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近嵩山,气氛越发凝重。官道之上,携刀佩剑的江湖人士明显增多,或独行,或三五成群,皆面色肃然,朝着少林方向疾行。乔峰一行人的队伍尤为显眼,所过之处,引来无数道或敬畏、或探究、或隐含敌意的目光。昌游别院之战与慕容家涉嫌勾结彼岸的消息,已如野火般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这一日,终于抵达嵩山脚下。但见山道之上,人头攒动,各路豪杰络绎不绝。少林寺知客僧早已在山门处增设了数十名弟子,忙碌而不失有序地接待、引导各方来客,维持秩序。
“乔帮主!玄慈方丈!诸位英雄!”一位知客堂首座迎上前来,合十行礼,“方丈已在寺内恭候多时,特命小僧在此迎候。各路英雄也已到了不少,此刻大多安置在寺外迎客院及山下镇甸。”
乔峰还礼:“有劳大师。不知目前情形如何?”
首座面色略显凝重,低声道:“天下群雄毕至,龙蛇混杂。听闻慕容…慕容公子也已抵达,现居于山下慕容家别院之中。”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此外,星宿派、黑水帮、幽云十六骑皆有人到场,虽人数不多,但…”
众人心中一凛。这些与密信牵连的势力果然闻风而动,是来探听虚实,还是另有所图?
玄慈大师道:“阿弥陀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来了,便需面对。请大师带路,我等先去面见方丈。”
一行人随着知客僧上山,沿途可见不少熟悉面孔,诸如昆仑、崆峒、华山、点苍等派掌门或长老,纷纷与乔峰、玄慈等人打招呼,神色间皆带着对即将到来的大会的关切与忧虑。
将罪证与俘虏交由可靠弟子严加看管后,乔峰、朱建军、段誉、虚竹、影刃以及各派首领径直前往大雄宝殿拜见少林方丈玄悲大师。
玄悲大师须眉皆白,面容慈悲中带着威严,见众人到来,起身相迎。双方见礼毕,不及寒暄,便转入正题。
乔峰简要说明了昌游别院之战详情,并呈上所有搜获的密信图纸。玄悲大师仔细翻阅,越看神色越是沉重。
“罪过,罪过。”玄悲大师长叹一声,“彼岸为祸之烈,野心之大,远超老衲想象。慕容居士之事…”他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慕容公子昨日已来拜会过老衲,声称当日离去是为追击一可疑之人,并非不告而别。对于苏州之事,他矢口否认,言必是有人栽赃陷害,意图挑拨离间。”
朱建军皱眉道:“栽赃陷害?那参合指劲与斗转星移的痕迹,寻常人如何模仿?”
玄悲大师道:“慕容公子言道,天下奇功绝艺甚多,未必无人能模仿一二。他愿在天下英雄面前与指控者对质,以证清白。”
乔峰沉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明日大会,一切自有公论。”他话虽如此,但语气中已透出不容转圜的决绝。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隐隐夹杂着吹捧谄媚之词和嚣张的锣鼓声。
一名少林弟子快步进来禀报:“方丈,星宿派…星宿派的人到了山门外,说是来参加武林大会,言语…言语甚是无礼。”
殿内众人面色一冷。星宿派恶名昭彰,其门人弟子擅长阿谀奉承、吹嘘拍马,武功邪异,更以毒功着称,为正道所不齿。
“来了多少人?”玄悲大师问道。
“约有二三十人,为首的是星宿派大师兄‘出尘子’,抬着一顶软轿,轿中之人被帘幕遮挡,看不清面容,但排场极大,言语间对我不甚恭敬。”
“丁春秋已死,还敢如此嚣张!”灭绝师太冷哼一声,手按上了倚天剑柄。
玄悲大师沉吟片刻,道:“来者是客,既言参加大会,我少林便需以礼相待。请他们进来,安排住处,严加看管其动向便是。若其敢生事端,再行处置不迟。”
弟子领命而去。殿内气氛却更加紧绷。星宿派此时出现,绝非善意,更像是来搅局,或者说,是彼岸投向武林大会的一颗探路石。
当夜,少林寺内外灯火通明,巡逻弟子数量增加了数倍。山下的镇甸更是喧嚣无比,酒馆茶肆中,各路江湖人都在议论纷纷,猜测明日大会走向,慕容家与星宿派成为焦点中的焦点。
乔峰与朱建军、段誉、虚竹在禅房中再次仔细研究那些密信,试图从中找出更多指向慕容家或星宿派的铁证。
段誉忽指着一处道:“二哥,三哥,你们看这处地形图旁的注解,‘参合’二字旁,还有一个极淡的墨点,似是‘古’字的一半?”
虚竹凑近细看,点头道:“确有痕迹。参合…古?莫非指的是慕容氏祖地‘参合陂’附近古迹?”
朱建军目光一凝:“很有可能!结合‘上古遗泽’、‘魂兮归来’,彼岸在慕容家势力范围内寻找的东西,恐怕非同小可!”
与此同时,山下慕容家别院内。
慕容云(复)独自坐在书房中,脸色在烛光下阴晴不定。他面前摊开着那本得自彼岸头目的火焰图腾绢册,上面并非武功秘籍,而是一些极其古老晦涩的祭祀仪轨和地图,指向一处名为“炎帝血池”的传说之地,旁边注解着“魂能汇聚”、“涅盘重生”等字样。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那些古老的文字,眼中闪烁着狂热与挣扎。“复兴大燕…复兴大燕…若得此力,何愁大业不成?!彼岸…你们寻找的,或许正是我慕容氏等待千年的契机…但,与虎谋皮…” 他猛地合上册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无论如何,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找到!明日…明日必须先过了那一关!”
而就在少林寺后山,一处僻静的舍利塔林阴影中,两个黑影正在低声交谈。
一个声音尖细谄媚:“…尊者放心,家师…哦不,星宿派上下定当全力配合,明日大会,必叫那群自诩正道的伪君子焦头烂额…”
另一个声音低沉冰冷,竟与死去的章潮洋有几分相似,却更显阴邪:“…很好…圣教不会亏待你们…盯紧慕容家那小子…他拿走的‘圣册’,至关重要…还有,寻找‘血池’之事,加快进度…”
“是,是…”
黑影悄然散去,塔林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山雨欲来风满楼,千年少林,即将迎来一场决定武林命运的巨大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