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的空气,在那一刻仿佛被抽空了。
苏晚看着通讯器屏幕上那句冰冷的警告,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隐’女士。
这三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她所有的心理防御。这是她在“谛听”内部使用的、绝密的代号!除了她绝对信任的寥寥几个核心成员,根本不可能有外人知晓!
怎么可能?!“蚀影”怎么会知道?!
巨大的震惊和恐慌过后,是如同海啸般的怀疑。她的目光猛地射向陆沉渊,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锐利的审视。
是他!只有他!只有他最近在近距离地、不遗余力地调查她!只有他的团队有能力触及到如此隐秘的信息!是他泄露的?还是他的调查行动出现了巨大的纰漏,导致了她的暴露?
刚刚建立的、如同琉璃般脆弱的同盟,在这一刻出现了巨大的、几乎致命的裂痕。
“是你?”苏晚的声音因为极致的紧绷而显得有些沙哑,她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陆沉渊的距离,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冰冷的愤怒,“你的调查,到底惊动了多少人?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陆沉渊在她目光投来的瞬间,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他的脸色同样难看,眉头紧锁,但眼神却异常沉静。
“不是我,苏晚。”他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以‘深潜者’的信誉起誓,我和我的团队,绝未泄露任何关于你,或者你背后力量的信息。这条信息,是我们追踪‘蚀影’一个外围信号节点时,对方主动发送过来的挑衅。”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她,试图用绝对的坦诚来稳定她几乎失控的情绪:“冷静下来,苏晚。仔细想想,如果是我泄露的,我何必把这条信息给你看?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摧毁我们刚刚达成的合作吗?”
苏晚的心脏仍在狂跳,但理智稍微回笼。陆沉渊的话有道理,他主动展示这条挑衅信息,本身就不符合泄密者的逻辑。
“那他们怎么会知道‘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她最大的秘密,是她的根基,此刻的暴露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脆弱。
“两种可能。”陆沉渊快速分析,思维清晰得可怕,“第一,你的组织内部,出现了问题。有内鬼,或者被‘蚀影’用某种我们未知的方式渗透了。”
这个可能性让苏晚的心再次沉入谷底。‘谛听’是她一手创立,核心成员都是经过无数次考验的伙伴,她不愿相信这个可能。
“第二,”陆沉渊的目光锐利如鹰,“在你之前的行动中,或许在你自己都未察觉的情况下,留下了可以被追溯的痕迹。‘蚀影’的能量远超你的想象,他们拥有顶尖的情报分析师和黑客。也许,从叶蓁事件,甚至更早,他们就已经开始注意你,并且通过某种方式,关联到了‘隐’这个身份。”
这个分析同样合理。苏晚回想起自己过去的行动,虽然每次都力求完美,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尤其是在营救叶蓁时,她情急之下动用了“谛听”的资源进行快速定位和情报支持,难保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两种可能性,都指向了巨大的危机。
信任的裂痕依然存在,但共同的、迫在眉睫的威胁,迫使两人必须暂时将猜疑压下。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陆沉渊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语气放缓,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蚀影’已经亮出了獠牙,他们的目标明确是你,或者说,是你代表的‘隐’。我们必须联手应对。”
苏晚紧咬着下唇,内心挣扎。相信他,意味着要将自己更多的安危系于这个她还无法完全看透的男人身上。不相信,她将独自面对“蚀影”的威胁,风险更大。
她抬起头,看向陆沉渊那双深邃而此刻写满坦诚与坚定的眼睛。她想起了他毫不犹豫射向绑匪的子弹,想起了他在火海中死死拉住她的手,想起了他刚才郑重的合作邀请。
赌一把。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与猜疑,眼神重新变得冷静而锐利。
“好。”她吐出一个字,重如千钧,“我暂时相信你。但是,陆沉渊,”
她的目光如同冰锥,直刺他心底:“如果让我发现,这件事与你有任何关联,我保证,你会后悔。”
这是警告,也是她最后的底线。
陆沉渊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我接受。”
短暂的危机共识达成。但“隐”暴露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两人头顶,也让这场刚刚开始的合作,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苏晚立刻通过自己的绝密渠道,向“谛听”核心层发出了最高级别的内部肃清与安全自查指令。
而陆沉渊,则下令“深潜者”全力追查这条挑衅信息的源头,同时,加强了对苏晚和叶蓁的安保等级。
风暴,已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