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迪纪念医院的每一天,都像是在重复播放一部色调灰暗、剧情糟心的b级片。
秦酒靠着冰冷的水泥墙,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被这地方同化成霉菌了。
她看着食堂里缓慢移动领取食物的队伍,眼神放空,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昨天婉拒爱德华兹医生的招揽,是一步险棋,但也是必要的。
过早站队,就等于把自己放在了明处。
而她秦酒,更喜欢待在阴影里,做那个搅动风云的,嗯,幕后黑手佬。
道恩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拉姆森那些“改革派”想换件更结实的工作服,而戈尔曼和奥唐奈那群人,干脆就想把袍子撕了,看谁能多抢一块布。
内心oS:典型的办公室政治,只不过失败者的惩罚不是开除,是喂丧尸。就业压力瞬间拉满。
机会,总是在最肮脏的角落里滋生。
队伍前方,戈尔曼那标志性的、像是喉咙里卡了痰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目标依旧是那个叫莎拉的女工,她瘦得像根随时会折断的芦苇,脸色苍白,眼神躲闪。
戈尔曼的手在她身上游走,言语粗鄙得能让下水道的老鼠都脸红。
内心oS:又来了,格雷迪每日限定节目——《霸道保安和他的受气包》。收视率零差评,因为差评的都物理闭嘴了。
周围的人们,熟练地表演着非礼勿视,埋头研究着自己碗里那坨堪比水泥填缝剂的糊糊。
反抗?
不存在的。
生存本能告诉他们,枪口和拳头是这里唯一的真理。
秦酒没动,甚至没看戈尔曼。
她的目光波澜无惊,扫描着每一张麻木或隐忍的脸。
约翰,那个身材瘦小、总是不忿地瞪着戈尔曼的男工人,嘴唇抿得发白;
他旁边那个总偷偷省下食物给莎拉的女工,手指绞得死紧。
内心oS:愤怒值蓄力中,屈辱感叠加ing,很好,就差一个引爆点了。我可是玩过无数抽卡游戏的人,最懂怎么凑满能量条开大招。
就在戈尔曼试图把莎拉强行拽出队伍时,秦酒动了。
她像是被身后的人不小心撞到,一个不经意的踉跄,肩膀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约翰的背上。
“哐当!”
金属餐盘掉在地上的声音,尖锐地撕裂了食堂压抑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秦酒抬起脸,表情是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无辜,对着瞬间成为焦点的约翰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眼神飞快地、难以察觉地扫过戈尔曼和莎拉,然后迅速垂下,里面闪烁着与约翰同款被压抑的屈辱和愤怒。
内心oS:嘻嘻,我就是故意的,奥斯卡欠我一座小金人。
约翰一愣,看着秦酒那张干净脸上清晰的共情,再看向仍在魔爪下挣扎的莎拉,胸膛里的火,噌地一下就烧穿了理智的薄膜。
“够了!戈尔曼!”
他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放开她!我们还要干活!”
食堂死寂。
戈尔曼诧异地松开莎拉,像看怪物一样盯着约翰,随即脸上浮现出被冒犯的狞笑:“嘿——!想当护花使者?”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约翰脸颊肌肉抽搐,骑虎难下。
就在这时,秦酒弯腰去捡餐盘,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听清的音量,像是无奈的低语,又像是绝望的控诉:“总是这样,不把人当人。”
“干最多的活,吃最差的东西,连一点点”
“尊严都不给留吗”
这声音像毒蛇,钻进耳朵,咬噬着心脏。
“妈的,说得对!凭什么!”
“莎拉做错什么了?”
“道恩根本不管我们死活”
窃窃私语如同瘟疫般扩散。
戈尔曼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变了,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某种凝聚起来的、沉甸甸的敌意。
他习惯了碾压个体,却对群体无声的对抗感到棘手。
他恶狠狠地瞪了约翰和秦酒一眼,终究没再动作,骂咧着走了。
莎拉脱身,投来感激的一瞥,迅速消失。
秦酒捡起餐盘,默默退开,深藏功与名。
内心oS:第一阶段,‘集体怨气显性化’实验,成功。
下午,另一根紧绷的弦,被道恩自己的手下愚蠢地拨响了。
医院的走廊,老詹姆斯因为年老手抖,没能把奥唐奈的袖子缝得笔直如尺。
奥唐奈,道恩最忠实的恶犬,显然今天出门没捡到骨头,心情奇差。
他拎着袖子,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
“老东西,你是用你那昏花的老眼缝的,还是用脚缝的?”
奥唐奈的声音像冰碴子。
老詹姆斯吓得哆嗦:“对、对不起,我改,我马上改”
“改?”
奥唐奈猛地一推,干瘦的老人像片枯叶般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和痛呼。
他的老花镜摔碎了,镜片四溅。
周围劳作的人们停下了,沉默地注视着。
道恩就在不远处和拉姆森低声交谈,她瞥了一眼,眉头微蹙,最终却只是转开了视线。
内心oS:领导艺术之——选择性失明。道恩主任,您这管理水平,放我们那儿连个小组长都当不上。
秦酒正在附近清点绷带,她停下笔。
这次,她决定亲自下场,加点料。
她快步上前,蹲在老詹姆斯身边。
没有先扶人,而是极其自然、小心地用手帕将那些锋利的眼镜碎片一一拾起,包好。
内心oS:安全第一,懂?这破地方可破伤风不起。
然后,她才扶住老人的胳膊,声音清晰稳定,带着医务人员的专业口吻:“詹姆斯,别急,慢慢来。”
“告诉我哪里疼?能动吗?”
“怀疑有撞击伤或骨折需要处理。”
她完全无视了奥唐奈,仿佛他只是一团污染视线的空气。
她仔细检查老人的手臂和头部,动作轻柔熟练。
“没事,我没事”老人声音带着哭腔。
“没事就好,但还是要观察。”
秦酒扶他站稳,这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奥唐奈,语气甚至带着点为了工作的诚恳:“奥唐奈队长,按照流程,这类可能导致劳动力减员的意外,医务室需要记录备案。”
“詹姆斯先生是熟练工,如果他因伤无法工作,会影响整个缝补进度,进而影响大家的衣物补给。”
“我想,这应该不是管理层希望看到的效率损失吧?”
内心oS:看见没?这就叫‘用你的规矩,打你的脸’。叫?
她的话,字字句句站在医院利益,工作效率的制高点上,把奥唐奈的野蛮行径直接定性为“破坏生产秩序的愚蠢行为”。
奥唐奈张了张嘴,他那被肌肉和暴力填满的大脑,显然处理不了这种逻辑链条。
他习惯于用拳头让人闭嘴,却无法应对这种讲道理的质询,尤其这道理还是他们自己宣扬的。
拉姆森站在道恩身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奥唐奈的愚蠢野蛮,道恩的冷漠纵容,更看到了秦酒那看似无意、实则精准无比的反击。
她扶起老人,处理碎片,再用规则质疑暴力。
内心oS:拉姆森先生,看清楚了么?这就是民心所向,呃,或者说,‘怨气所指’。你想上位,光有枪不行,还得有点脑子,以及懂得利用这种势。
秦酒扶着老詹姆斯走向医务室,经过拉姆森身边时,她的目光与他有刹那的交汇。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对混乱低效的无奈,但拉姆森仿佛从中读到了更深的含义,一种对他能力的审视,以及一种时机将至的暗示。
她什么都没说,但她所做的一切,都在他耳边无声地呐喊:看啊,道恩的船要沉了,你还在等什么?
把老詹姆斯安顿好,秦酒回到自己的角落,轻轻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