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此之前…”
姚悯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膝头，节奏轻快，语气却陡然一转，染上几分耐人寻味的玩味
她的目光在通天与元始之间转了一圈，最终定格
“我们，还是先做好眼下该做的事情。”
通天闻言，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似是在认真思索
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后，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
“哦？还有什么被遗漏的事情吗？”
姚悯缓缓点了点头，目光精准地投向元始，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意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狡黠
“恐怕，是要让某人忍痛割爱，失去一位宝贝徒孙了——一切，可都是为了这量劫大局啊～”
元始看着姚悯那副了然于胸又别有用心的笑容，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妙之感
姚悯一笑生死难料，不是坑人，就是玩笑
他眉头微蹙，眼神沉了沉，暗自思忖
自己的徒孙？又是要打哪个三代弟子的主意？难道是……灵珠子？
没错，元始一语中的，姚悯此番正是盯上了灵珠子
放眼望去，如今各方安排皆已妥当，唯独灵珠子一人，尚有明确的去处，却并未行事
姚悯心中早有定计，想让灵珠子转世化为哪吒，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由头
毕竟，如今的灵珠子性情温润，乖巧懂事，实在挑不出半点错处
一旁的通天见状，立刻心领神会
他眼神里闪烁着“同谋”的光芒，显然是乐在其中，打算帮姚悯一同琢磨这个“坏点子”
元始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由得一阵无语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无奈，缓缓开口，语气不带丝毫波澜，却透着一股果断
“想让灵珠子归回原型，再行安排便是，何必如此拐弯抹角，费尽心思想什么下手的理由？”
姚悯闻言，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看向元始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欣赏
没想到一向循规蹈矩的元始，今日居然也有如此干脆果决的时候，倒真是有些不像他了
既然元始已然松口，姚悯便不再多言
元始当即凝神，以秘法传音给了门下弟子太乙，命他即刻带着灵珠子前来
此刻，金光洞内，太乙真人正悉心教导灵珠子修炼法术
灵珠子悟性极高，进步神速，引得太乙频频点头赞许
就在这时，师尊元始的传讯骤然在耳边响起，太乙心头一惊，教导的动作也随之戛然而止
他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心中满是疑惑
师尊为何会突然传讯，还如此急切？
尽管满心不解，但他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刻停下了对灵珠子的指点，恭敬地应了声“遵师命”，便准备带着灵珠子前往指定之地
金光洞到玉虚宫的路并不算远，可太乙真人此刻只觉得步履沉重
他牵着灵珠子的手，指尖都透着几分僵硬
方才师尊传音急促，他来不及细问，只匆匆带着灵珠子赶来
却没料到通天师叔与那位深不可测的姚悯师伯也在
玉虚宫大殿巍峨，白玉铺就的地面泛着冷光，殿内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太乙带着灵珠子走到殿中，恭敬地躬身行礼，声音因心中的疑惑而微微发紧
“弟子太乙，见过师尊，见过通天师叔、姚悯师伯。”
元始端坐在上首，神色平静无波，只是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姚悯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膝头，见太乙行礼，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语气却带着几分试探
“太乙，你可知今日为何叫你与灵珠子前来？”
太乙闻言一愣，猛地抬头，眼中满是茫然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灵珠子
师徒二人一向谨守规矩，从未有过逾矩之举，实在想不出哪里出了差错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讷讷地站在原地，脸上写满了困惑
姚悯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她方才在殿中苦思许久，愣是想不出一个能让灵珠子“顺理成章”转世的理由
这孩子性子太好，挑不出半点错处，倒是让她这个“谋划者”犯了难
她眼神微眯，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索性不再纠结，决定直接“开演”
下一秒，姚悯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狠戾的冷冽
她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凌厉，可语气却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抬手指着下方的灵珠子，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
“将灵珠子，打回原形。”
“什么？！”
太乙与灵珠子同时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震惊
太乙猛地抬头看向姚悯，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灵珠子是师尊看重的徒孙，性情温和，天赋出众，怎么会突然要被打回原形？
而灵珠子更是浑身一僵，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嘴唇哆嗦着，眼中满是委屈与不解
“师伯，弟子……弟子从未犯错，为何要打回原形？”
姚悯被他问得一噎，只能急中生智，随便编了个理由
她清了清嗓子，语气沉了沉
“灵珠子，吾曾教你三昧真火，本是希望你日后能以此术保护自己、庇佑他人。可你近来却玩忽职守，将法术当作儿戏，如此心性，如何能担起重任？”
