂暴的精神乱流(psychic turbulence)像无数看不见的刀刃,切割着墨黎的精神屏障。
让他每前进一步都头痛欲裂,意识深处的金猫发出痛苦的低呜,几乎要溃散。
【警告!宿主正主动接近极高危能量源!精神屏障损耗加速!】
系统警报不断刷屏。
“闭嘴!”
墨黎在脑中低吼,咬紧牙关。
将所剩不多的精神力拼命注入屏障,同时疯狂运转【基础精神力运用】和【精神力细语】的技巧。
试图像一叶小舟般,在惊涛骇浪中寻找一丝缝隙。
艰难地调整自身精神频率,去适应(而非对抗)那狂暴的能量潮汐,减少被直接撕裂的风险。
路上遇到了几个惊慌失措奔逃的保镖和佣人,看到逆流而上的墨黎,都像见了鬼一样。
“别过去!
先生他彻底疯了!”
有人试图拉住他。
墨黎猛地甩开,眼神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然:“躲起来!越远越好!”
他不是去送死,他是去……
赌博。
赌那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联系。
赌陆锦辰潜意识深处或许还存在的一丝理智。
赌他自己这条意外捡来的命,能撬动命运的齿轮!
通往地下禁闭室的合金大门已经严重扭曲变形。
上面布满了可怕的凹痕,像是被什么巨力生生砸击过。
门缝中透出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芒和更加浓郁的、几乎让人窒息的精神风暴。
墨黎深吸一口气,将手贴上那滚烫的金属门。
冰冷的权限手环闪烁了一下。
【权限验证通过。警告:内部环境极端危险,强烈不建议进入!】
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打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瞬间,比之前强烈十倍的暴虐精神力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
墨黎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精神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他死死抵住门框,才没被直接冲飞。
他看到了。
门后的空间远比想象中巨大,像一个地下广场。
但此刻已然是一片真正的炼狱(hellscape)。
不再是晚宴上惊鸿一瞥的荒芜裂痕景象,而是彻底的、沸腾的毁灭!
天空(如果那还能叫天空的话)
是破碎的、流淌着暗红色熔岩般的裂痕。
黑色的“雨滴”如同凝固的血泪不断砸落,在地面腐蚀出坑洞。
大地剧烈震动,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从中喷涌出混乱的、尖叫着的记忆碎片和扭曲的情绪能量。
焦灼的、类似雷电过后和血腥味混合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而在这片废墟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由黑色荆棘和狂暴闪电构成的“茧”(cocoon),里面隐约可见一个痛苦蜷缩、剧烈挣扎的身影——
那是陆锦辰精神核心的具象化!
更可怕的是,无数由纯粹负面情绪和痛苦构成的暗影(Shadows)正从四面八方的裂痕中爬出。
嘶吼着、疯狂地攻击着那个“茧”,试图将其彻底撕碎、吞噬!
它们是陆锦辰内心恶魔的投影,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反噬其身!
这就是黑暗哨兵精神崩溃的真相!
一场发生在意识深处的、自我毁灭的战争!
墨黎的心脏被眼前的景象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太……
可怕了。
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干预的!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由绝望和狂怒凝聚成的黑色闪电猛地从“茧”中迸发,无差别地扫过整个空间!
墨黎瞳孔骤缩,拼命向一旁扑倒!
轰!
他刚才站立的地方被炸出一个深坑,逸散的能量擦过他的后背。
火辣辣的疼,精神受到剧烈冲击,眼前一阵发黑。
会死!
真的会死!
逃离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
但与此同时,通过那剧烈的能量爆发,墨黎也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茧”中那核心的痛苦——
那是一种被全世界抛弃、沉沦于无边黑暗、孤独到极致、只能用愤怒和毁灭来掩盖的、支离破碎的绝望(despair)。
和他记忆中,原着里那个最终毁灭一切也包括自己的陆锦辰的身影隐隐重叠。
不能走!
墨黎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弥漫。
他强撑着站起来,不再试图躲避,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
连同刚刚强化的体质所带来的一点韧性,全部集中起来。
他尝试着伸出精神触角,不再是细微的“细语”,而是凝聚成一道微弱却坚韧的“丝线”(thread)。
小心翼翼地、极其艰难地穿透狂暴的能量乱流,朝着那个巨大的、痛苦的“茧”探去。
“陆锦辰!”
他在现实和精神层面同时嘶声喊道,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微弱得如同蚊蚋。
“看着我!
是我!
墨黎!”
他的精神丝线终于触碰到了那狂暴的“茧”。
瞬间,如同被高压电击中!
无数混乱、痛苦、暴戾的画面和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入墨黎的脑海——
童年的黑暗、冰冷的实验仪器、背叛的眼神、血腥的战场、无尽的孤独……
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冲垮!
【警告!宿主正在承受远超负荷的精神污染(psychic pollution)!
意识濒临崩溃!】
墨黎七窍开始流血,身体剧烈颤抖,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收回那根脆弱的精神丝线。
他凭借着最后一点清明,疯狂地运转【精神力细语】,不是安抚(那根本不可能),而是传递!
传递他此刻的存在,传递他那点微不足道却真实无比的“关注”和“理解”。
他一遍遍地在精神层面重复着,像是个固执的傻瓜:
“我知道很痛……”
“我在这里……”
“看着我,陆锦辰!
不是那些阴影!
看着我!”
