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的脚刚踏进隧道口,岩层下的震动就变了。
不是坍塌的闷响,是某种东西从断臂伤口里爬出来的声音。黑气顺着教主肩头涌出,像活物般扭曲攀升,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刀影。那影子没有五官,却让整个冰封空间发出哀鸣,寒气瞬间被吞噬,白螭残魂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压回冰缝,只剩一只手指还死死抠在岩壁上。
江尘没回头。
他左手按在左腕莲纹上,那纹路正烧得发烫,像是有人拿烙铁贴在皮肉底下。残片还在袖中,血渗进去后留下的共鸣没散,此刻正和黑气对冲,震得他心口发麻。他知道这状态撑不住多久,七煞火已经在经脉里乱窜,再压不住,人就得先烧疯。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
七煞火应声炸开,化作一张火网直扑断臂伤口。可那黑气根本不避,任由火焰缠上来,反而顺着火网反向爬向江尘手腕。火网瞬间变黑,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热力。
湮世烬虚影动了。
一刀劈向江尘面门。
他侧身避过,刀锋擦着鼻梁划过去,脸上火辣辣地疼。还没站稳,第二刀已经从斜下方挑来,逼得他后仰,腰背几乎贴地。第三刀接踵而至,直取心口。江尘抬手格挡,七煞火在掌心凝成盾,可刚碰上刀影,盾面就出现裂纹,火光迅速黯淡。
他心里一沉。
单独用七煞火挡不住。
玄灵气又在体内乱撞,左眼金瞳和血瞳交替闪烁,像是两股力量在抢他的脑子。他强迫自己冷静,手指抹过莲纹,借着那股灼痛把意识拽回来。他知道现在不能退,一退,白螭就被彻底封死,教主就能腾出手来对付他。
他深吸一口气,把七煞火往心脉压。
不是压制,是推进。火顺着经脉往下沉,直冲心口血莲纹。那里本来就是封印点,此刻被七煞火一激,猛地跳了一下。他趁机将玄灵气从丹田往上提,两股力量在胸腔交汇。
剧痛炸开。
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棍捅进肋骨,来回搅动。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可掌心的火焰却变了。
不再是纯黑,也不是玄灵的银白,而是黑白交织,像两条蛇缠在一起,火焰边缘泛着灰蓝冷光。他抬手一挥,双焰喷涌而出,迎上湮世烬虚影。
轰的一声。
火浪炸开,整个密室都在晃。湮世烬虚影被逼退半步,刀影出现裂痕,可很快又愈合。江尘没停,双焰继续推进,黑白火焰顺着刀身往上爬,腐蚀着黑气。教主站在原地没动,断臂处的黑气却越来越浓,像是在拼命补足虚影的消耗。
两人僵持。
火光映在江尘脸上,一半明一半暗。他能感觉到双焰在体内撕扯,七煞火想往外冲,玄灵气又在往里压,经脉像要裂开。他不敢松劲,只能死死撑着。
就在这时,湮世烬虚影突然一震。
黑气翻滚,幻象浮现。
江尘看见自己被绑在炼魂炉前,千年前的场景。火焰舔舐脚底,皮肉焦糊,他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炉边站着教主,手里拿着烙印铁,一步步走近。他拼命挣扎,可锁链纹丝不动。
这幻象太真实。
真实得不像假的。
可江尘忽然察觉不对——幻象里的节奏,太快了。炼魂炉的火本该是缓燃,可这里的火跳得像在赶时间。而且教主的动作太顺,没有犹豫,没有喘息,像是……演过无数遍。
他猛地意识到什么。
左腕莲纹还在烧,那痛感是真实的。他靠那痛把意识抽回来,强行切断幻象连接。眼前火光一晃,双焰与湮世烬再度碰撞,炸出一圈气浪。
就在火光炸裂的瞬间,幻象变了。
不是炼魂炉,是一片混沌虚空。两道婴孩身影从光中浮现,一个背对镜头,手里握着一团火焰;另一个面朝前方,月白长袍,腕上挂着摄魂铃。
背对的那个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千年了,这招还是我教你的。”
另一个轻笑:“你错了,这招……是我教他的。”
话音落,幻象碎了。
江尘瞳孔一缩。
他没时间细想,双焰已经开始不稳,黑白两色在掌心分离,经脉里的撕裂感越来越强。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几息,再不走就得被反噬吞了。
他右手一翻,七只瓷瓶全捏碎。
毒粉混着残余的七煞火喷出,形成一道灰黑色火流,狠狠撞上湮世烬虚影。黑气被腐蚀,发出刺耳的嘶鸣,虚影边缘开始剥落。江尘趁机后撤,几步退到隧道深处,背靠岩壁喘气。
双焰熄了。
掌心只剩一抹未散的灰烬,轻轻一吹就飘起来。他低头看手,指尖发抖,嘴角还在流血。经脉像被刀割过,每动一下都疼得发紧。
教主站在原地没追。
断臂处的黑气缓缓收回,湮世烬虚影消散。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没管,反而抬手摸了摸右肩。那里,三瓣莲纹还在,边缘微微发黑,像是被火烧过。
白螭残魂从冰缝里挣扎着爬出来,半个身子还在冰里,银发湿透贴在脸上。他抬头盯着教主,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你到底……是谁?”
教主没答。
他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指尖在空中划了一下。
一道黑线凭空出现,横在隧道口。江尘刚想动,就发现那线拦住了所有去路,连空气都凝滞了。
他没再动。
手指悄悄抹过袖中残片,血渗进去的痕迹还在。他知道这线拦不住他太久,但眼下没力气破。他靠在岩壁上,呼吸慢慢压下来,眼睛盯着教主的背影。
那人站在火光边缘,月白长袍被热浪卷着,摄魂铃无声晃动。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楚传进隧道:“你以为你赢了?”
江尘没应。
教主侧过头,眼角的朱砂痣在火光下像滴血:“你连自己怎么活下来的,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