这话一出，太乙更是觉得荒唐
他刚要开口为灵珠子辩解，却突然被一道传音定在原地
是元始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威严，寥寥数语，却让太乙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只是眼神暗沉下来，看向灵珠子时，眼底满是歉意，缓缓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灵珠子看着太乙的举动，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转为慌乱
他猛地转头看向太乙，声音带着哭腔
“师父！你相信我！徒儿没有玩忽职守，我从未将法术当作儿戏啊！”
可太乙只是垂着眼，一言不发，任由他如何辩解，都没有回应
灵珠子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看着眼前的三人
师祖沉默，师父退避，姚悯师伯神色冷冽
偌大的玉虚宫，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感席卷了他，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姚悯将灵珠子的绝望看在眼里，眼神暗了暗，心中的愧疚又深了几分
她缓缓开口，语气缓和了些许
“灵珠子，你自幼在仙门长大，不知何为人性，何为人心”
“吾会将你送入轮回，让你在凡尘中历练一番，体验人间百态。此事你不必介怀，皆是定数。”
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元始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手，指尖凝聚起一道柔和的灵力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灵珠子一眼，最终还是狠下心，指尖轻轻一点
那道灵力如流星般射出，直直射向灵珠子
灵珠子看着那道袭来的灵力，没有躲闪，只是怔怔地看向上首的三人
他眼中满是不解与不甘，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怨恨
如果有机会，他想，他一定不会再这样温和地对待所有人，不会再任人摆布
“嗡——”
灵力没入灵珠子体内，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道金光，凝聚成一颗圆润的灵珠，“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太乙猛地回过神，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灵珠，紧紧攥在手心，声音沙哑地说了句
“对不起”
姚悯看着他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也柔和下来
“太乙，你放心，灵珠子的意识并未被磨灭，我们保留了他的一部分灵识”
“你先将他好好护着，待日后有个叫陈塘关的地方，会有一位怀胎三年的妇人，届时你便将灵珠子送去转世”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殿外，声音带着几分凝重
“他是注定要入劫之人，保周灭纣，便是他此生的使命”
“这不仅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对抗即将到来的量劫。”
大殿内陷入了沉默，只有太乙攥着灵珠的手微微颤抖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躬身，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弟子……知晓了。”
元始看着他，微微颔首
“你先退下吧，好生照看灵珠。”
太乙应了声“是”，再次行了个礼，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玉虚宫
他的背影，在空旷的大殿映衬下，显得格外落寞
待太乙离开后，姚悯终于卸下了伪装，长长地叹了口气，神情瞬间变得低落，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黯淡了不少
通天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语气温和地询问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方才演戏，累着了？”
姚悯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太乙离去的方向，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不是累，只是突然觉得，吾好自私。”
元始也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她面前，眼神带着几分探究
“从何说起？”
姚悯微微垂眸，眼神暗了暗，声音里满是愧疚
“吾一心想让灵珠子变成哪吒，完成那既定的劫数，却从未问过他，愿不愿意成为哪吒…”
“方才吾随便编了个理由，就定了他的命运，你看他当时的神情——无人替他辩驳，无人相信他，孤立无援的样子，像极了日后那一身反骨的哪吒。”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罪恶感爬满全身
“明明是为了量劫，可我总觉得，是我亲手将他推入了那身不由己的命运里。”
元始看着她疲惫的模样，轻声安慰
“不必介怀。灵珠子入劫，本就是定数，即便我们不出手，他迟早也会变成哪吒，走上这条路”
“就像你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抗量劫，这是我们必须走的路。”
姚悯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试图将心中的愧疚压下去
可连日来的谋划与方才的“演戏”，还是让她感到一阵疲惫
她缓缓起身，语气带着几分倦意
“既然事情已经办妥，吾与通天就先离开了。”
元始点了点头，他自然看出了姚悯的疲惫，此刻的她，的确需要好好休息
通天也连忙起身，走到姚悯身边，轻轻牵起她的手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让姚悯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下一秒，二人的身影化作两道流光，消失在了玉虚宫的大殿内
大殿内只留下元始一人，望着空旷的大殿，眼神复杂，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外甥吗…？”