他的精神体,那只小小的金猫,也挣脱出来,发出尖锐却勇敢的叫声。
周身散发出微弱却纯净的金色光芒,试图驱散靠近的些许黑暗。
这行为如同螳臂挡车。
但奇迹般地,那狂暴的“茧”的挣扎,似乎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凝滞。
攻击墨黎的那些能量乱流,也似乎下意识地避开了一点他所在的方向。
有效?!
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
然而,这细微的波动似乎激怒了那些代表负面情绪的暗影。
它们更加疯狂地攻击着“茧”,同时分出一部分,嘶吼着朝墨黎扑来!
它们本能地憎恨着这个试图“干扰”它们吞噬主体的外来者!
墨黎脸色惨白,他的精神力几乎耗尽,再也无力抵挡。
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更加震耳欲聋、却似乎少了半分纯粹疯狂、多了一丝被惊扰后的暴怒的咆哮从“茧”中爆发!
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壮、却隐约带上一丝奇异精准度的黑色闪电猛地劈下。
并非劈向墨黎,而是精准地炸裂在那些扑向墨黎的暗影之中!
轰!
暗影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被蒸发大半!
墨黎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意识模糊。
他艰难地抬头,看到那巨大的“茧”表面,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双完全被血色和疯狂充斥、却又在最深处挣扎着一丝极端混乱和困惑的眼睛,透过缝隙,“看”向了他。
那眼神,仿佛一头毁灭一切的凶兽,在无尽的暴虐中。
突然嗅到了一丝极其熟悉、又让它莫名躁动不安的气息。
它认出了他。
虽然是以一种极度危险和不可预测的方式。
【叮!目标‘陆锦辰’对宿主标记度大幅提升!当前标记度:35%(混乱依赖倾向)。】
【叮!成功干预极端崩溃进程(轻微),拯救值+500。获得特殊奖励:危机应对礼包(内含:高效精神力恢复药剂*1,一次性精神冲击屏蔽器(中级)*1)。】
【叮!宿主精神力在极限压力下突破!精神力提升至b!精神屏障提升至Lv.2!精神共鸣熟练度大幅提升!】
墨黎还没来得及消化系统的提示。
就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混乱和困惑迅速被新涌上的、更恐怖的痛苦和狂怒淹没。“茧”再次剧烈震动。
更多的裂痕出现,仿佛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要破壳而出!
而庄园上方的爆炸声和交战声也越来越近!
入侵者突破了外围防御,正在朝主宅核心推进!
内忧外患,瞬间达到顶峰!
墨黎挣扎着取出系统奖励的那瓶【高效精神力恢复药剂】,毫不犹豫地灌了下去。
一股清凉的力量迅速蔓延,修复着他几乎干涸的精神世界。
他必须做点什么!
在陆锦辰彻底失控前,在入侵者找到这里前!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那些不断从地底裂痕中涌出的负面情绪暗影上。
这些东西,才是加剧崩溃的燃料!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形成。
他要用刚刚提升的精神力,配合【精神力细语】和刚刚对陆锦辰精神图景的短暂“连接”,尝试去做一件更作死的事情——
不是安抚陆锦辰,而是……
吸引仇恨(draw Aggro)!
将那些攻击陆锦辰核心的暗影,吸引一部分到自己身上!
为那个在痛苦中挣扎的灵魂,分担哪怕万分之一的压力!
这无异于自杀!
但也许是唯一能打破死循环的方法!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最后一丝犹豫,然后被彻底的疯狂取代——
面对疯子,或许只有比对方更疯,才能搏出一线生机!
他再次凝聚起刚刚恢复的精神力,这一次,不再是温和的细丝。
而是带着一种挑衅的、明亮的波动,如同黑暗中突然点燃的火炬,猛地投向那些肆虐的暗影!
“嘿!你们这些渣滓!”
墨黎用尽力气嘶吼,“看这边!
他的痛苦,有我一份!
来啊!”
瞬间,无数嘶吼的暗影停顿了一下,然后猛地转向墨黎。
它们的“目光”充满了贪婪和憎恶,如同潮水般汹涌扑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地下禁闭室的入口方向,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厚重的合金大门被彻底炸开!
硝烟中,数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诡异金属面罩的身影冲了进来。
他们手持特制的能量武器,眼神冰冷地锁定了场内——
先是看到了那巨大恐怖的、处于崩溃边缘的“茧”,眼中闪过惊惧和狂喜。
随即,他们看到了另一边正被无数暗影扑向的、显得无比渺小却异常醒目的墨黎。
领头的人瞳孔一缩,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还有一个向导?
居然能在这种环境下存活?
抓住他!
要活的!”
墨黎腹背受敌,陷入了绝境。
但就在这最危险的时刻,那巨大的、布满裂痕的“茧”中,那双血色的眼睛再次猛地睁开。
这一次,里面翻滚的不再是纯粹的混乱,而是加入了一种极端暴戾的、被侵犯了所有物的……
恐怖杀意(Killing Intent)!
一股比之前所有波动都更加凝聚、更加可怕的能量,开始在那“茧”中疯狂汇聚!
陆锦辰的注意力,第一次被彻底地从内部的痛苦和外部的暗影,转移到了……
那些闯入的“虫子”。
和那个即将被他的“所有物”和“虫子”同时撕碎的、胆大包天的小向导身上。
局势,再次发生致命的偏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