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沧溟那句“丢回去喂蜘蛛”虽然带着醉醺醺的戏谑，但师徒三人毫不怀疑这老毒物真干得出来。
他们相处时间虽然短，墨沧溟的古怪脾气，做事全凭心意。
不愿去？来打一场。
江沐雪刚刚服下紫魄清心丹，体内魔气尽除，神魂稳固，正是虚弱后的恢复期，实力尚未完全复原，对上深不可测的墨沧溟毫无胜算。
“前辈有命，自当遵从。”江沐雪压下心中的憋屈，面无表情地应道。
形势比人强，这“债”和“学费”，看来是赖不掉了。
她转头看向两个徒弟，眼神示意他们跟上。
楚祁晏握紧了手中光芒黯淡的赤凰金翎，感受着其中传递出的温暖与血脉深处的悸动，默默点头。
林月棠则小心翼翼地将空了的丹药玉瓶收好，小脸上带着一丝后怕，又有一丝好奇。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夺丹经历，虽然危险，却也让她真切感受到力量运用的精妙和配合的重要。
于是，刚刚从龙潭虎穴逃出生天的师徒三人，在墨沧溟的“押送”下，又灰溜溜地返回了那座被毒藤缠绕、阴森诡异的丹塔。
再次踏入塔内，气氛却截然不同。没有了噬魂毒蛛的恐怖威压，塔内虽然依旧残留着浓郁的毒瘴和腐朽气息，但那股令人灵魂冻结的死寂感淡去了许多。
墨沧溟如同回到了自己家，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手中的酒葫芦晃荡着，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喏，左边那个破丹炉，下面炉灰里扒拉扒拉，应该有几块没烧干净的‘地火毒晶’残渣，虽然品相差了点，给那小子磨磨火毒抗性还行。”墨沧溟随手指点。
楚祁晏依言上前，果然在厚厚的灰烬里找到几块散发着微弱灼热和毒气的暗红色晶石碎片。
“右边那排架子，第三层那个歪嘴葫芦，里面封着点‘千年腐心藤’的毒汁，小心点别洒了，一滴就能放倒金丹，冰坨子你收着，以后阴人用。”
江沐雪嘴角微抽，默默上前，用冰灵力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布满裂纹的歪嘴葫芦冻住，收入储物玉佩。
“还有顶上那个破窟窿，”墨沧溟仰头灌了口酒，指了指塔顶穹顶一处破损的地方，一缕微弱的星光透入，“爬上去，窟窿边上长着几株‘星涎草’，虽然被毒瘴熏得半死不活，但药性还在，小丫头你采了，配合你之前捡的‘月见草’，捣碎了敷伤口能加速愈合。”
林月棠看着那陡峭湿滑的墙壁，上面还布满了诡异苔藓，小脸发苦，但还是咬咬牙，催动青木灵力，让几根坚韧的藤蔓从掌心生出，缠绕着凸起的石块，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
江沐雪看着徒弟们在墨沧溟的“指点”下忙忙碌碌，充当苦力，心中那股憋闷反而渐渐化开，变成了另一种心思。
墨沧溟明面上是要他们做苦力，但实际上，他这是又在给他们送资源。
【危险解除，资源遍地，还有免费的“百科毒君”现场教学……这不就是现成的、绝佳的实践课堂吗？】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楚祁晏和林月棠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露出同款苦笑，自家师尊还真是刻苦。
“祁晏，”江沐雪的声音在空旷的塔内响起，带着惯有的冷冽，“你手中那块地火毒晶残渣，蕴含的火毒虽不纯粹，却与赤阳之力有微妙冲突。尝试用你的灵力将其包裹、炼化、然后萃取其中纯粹的火元，而非蛮力抵抗。记住，力量在于掌控，不在于硬碰。若能在炼化中保持火元精纯不散，对你赤凰金翎的温养也有益处。”
楚祁晏正握着那几块灼热刺手的晶石碎片，闻言精神一振，立刻盘膝坐下，赤金色的灵力小心翼翼地将碎片包裹，开始尝试师尊所说的“炼化萃取”，而非之前习惯的硬抗火毒。
果然，虽然过程艰涩缓慢，但灵力运转间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精细掌控感。
“月棠，”江沐雪的目光又转向正小心翼翼采摘星涎草的林月棠，“星涎草性寒，月见草性温，二者药性相冲，需以青木灵力为桥，生机为引，调和阴阳。你采摘时便尝试用灵力包裹，感受其药性流转，采摘后立刻调和，迟则药性相激，反成剧毒。”
林月棠心中一凛，采摘的动作更加轻柔小心，翠绿的青木灵力如同最温柔的触手，包裹住那几株闪烁着微弱星光的药草，同时分心感应着下方背篓里月见草的气息，尝试在采摘的瞬间便引导两股药性进行初步的调和。
这对她灵力的精细操控和一心二用的能力是极大的挑战。
墨沧溟在一旁灌着酒，斜眼看着江沐雪现场教学，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变成了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这冰坨子，倒是会抓机会，不过药理学得差了点。
“冰坨子，你这药理学得奇差了，就你这样教，还不如让小丫头拜我为师。”墨沧溟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她那么好的天赋拜你为师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那前辈垂怜，教她一星半点可好？”江沐雪心中激动得要跳起来，不过她为了凹人设，不得不把这激动的心情，运用表情管理大法按在面瘫的脸皮子底下。
墨沧溟翻了个白眼，怎么觉得这冰坨子是在算计他？不过他也懒得计较，而是看向已经爬上去准备摘星涎草的林月棠。
“小丫头，你的青木灵体是摆设吗？把月见草拿出来，让两种药性在你体内经脉冲突一轮，用生机之力强行抚平，再导出体外调和，效果更好，不仅能让你的灵力有所增长，同时还能改善星涎草的状态，两颗灵草再拿回去一种药效更好。死不了人，最多疼得打滚。”他对林月棠道。
“还有你楚家小娃娃，你直接引一丝毒晶的火毒入体，沿着‘手少阳三焦经’走一圈，再逼出来，比你师尊那温吞的法子快十倍！当然，前提是你经脉够韧，意志够强，别把自己烧废了。”他对楚祁晏道。
啊这……两人齐齐看向江沐雪，后者却带着得逞的意味点了点头。
楚祁晏和林月棠听得额头冒汗，分别尝试了他说的方法，不得不承认这老毒物的法子虽然凶险霸道，却直指本质，效果惊人。
林月棠在他的指点下顺利摘到星涎草，壮着胆子对墨沧溟道谢：“虽然晚辈不能拜您为师，月棠多谢前辈指点。”
墨沧溟“哼”了一声道：“有眼不识荆山玉。你这青木天灵根跟着冰坨子真浪费。”
林月棠低头拜了拜，轻声说道：“多谢前辈好意，晚辈愿意跟着师尊。”
“罢了，”墨沧溟摆了摆手，“你应该还有一条灵根，跟着冰坨子也不是不行，随心而行也好。”
江沐雪一惊，墨沧溟竟然能看出来林月棠还有一条灵根，林月棠她从进入万瘴古林几乎没有使用过水灵根灵力作战，不得不说老毒物眼光毒辣。
楚祁晏炼化完手中的毒晶，默默看着这个奇怪的老头子。
又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